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黑瞳幽深且可怕,不怒而威。
    谢少怀心头一颤。
    谢县令小声地提醒,说:“侯爷在问你话。”
    谢少怀有点儿懵,他刚刚心思都在阿殷身上,穆阳侯问了什么他根本没听到。谢县令也没想到自己儿子走神走得这么厉害,因此也没提醒他。
    他猛地站起,呆呆地看了谢县令一眼。
    谢县令也是此时才反应过来,低声提醒道:“侯爷问你可会舞剑。”
    穆阳侯淡淡地道:“独乐不如众乐,你说了什么有趣的便与在场之人分享。”此话一出,一旁的李蓉心中顿时一喜,她一直找不到插话的理由,现下送上门来了。
    她道:“谢小郎身边的不是上官家的核雕技者么?”
    听得上官家的核雕技者此称呼,穆阳侯的眉头轻轻地蹙起。李蓉注意到了,不由一怔,可话已出口,断没有收回去的道理,遂微微一顿,又道:“谈的大抵是与核雕相关吧。”
    谢少怀接了这个台阶,脚一踩,不肯挪了。
    “是是是,少怀对核雕颇感兴趣,方才在请教殷姑娘。”他看了阿殷一眼,指望她接一句话把这事儿揭过,岂料阿殷不为所动。
    李蓉问:“请教了什么?我也颇感兴趣。半年前我们李家得了不少上官家的核雕,样样神韵极佳,我亦是爱不释手,如今扇坠子用的也是上官家的核雕……”说着,她飞快地看了穆阳侯一眼,发现穆阳侯没望过来时,心中微微失望。
    谢少怀哪懂那么多核雕,见阿殷不接话,只能自己硬抗,一番话说得结结巴巴的,惨不忍睹。
    待谢少怀糗态尽出,阿殷才慢吞吞地接了李蓉的话。
    在场论起核雕哪有人及得上阿殷?更何况有了谢少怀这样的对比,阿殷一开口,嗓音轻柔,便如同初晨的鸟啼,温柔婉转,唬得李蓉一愣一愣的。
    她听了方知核雕也有这么大的学问,真是术业有专攻。
    谢少怀一听,不由有些愤怒。
    她这是故意让他出糗吗?
    一张脸微微阴沉。
    这个时候,阿殷咳了好几声,才道:“今日能参加侯爷的洗尘宴是民女的荣幸,只是近来家事繁多,民女身子微恙,不忍扰了诸位雅兴,还请侯爷允许民女先行告退。”
    李蓉见阿殷真是有胆量得很。
    脸上写着不畏权贵四字。
    若是搁在寻常人身上,能参加永平权贵的宴席,怕是恨不得能巴结多一点。就算不能巴结也要凑个眼熟。这殷氏倒好,竟丝毫不为所动,还敢提前离席。
    登时,李蓉对阿殷心中有了较量之意。
    她又看向穆阳侯。
    他又蹙了眉,但也没拒绝殷氏,半晌才略一点头。阿殷起身施施然地了行了一礼,离开了宴席。
    .
    外头已是月明星稀。
    阿殷步伐匆匆,身后的随从亦跟着。忽然阿殷停下来,抬头望月,深深地吸了口气,呼出时又才继续抬步前进。她的心情远不如她的表面那般平静,这么久未见,原以为自己能心如止水,可是今日甚至连看没看他一眼,就只听到他的声音,久违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过去那些日子里的亲密,唇舌交融,还有那一次的……纾解,仿佛在内心里彻底解封,通通窜了出来,在她的四肢百骸里流走,叫嚣。
    胸又开始疼了。
    她轻轻一叹。
    范好核问:“大姑娘怎么了?”
    阿殷摇摇头,说:“没什么,赶紧回去。”沈长堂想要半路堵她,必定得此时离席。宴席上有李蓉和谢氏一家挡着,他大概出来也没那么快。
    她疾步走回。
    院落将近,阿殷的步伐蓦然一停。
    门口那儿,不知何时竟多了一道人影,正是片刻前还在宴席上的沈长堂。她心中一惊,愣愣地看着他,可转眼一想,又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太过可笑。
    沈长堂是什么人,真想要离席,一百个谢家一百个李蓉也挡不了。
    她暗自轻叹。
    范好核看看沈长堂,又看看自家姑娘的背影,不敢乱动。这时候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可没大姑娘的吩咐,不能乱动。
    终于,范好核见到自家大姑娘朝他们挥了挥手。
    范好核松了口气,赶紧带着人撤了。
    院门外很快便剩下沈长堂与阿殷两人。
    阿殷垂下眼,向他施了一礼:“阿殷拜见侯爷,侯爷万福。”
    地板上有两条裂缝,其中有一条正钻出了一只小虫,顶着两个小触角,在缓缓地挪动。他说:“你何必与我这么生疏。”
    阿殷道:“不敢。”
    “还在与我生气?”
    “没有。”
    他道:“那便是有了。”他看着她,却忽然道:“你在利用谢家替你寻人。”她抬头,却见到他眼里有笑意,他说:“总算愿意用正眼看我了。”
    她刚想再次垂眼,身前忽而一重。
    她落入他的怀里。
    他轻轻地拥住她。
    “让我抱一抱,就抱一抱,九个月未见,你不想我,可我想你。”他声音里有疲倦,道:“为了铲除王家,这九个月我过得很累。”
    她挣扎了下,可听到他声音里的倦意,竟心生不舍,一时间心软了,不再挣扎,任由他抱着。
    他又说:“这里都是我的人,不会有人过来,一刻钟后就松手。”
    他又道:“你先推开我,不然我会不愿松手。”
    他的示弱,阿殷竟毫无抵抗之力。
    约摸是他强势惯了,如今一示弱,她丝毫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任由他拥抱着。半晌才问:“你为何来恭城?”
    “想见你。”
    她轻轻地嗅了嗅,他身上的气息依旧熟悉。
    腰肢蓦然一紧,她整张脸都陷进他的胸膛。
    地上的小虫儿一钻,又消失在裂缝里。阿殷听到他的胸膛在剧烈地跳动,砰咚砰咚的,几乎要震破她的耳膜,连带着她的心跳也变得快了起来。
    耳尖慢慢地爬上红晕,慢慢地发烫。
    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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