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勿恼,在下说的只是事实,那姚紫音已死,生死册上早有记录。既然已经死,就不该长留人间,上仙留她,并且养她,这是有违阴法的。”城隍再次拱手,客客气气。
    虽然话里话外,的确是有要挟、恐吓的意思,但加上这客客气气的态度,便是让邓展想发作也是发作不得。
    另外,邓展一个修道人,自然也不敢跟这些在阴司里挂名的人街结恶果,这对他没好处。
    “你还好意思说得出口?城隍的职责,不就是送阴鬼下黄泉入酆都吗?为何,那么多人死去了之后,灵魂都是飘荡在外?你们不问不管?”邓展问道。
    城隍苦笑:“这明阳市,古时候称作‘明阳府’,这一城之大,得有多少人?人口数百万,接近千万。而一城之中只有一个城隍,我们只有五个人手,却又怎么管得过来?”
    5个人,管着数百万人,甚至接近千万人口,说起来还的确是有点乏力。
    “那你就不会向阴司写报告什么的,增派人手?”邓展问。
    城隍叹息地说道:“上仙说笑了,在下小小的城隍,哪有那个权力和能力?城隍的职位大小,跟阴司的鬼差差不多。甚至正经的鬼差身份还要更高一点,因为他们只是时不时上来人间一次,而城隍却是常驻人间的一个差事。这小小职位,宛若人间一个小小的村支书,却哪里有能力让省委、中央派遣帮手下来?”
    他苦涩地说着。
    也的确,若照他这么说,城隍的确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官了。大概也就相当于临时工,城管的样子。而城隍,就是城管的头目,这些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就是普通城管。
    城管跟警察穿着类似的衣服,看着相似,实则的确差别巨大。
    “阴法,在古代就定下来了,可是一直是一成不变。上面的人也未曾想过这事,以往古代的时候,一城之人,顶多十万之数。却哪有如今这么规模庞大?若是以往,就我们城隍这些人,倒也勉强可为。但如今人口近千万,便是想管也管不过来。只是城隍这里有阴气漩涡,人死之后,有一定几率会主动朝这边而来,那些不怎么幸运的,也只能沦为孤魂野鬼。不是我们不想管,而是真的管不过来。”城隍说道。
    “既然你们管不过来,那干嘛惦记着姚紫音?那么多孤魂野鬼,她跟着我又怎么了?”邓展说。
    “倘若那姚紫音仅仅只是孤魂野鬼,倒也没什么,关键是她吞食生魂,这就有违阴法。按照法规,在下这里,早晚是要擒她的。”城隍说道。
    邓展一听,大概明白了。
    阴鬼和阳人不是一界的,阴鬼该去的地方是黄泉,而她逗留在人间,就好比是偷渡客。
    偷渡客进入别的国家,你若是不犯事,估计也没什么人管。但你若是杀人、犯事,那肯定就要追究了。
    姚紫音就是差不多的性质,她本身就是阴魂,那些生魂也是魂,她吞了魂,就等于杀了人,跟杀人罪类同。
    如果按照法规,那的确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听这城隍的口气,似乎还有转圜的余地。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说这么多废话。
    “行吧,是不是我只要答应帮你这个忙,你就可以免除姚紫音的罪?不再过问?”邓展问。
    城隍笑了笑,这一次那苍白的脸上,微微有一种欣慰的色彩:“免除姚紫音的罪,在下可没这个权力。”
    “那你是什么意思?”邓展皱眉。
    城隍说道:“罪与不罪,那是生死册上自动生成的事迹,在下还没这个能力去改。只不过在下掌管着明阳市,而姚紫音是明阳市的户籍,虽然在下不能免她的罪过,却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而已。”
    邓展沉默着。
    城隍的意思就是,罪我没办法免,但是我可以装作看不见。
    “行吧,说吧,具体要我帮什么?”邓展问。
    那姚紫音就在他身上的一块阴玉里头,从头到尾,她也听到了城隍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邓展面对城隍,丝毫没有别的感觉。
    而她,一靠近城隍庙,就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
    好像这个地方,天生就对她有着某种克制的力量,让她十分害怕。
    特别是城隍在说出她的罪过之后,那简直就像是无形中对她施展了刑罚。
    邓展自然不能看她遭罪,另外放任她吞食生魂,也有他的责任。所以,这个事,城隍要追究,他当然就要担当责任。
    “上仙还请进来说话。”城隍招手,苍白的脸上,笑眯眯的。
    邓展犹豫了一下,到底是走了过去,刚一踏进大殿,一团黑色的雾气弥漫开来,将门口朦胧一片。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用手电筒往里头照,肯定什么都看不到,连刚刚进去的邓展,也看不到。
    踏入城隍大殿,邓展也一直保持着警惕。
    如果城隍真想暗算他,他估摸着以自己的阴神力量,要溜出去估计也不困难。城隍的确算不得什么大神,能力还相当有限。
    这会儿他们都在内殿,那城隍也就放开了说话了。双手一展:“上仙看看在下这里,缺点什么?”
    “我可不知道你缺点什么。”邓展摇头。
    城隍说道:“一个城隍司,基本的官员构成,有城隍、判官、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在下就是城隍,而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也都在这里,唯独缺了个判官。”
    邓展说道:“你别告诉我,你想让我来帮你做判官,我可没死,做不了这个事。”
    城隍笑着摇头:“上仙多虑了,非也非也,判官虽然也是小得不小的官,可也是要上头钦点的。在下一个小小城隍,还没有能力直接任免,在下是想说,这次想让上仙帮忙寻找的人,就是这个城隍司的判官——周文通。”
    邓展:“你要我帮你寻找你们城隍司的判官?这话是从何说起?他去了哪里?”
    城隍一叹,再次挥手,然后那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也就从这大殿里消失了。
    他来回踱步了两次,缓缓说道:“这个事的确说来话长,上仙不介意的话,就且听我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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