魏恒捏了捏酸痛的眉心,继续往前走:“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小赵便说:“我联系到死者曲兰兰的奶奶了,自从知道孙女死了以后,老人家就生了一场大病,这两天刚有些好转,能问话。她说曲兰兰来芜津是为了打工,而且出发前和一个同乡联系好了,她的同乡收了她一笔钱,答应帮她在芜津找工作。我想,或许曲兰兰到了芜津接触的人中,就有她这个同乡。”
    看来警察是个锻炼人的职业,小赵身为一个技术员,这会儿也能有理有据的分析起案情了。
    听到魏恒在低笑,小赵很不好意思:“哎呀,我就随你一说,你不要笑话我啊魏老师。”
    魏恒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告诉陆警官了吗?”
    “宇哥和汪哥都不在队里,估计都被邢队派出去了。”
    魏恒想了想:“那你把这个同乡的资料发给我,我去找他一趟。”
    “好嘞。”
    小赵干净利落的挂了电话,不一会儿就把资料发到了魏恒的手机上。
    魏恒打开看了一眼,站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对司机说:“去杨家塘。”
    杨家塘是芜津的城中村,原本是个水塘,是芜津市有名的养鱼专业户,后来一座座工厂在杨家塘周边兴起,排放的污水给鱼塘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这里的人们不得不改变产业结构,恰逢芜津市迅速发展,外来人口程井喷之势增多,城市用地紧张,房价高额。杨家塘人民看到了商机,填平水塘兴建房屋,租给外来人口和底薪白领,房租成了他们主要的经济来源。
    一片片自建小楼连甍接栋,一条条羊肠小路错综勾连。入了夜的杨家塘,路旁的小楼就像一个个发光的火柴盒。
    魏恒下了出租车,凭借自己良好的方向感才没有在并肩楼的夹层小道里迷路,偶然停下脚步向上看一看,漆黑的夜幕被无数凌乱的飞檐割成不规则的碎片,人成了被困在罩子里的飞虫,无论如何冲撞,都看不见天日。
    小赵找到的人叫卢雨,性别男,三十六岁的年纪,外地人,住在杨家塘二十八号胡同。
    二十八号胡同走到头,是一栋没有大门临街开放的二层小楼,像是高原上箍的窑洞,在墙体中掏出一间间房屋。
    魏恒比对过贴在墙上的门牌号,走上前敲了敲一楼的一间房门。
    原本亮着光的屋内,像是被他的敲门声所惊吓,很快熄灭了光源,房屋内外浑然一片漆黑。
    魏恒皱了皱眉,正要用警察的身份说服这家人开门,忽听二楼传出一声重物拖拽倒地的声音。
    魏恒退后一步,看到二楼东侧的房门虚掩着,而房里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窥视,慢慢的合上了房门。
    风从楼上缭绕而下,送来一缕清晰的血腥味。
    魏恒闻到这股味道,没有深思,立刻沿着楼房东侧的楼梯上楼。
    方才虚掩的房门此时紧闭,魏恒站在门口,再次闻到了从破碎的窗户和门缝里飘出的浓郁血腥。
    他敲了敲门,没有人应他,天与地连成一片无法分割的黑色,到处都是死寂无声的沉默。
    魏恒后撤一步,抬脚踹开了房门。
    房门呼通一声向内闪开,室内没有开灯,借着室外黯淡的天光,魏恒看到屋里布满了零乱模糊的血色。
    他正要抬脚进屋,才走了一步,忽见从门口蹿出一个人影,一道沾满鲜血,闪烁着微弱寒光的长刀对着他的额头笔直的劈了下来!
    魏恒早有准备般一手擒住对方挥刀的手腕,猛然用力向后一折,将他手中的刀刃推向他自己的脖子。
    这人已如强弩之末,魏恒看到他几乎被削去了半张脸,浑身上下都淌着鲜血,持刀的双手不断的打颤,两条几乎被砍断的双腿尚在顽强的支撑着他支离破碎的身体。
    魏恒轻而易举的卸掉他手中的长刀,当胸一脚踹在他心口。
    关上房门,魏恒在墙边摸到开关,灯光亮起的同时,他看到屋里的情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算刚才被他放到的那个男人,地上躺了三具男尸,尸体身上布满刀痕和斧痕,甚至肢体分离。屋子像是被鲜血冲洗过,触目满是鲜血淋漓,死亡的气味将这间简陋的房屋营造出了地狱般的氛围。
    刚才试图袭击他的男人还没死,躺在地上,微弱的呼吸吊着他仅存的一口气。
    魏恒从满地鲜血中取道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掠了一眼他脸上深可见骨的伤痕,问:“你是卢雨吗?”
    那人看似想说话,但只无声的咳出一口鲜血。
    魏恒取下一条挂在墙上的毛巾,擦掉他脸上的血,和手机里的照片做比对。当他擦去这人脸上最后一道蒙着双眼的血污时,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越看越心惊。
    他不是卢雨,而是另外一个人。
    蒙在眼前的血雾消失后,这人也看到了魏恒,看到魏恒的脸,他同样惊讶,尽管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表达自己的惊愕,只是僵死的眼珠微微闪动出一丝生气。
    “是……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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