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正浓时,不曾留意过时光飞逝,蓦然回首,才发现岁月无情。时光再也换不回,只留下那些记忆让人唏嘘,凝望远方时,那些记忆让人悲喜交集。
    淼淼西湖上已经霓虹斑斓,入夜的西湖总算安静下来,一如那千年来的古朴秀美。这方山水静怡了,我们三人在寒桥咖啡馆里却心潮澎湃,心里的潮水,是那些过往的记忆所推起。
    素素泪眼婆娑地望着我:“你说啊!继续说啊!给你的女作家打电话以后,你们回深圳怎么啦?”
    素素很是心急,外面叫来的菜她没吃几口,蜷缩在沙发里,望着我的目光里满是哀伤。
    李木拨动念珠,站起来,望一望窗外安静下来的西湖水,伸伸懒腰,闲散说道:“哎,麦子的故事就是精彩,把素素都感动得不能自抑了。素素啊,今天从早说到晚,你还没听够吗?”
    素素激动起来,目光在我和李木之间挪移,很是疑惑:“李二哥,怎么能够呢?麦子是我的恩人,他的事……哦,我一直想知道麦子到底经历过什么,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回忆起从前,更觉岁月无情,时光蹉跎,心中满是愧疚。那些盘踞在心中的仇恨早已在时光中消融,随之而来的便是愧疚,那些情,那些爱,自己从不曾主观要伤害,可还是有伤害。
    以前从没觉得自己有错,把生命痕迹中那些污痕都归咎于命运,除此无法解释。如今已经不惑之年,回头望去,过去的一切都那样明明白白,我愿意归咎于自己犯下过很多错误,或许这样能告慰灵魂。
    我沉默着望向窗外,悄悄抹去泪水,不愿意再继续回忆那些无法挽回的时光。
    李木把念珠挂在脖子上,开始收拾桌上的外卖盒子。
    素素有些愤怒:“李二哥,这些不要你收拾,我自己能收拾,求求你帮我劝劝麦子啊,我想知道他后来发生了什么。”
    “阿弥陀佛。”李木长叹一声:“唉,素素,这样吧,你把这收拾了,煮一壶咖啡,再一壶茶,等麦子情绪平复一些,我们听他继续说,今夜无眠。”
    素素恍然大悟,忙从沙发里蹦起来,挨着我在窗边站着,带着歉意地说道:“麦子,对不起,我太入迷了,没考虑到你的情绪,我先收拾,一会儿再说。”
    素素去吧台煮咖啡时,李木走到我身边,低声说道:“麦子,是我不该来找你吗?我不来,不会有这场回忆,也就不至于牵连到素素,是吧?”
    “二哥,不管你的事,你怎么不该来?我盼着见你好久了,看到你安好,我也舒心啊!”
    “可是你为何要说富春江边那庭院的事情,还说得那么详细。”
    “那是我生命中无法去除的烙印,不说,不如不要说起回忆。”
    “是啊,可是,唉,我现在知道了,你再无法往下说,因为素素。素素就是十二年前那个不谙世事,无意中闯入你生命中的花季少女,是吧?”
    “是啊,我要是继续往下说,她听了可能会恨我,我不想这样,她已经没有亲人,要是连我也不理会了,她该多孤独啊!”
    李木回头看看吧台,低语着: “那就跳过那一段。”
    “二哥,我虽没有你洗脱得那样干净,可我也有持一戒,戒妄语。要么不说,说就不能妄语。”
    “好啊,能持一戒,已经难能可贵。麦子,我觉得,素素并非你想的那么脆弱,她很知事,懂得事情出于情非得已,不至于恨你,况且,是你成就了她的现在。”
    “二哥,你是有大智慧的人,求你想个办法,让素素打消要我继续说下去的欲念吧。”
    李木笑了,抬手指着屋檐下新筑还未完成的燕巢:“你看那燕巢,今天才垒不几根枝条,它们寻到此处安家,准备今年在此孕育它们的下一代,这也是它们的欲念。欲念并非都是不好的,有的欲念,就像这西湖上的风,该起的时候,就让她起吧。你要阻止,岂不是自己欲念过甚?”
    看那双燕子,已经在那今天才垒起的几根枝条上,相依相偎着安静下来,它们很是甜蜜的样子,在料峭春寒的夜风中,相依得那样紧密,谁又忍心要让它们断了对以后的念想呢。
    我回头看去,素素正在吧台里专心研磨咖啡,细密的声响中,研磨的是素素的情谊,她想要煮一壶最佳的咖啡,让细腻香醇的咖啡暖我们的胃,好让这慢慢长夜更香浓。
    我心有些不忍,盯着吧台里的素素,心想啊,要是我们没任何关系,你是这里老板,我只是过客,该多好啊,或许,那会是一场艳遇。
    素素突然抬起头来,看我正在望着她,她微微一笑:“麦子,我煮最细腻的咖啡给你和二哥喝,你要觉得冷,就帮我把窗户关上。”
    “帮我把窗户关上。”这不经意间的话,让我更加难受。在她的心里,我是她的恩人,能照顾我,是她心甘情愿,也十分愿意的事情,就连窗户,都是我帮她关起来。
    李木也听出素素这如夜风随意而起的深情,叹息一声,低声念叨:“麦子啊,这是你的命,过往的一切,也都是命,不必愧疚。”
    再次坐下,桌上一壶香浓的咖啡,一壶滚烫的普洱茶,每人两个杯子。
    素素很是高兴:“麦子,二哥,先喝咖啡吧,长夜漫漫,我管够,管好,决不会半点敷衍你们。”
    李木端起咖啡,深深嗅一嗅:“哟,好香的咖啡,素素,你真是有耐心啊。”
    素素笑笑,用食指轻敲桌子:“麦子,快喝啊,这是你最喜欢的咖啡,难道还要我喂你吗?”
    我犹豫了:“素素,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喝了你这咖啡,我是不是必须要接着往下说?”
    “哎,你这个人怎么回事?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况且,二哥也在这里,你们是亲兄弟,你也说不把我当外人,口口声声把我当亲人,怎么?全是假的?我连听听你的过去都不行?”
    素素从没这样怨气横生的,我心里默默想一想,还没说任何关于她的事情啊,她不能发觉到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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