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着钟川葵的模样,描述说:“阿凤,你想想,他们当中,有没有一个比我高一点,脸看着很瘦,身材不魁梧,举止有些娘的男人。”
    “没有。”阿凤摇摇头,思索着说道:“我听他们在争论,说奎爷脾气不好什么的。另一个人说,如果走邵武,再倒回温州接奎爷,恐怕要耽搁时间。他们问我和我爸,有没有不堵车的路,穿过南平,走福安到温州。我和爸对南平那边不熟悉,只能告诉他们,听有的司机说南平在修路,单边放行,而且南平都是山,比我们这里的山还要高,最好不走那条路。”
    李木刚要开口问,阿凤又说道:“对了,我还听他们说,一辆车先直奔富春江,说什么先看管起来,另一车想办法穿过南平,直奔温州接奎爷。昨天晚上九点多他们到家里吃饭,我们本准备关门休息了,所以当时只他们一桌客人,我一直坐旁边给他们泡茶,就听着他们说话。”
    李木马上笑说道:“阿凤姐这么漂亮,要我来吃饭,也会想着你在旁边给我泡茶。”
    阿凤马上害羞起来:“我那里漂亮哦,都老了,嫂子才真是漂亮。”
    雪儿很不屑地看着李木,叨叨一句:“果然是一个窝子里的人。”
    窗外突然传来密集的汽车喇叭声,阿凤冲到窗前向外看,叹息道:“唉,前面又堵死了。”回头来,显得很高兴:“恩人,真是天要留你,走不了啦。”
    我们都凑到窗前往楼下望,只见路上的车首连着车尾,路已经变成一个望不到头的停车场。
    “阿凤,这里经常这样堵吗?”
    阿凤解释道:“本不会堵的,荔枝刚成熟,以前不好卖,如今好不容易遇到南边修路,很多车要从这里走,有那么极少一部分人,故意把路弄出一个大坑,或者用别的方法,把车堵这里,这样也确实能增加很多生意,荔枝也卖得快,价格高。”
    雪儿低声骂道:“穷山恶水出刁民。”
    阿凤遂低声解释说:“嫂子,也不都是这样的人,我们这里人,基本上还是朴实善良的。堵路的那些人,是极少数人,他们确实不该这样做,想钱想疯了。不过也不好怪他们,深圳那么繁华,谁又不是为了钱想方设法呢?我们这里这样情况更是难得,等明年南边的路修好,就难见到多少车从这里过了。”
    我在雪儿耳边说道:“算了吧,雪儿,咱们也是穷苦人出生,穷地方挣钱的机会少,怨不得他们。”
    雪儿又说道:“你们也别担心,到夜里就会通车,要赶路,凌晨三四点出发,一定不会堵车。”
    路上堵死,也不能靠双脚往前奔,只好安心等待,大家索性开始睡觉,为凌晨出发养精蓄锐。
    听说要先休息,阿凤马上安排房间,李木一把拽着贡布:“走,兄弟,他们两个两口子,咱们只好挤一挤了。”
    碧颜和杰瑞手挽手,装着无所事事地走开。
    阿凤以为我和雪儿真是两口子,把我们带到她的房间:“我的这房间最好,有空调,后窗还通山风,又凉快,被单也换了新的,恩人、恩嫂放心休息,晚餐时再叫你们,凌晨好有精神赶路。”
    雪儿挽着我的手,送阿凤出门,很是正经地说道:“谢谢阿凤了,让我们睡到自然醒吧。”
    阿凤刚关门离去,雪儿甩开我的手:“把你美的,你以为我是姐姐啊!”
    我一下处于难为情的境地,不知雪儿葫芦里卖的什么,好奇地问她:“要不你去和碧颜休息吧,把杰瑞换过来。”
    雪儿还是一句:“把你美的。”
    我更是一头雾水,心里闪过暖流,必定雪儿也是个绝色佳人。
    雪儿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转身看着我,像是要用她的目光分解我,细细说着:“你到底什么好呢?那么多女人喜欢你,我姐姐生前本是清心寡欲的一个人,遇到你就化了,你说说,你和其他男人有什么不一样。”
    房间里一张大床,侧面墙放着实木大衣柜,靠窗一张长木桌,木桌前一张白木椅子,木桌上的墙面贴着一面大镜子,想是阿凤的梳妆桌,桌上放着些女人的瓶瓶罐罐,房间里再看不到多余的东西。
    雪儿坐在窗前椅子上,我只好坐床头。
    不知道该怎样回答雪儿,只好不接她的话,玩笑似的问:“怎么睡?你睡床吧,我趴桌子上也能睡。”
    “哟哟,看把你能的,把你委屈的。”说着,雪儿向我走来,尽管我往旁边坐一坐,她还是故意紧挨着我坐下来:“昨晚在车上抱着你睡,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什么意思?我不是个女人?还是觉得我长得丑?”
    “没,没,雪儿,我不敢惹你,你绕了我吧。”
    “不敢惹,是记仇吧?恨我那天把你眼睛打肿?”说着,她拉起我的手往她脸上凑:“来,来,来,今天让你报仇,我保证不还手。”
    我把手往回拽,却被她反拽扭住……
    世间太多巧合,又是一天巧合凑一起,巧合修路,巧合遇到阿凤,巧合堵车,巧合……不,和雪儿的缠绵不是巧合,她是故意的。
    雪儿无睡意,我也无睡意。
    她细细回忆那些和娇妹出生入死的日子,苍凉而萧索。
    她的情绪哀恸,充斥着散不开的苦涩,还有看不透的苍茫。
    在她的回忆里,我知道了很多娇妹以前的事情,多得足以清晰地看见娇妹的一生,短暂而激烈的一生。
    我哭了,她没有哭。
    我的泪,即是为娇妹而流,也是为自己无尽的愧疚而流。
    她安慰我,让我不要流泪。她说因为娇妹爱我,相信我,她也绝对相信我。那天她打我,是她觉得娇妹应该打我。
    我承认自己确实混蛋,我后悔当初没有阻止娇妹去大洋彼岸执行任务,后悔在娇妹还没离开前,没能好好陪她看看她一直渴望的万里山川。
    她不再用凶狠的目光看我,她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我坐在床头,我和她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
    她突然提起我和娇妹生前的约定:“麦子,还记得吧。姐姐曾对我说,你答应过她,你们要一起浪迹天涯,就你们两个。唉!人与人之间的约定多晦气啊,要是没有那些约定,是不是不会如此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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