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在狂风暴雨的映衬中好像燃烧得特别快,也可能是我吸吮得太过深情,一支烟很快烧到了我的手指,极速甩掉烟头。
    夏儿手在空中一捞,把我甩起的烟头抓住,按熄在她的脚边:“麦哥……”
    “啪啪……”狂风暴雨中的枪声显得沉闷而模糊。
    夏儿身子剧烈一震,在她快速后仰的同时,一手把我推入屋里,另一手抬起手中的弩对黑夜里射出。
    “麦哥,你的弩给我。”
    我赶紧趴在地上把弩递过去,她抓起我递过去的黑弩又对着狂风暴雨射出一箭。
    马上意识到,我刚才情急之下甩烟头时,燃烧的烟头那一点点火星可能暴露了夏儿的位置,被黑暗中的枪手抓住时机。
    一颗子弹打在夏儿的肩头,另一颗打在她防弹衣的胸口位置,幽暗之中,我无法看清她疼痛的表情,心中顿时愧疚,责怪自己太过鲁莽,连累她被打这两枪。
    夏儿没有责怪我,把她的弩丢给我,低声说道:“帮我把箭装上,我这只手不行了。”
    我刚把箭装上,抬头的一瞬间,看见破碎的窗口的狂风暴雨中探出半截人影,慌忙端起沉重的弩射击,啪的一声,黑影在窗口的狂风暴雨中坠落下去。
    夏儿早已发现我的举动,她身子在楼梯上极速下滑到水里,扑通一声,紧贴着墙壁,脑袋快速往外一望,提起黑弩反手射击,随后用提着黑弩的手撑着楼梯后退几步,喊道:“麦哥小心,有人攻到了窗台下。”
    又装好一支箭,我的目光仓惶地在两扇破窗的狂风暴雨中搜索,心跳剧烈,却只看见狂风和暴雨的呼啸,我的身下已经洪水滔滔,狂风和暴雨呼啦啦地从两扇破碎的窗户猛烈地灌进来,又从门口、楼梯上奔涌着窜出。
    从紧张中很快缓过来,趟着楼梯上奔流的洪水,从夏儿的背后揽住她往上拖,重新坐到门口的楼梯上,我的手感觉到她的肩头正流淌着热乎乎的鲜血。
    夏儿依然镇定地警惕着,让我用随身带着的绷带胡乱地替她包扎肩头的伤口。
    “夏儿姐,对不起,是我刚才连累你挨这子弹的。”
    “没事,没事,别说出去,既然一起战斗,没有谁连累谁。”
    她把受伤的肩膀靠在我的胸口,使得我能在狂风暴雨中感受到她的呼吸,还有她身上发出的幽幽清香。
    她侧头看屋里的破窗时,水滑湿漉漉的脸庞从我鼻尖滑过,幽幽说道:“好在刚才子弹没有打中你,要不然姐姐肯定怪我没保护好你。”回头时,她把嘴凑到我嘴前:“要打就打中你的头,姐姐也就死心了。”
    我想伸出舌头舔她一下,她的头已经别过去,依然警惕着楼梯外的狂风暴雨。
    虽说是苦中作乐的玩笑话,我依然能够感觉到她对娇妹极其尊重和敬仰、爱戴,既希望娇妹快乐幸福,也希望娇妹还是那个不受女儿私情所牵绊的江湖英雄。我能想象到,假如娇妹不是因为我而委曲求全,她现在一点带着她的姐妹兄弟们,在某个风景优美的地方享受着无拘无束的生活。
    人活在怎样的状态里才算是最佳呢?第一肯定是自由,然后就应该是活在爱情的滋养里了,可爱情本就是对人的一种束缚,活在爱情里,还能有自由吗?也只有爱情,让人觉得累又快乐着,并且是自己绝对的心甘情愿,古人也才能写出‘直教人生死相许’的句子。
    由她的话,我也想到,要是刚才子弹不是击中她穿着防弹衣的胸口和肩膀,要是击中的是她的脑袋呢?夏儿就此阵亡,娇妹也一定会很伤心,雪儿、春儿、秋仔、冬仔他们也会很伤心,会因此而怨恨于我吗?或许不会,他们应该早就想明白了自己生命的轨迹,正如‘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江湖就是战场,稍有人能全身而退。
    仔细想来,对手也是江湖儿女,他们之间也应该有娇妹和她的兄弟姐妹一样的情感,这场暴风雨中的战斗,他们死伤后又改是怎样的心伤和惋惜呢?就是能想到这些,我依然没法可怜对手,生死之间的较量,怜悯和仁慈绝对要收起来的。
    暴雨无情地浇灌着这座城市,从白天到黑夜;狂风爱恋着、纠缠着暴雨放浪不休;厚重的乌云完全阻挡了星星和皓月的光辉,黑夜在狂风暴雨中变得如此傲慢无情;滚滚雷声携手金钩银爪的闪电闯入人间,苍穹中的能量随着台风来临而肆无忌惮地施展,城市、大地、众生等等都在保守摧残。
    我们、对手,都在这无情的夜晚无情地施暴,人性或许就是跟老天爷学的。
    第一次在战斗中如此的煎熬,虽然我只算是这场战斗的配角,也处在相对最安全的位置,可依然揪心难耐,马龙、肖志程他们一直在狂风暴雨之中,娇妹、贡布、雪儿他们还在和多他们几倍的人鏖战,不到最后,生死难料。
    漆黑的楼梯间里,我无法看清夏儿是否焦灼不安,从她镇定的话语中感受到情绪没什么起伏变化,好像久经沙场的战士,尽管已经受伤,依然坦然自若。
    夏儿突然伸出一个指头指指头顶,嘴贴着我的耳朵说道:“楼上进人了,不只一个。”
    “啊!我们也上不去啊,楼梯上你不是布置了钢丝吗?”我一下紧张起来。
    她翘起大指头,暗示我把破窗这个屋子的门关起来,随她一起进右边的屋子。
    “麦哥,我们得上去看看,你能跟紧我吗?”她摇一摇受伤的肩膀:“我的伤不碍事的,楼梯上的钢丝我能解开。”
    “会不会是马龙和肖志程他们呢?”
    “那也得上去看看,如果全是我们自己人,他们应该会发出暗号的。”说着,她把黑弩递给我,从腰上取下匕首。
    我和夏儿刚要出发,楼梯间想起一声低鸣声。
    “是贡布,贡布,我们在这屋里。”我兴奋地叫起来。
    贡布闪身进屋,低声说道:“外围枪手差不多都撤了,对面楼里只剩下顶层屋里还有几个人顶门不出,娇姐他们正想办法,屋里的人已经是穷途末路,娇姐他们不会有什么闪失。这楼上进了人,我就过来了,夏儿姐,你得走前面,楼道里你肯定布置了陷进。”
    贡布一口气把我们得担忧,和对面楼里的情况说得简单明了。
    夏儿一只手撑着起身,刚要走,贡布问道:“夏儿姐,你受伤不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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