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郭,你在外面等着,这次我进去。”一个略有些年长的消防官兵对小消防员说。
    叫小郭的消防员摇摇头:“队长,我刚才进去过一次,熟悉里面的环境,而且我个子小,比较灵活,还是我去合适。”
    说完,小郭再次用水枪临湿身上的棉被。队长见状,只好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定要小心,要活着出来!”
    其他消防官兵都紧张又不舍地看着小郭。小郭咧嘴一笑,眼里却有了泪花:“你们这是干什么,冲火场这种事我也不是做了一次两次了,不至于。”
    嘴上说着不至于,小郭心里还是忐忑的。
    其他战友心里都清楚,这种煤气泄露导致爆炸引发的火灾,和普通单纯的火灾不一样,里面会不会引发二次爆炸,谁都不清楚。
    这种未知的危险,才是最可怕的。
    陈光的神识扫进去,发现里面的情况还是相当危险的。这是老旧的楼房,墙板什么的都不是很结实,刚刚的爆炸更是让墙体屋顶有松落的迹象,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这个小消防员进去,十有八九会遇到危险。
    小郭只是和战友简单互相安慰了几句后就要再度冲向火场。
    这时,陈光却大声叫住了他。
    小郭有点生气地扭头看他。这个时候时间就是生命,这个人浪费时间不就是浪费生命吗?
    陈光拿掉张雪抓着自己衣角的手,大步走上前,表情严肃语气坚定:“你别去,我去。”
    众人一愣,小郭的脸色一缓,摇头道:“我们是消防官兵,这种事当然是我们去。谢谢你的好意了,但我现在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他刚要走,陈光一把拽下他身上的湿被子,披在自己身上:“里面情况危险,你不能进去。”
    这个小消防员比自己大不了多少,陈光不忍心让他出事。
    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光已经披着湿被子冲进去了。
    其实他不披被子进去也没事,披上也是为了让外面的人更放心一些,也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陈光的神识一扫,很快就锁定了屋里两人所在的位置,他忙跑过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房顶上的是块正在散落,好在陈光有灵气护体,才能肆无忌惮地走动,要是那个小消防员进来,一定会遇到危险。
    走到两人所在的地方时,他们头顶的一大块土石正往下掉。陈光情急之下忙扔出一道符。
    黄光一闪,符箓上的能量形成一个保护罩,把两个人罩在其中,才免得两人造成二次伤害。
    突然,空气中似乎有一丝别的声响。
    爆炸声再次响起,站在外面等待的众人齐齐一愣,张雪一下呆滞了,她感觉心脏都快跳出胸膛了,恐惧和不安蔓上心头。
    “小光哥!”
    张雪哭着大喊一声,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幸好有周围的热心大妈把她扶住。
    小消防员的嘴唇动了动,呆呆地盯着出事的房屋。
    如果刚才进去的是他,他一定就没命了,是那个年轻人救了自己一命。
    可是他的良心不安,他宁可出事的是他自己啊。
    穿着黄色外卖服的男人眼神涣散,嘴里不停地叫自己妻儿的名字,腿一软,竟是直接坐在了地上。
    消防队长往身上披了一个湿棉被,不顾队员的阻拦,说什么也要往里冲。
    “快看,有人出来了!”
    一个老大妈兴奋地指着楼梯口大喊大叫。她这么一喊,其他人一看,也都大声喊着。
    只见陈光浑身脏兮兮的,抱着两个抱在一起的更加脏兮兮的人正往外走。
    消防官兵呼啦啦围上去,送外卖的男人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噌”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跑着过去。
    救护车也早就赶到了,医生护士抬着担架跑过来。陈光小心翼翼地把两个抱在一起的人放在担架上。
    看着全身焦黑,紧紧抱着儿子不松手的母亲,陈光难受地叹了一口气。
    “小光哥!”张雪已经醒过来,看见陈光赶紧扑过去,紧紧地抱着他哭。
    陈光揉揉她的脑袋安慰她。
    “谢谢你。”小消防员来到陈光面前,激动地向他敬了一个礼。
    陈光微笑看着他。
    “这位小兄弟,你有没有受伤?”队长走过来,紧张地看着陈光。
    陈光摇头。
    队长还是不放心,决定带陈光去医院做检查,被陈光拒绝了,他说:“我没事,有事的是他们。”
    他的目光放在担架上。
    那里,穿着外卖服的男人正趴在担架上撕心裂肺地痛苦。周围的大爷大妈也都感动地抹眼泪。
    此时很多记者也都闻讯赶来了,却被警察给拦住了,不让上前。他们只好远远地,争先恐后地拍现场的照片,生怕自家电视台漏掉什么重要的内容,从而降低竞争力。
    “这位先生,请您起来,不要耽误我们对伤者的抢救。”医生耐着性子对嚎啕大哭的男人说。
    那男人闻言赶紧起来,医生示意护士快点把担架抬上救护车。
    男人紧紧地抓着医生的手,哀求他一定要救回自己的妻儿。他的手抓的紧紧的,仿佛在抓着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医生虽然被他抓的有点疼,但却没有吭声,反而耐心安慰他。
    但其实医生知道,这位母亲已经没有任何生还的希望了,儿子被炸没了一条腿,现在还陷入重度昏迷,能不能抢救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陈光带着张雪低调地离开现场,好不容易出来了,还碰上一群问东问西的记者。
    陈光冷着脸,拒绝回答一切问题,拉着张雪头也不回地就走。那些记者见他这幅模样,都不敢上前了。
    因为他的脸色太难看了,记者绝对有理由相信,他们要是再追着问,一定逃不掉被揍一顿的命运。
    没过多久,很多电视台的午间新闻就报道了这件事。
    黑烟滚滚的居民楼,见义勇为的救人英雄,哭的撕心裂肺的男人,以及担架上浑身焦黑的女人,和他怀里没了一条腿的年轻男孩,赚足了电视机前大爷大妈们的眼泪。
    陈光买了身干净的衣服换上后,正和张雪在一家川菜馆吃饭的时候,就听见饭店的电视机正在报道刚刚的事。
    他抬头看了一眼,见那些人没有拍到自己的脸,只拍到了几个身影,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给张雪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陈光半威逼半利诱地说:“丫头,今天这事回去不许说,听见没?”
    张雪心不在焉地吃着饭,心不在焉地点着头。
    陈光继续低头吃起来。
    张雪时不时抬头看他两眼,眼眶红红的。
    “怎么了?”陈光紧张地问。
    “小光哥,你以后不许这样做了。”张雪的声音有些哽咽:“太危险了。”
    “我你还不放心吗?”陈光没心没肺地说着:“这种小事举手之劳而已。而且我今天要是不进去,那个小消防员进去了,一定会出事的。”
    张雪气呼呼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菜,小嘴撅的能栓一头小毛驴。
    戳了一会儿,她咣当扔了手里的筷子,趴在桌子上呜呜哭起来。
    哭的陈光头都大了。
    他刚要安慰她,他老妈就给他打电话了。
    他接通电话,李娟着急的声音就传出来。
    “儿子,电视里那个见义勇为的人是不是你?”
    陈光一愣,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电视。那只是两个模糊的背影啊,他妈这眼神也太好使了吧。
    见儿子不说话,李娟又问了好几遍。
    “是我。”陈光小声弱弱地回了一句。
    本以为会听到老妈严厉的批评和责备,之后又是一大堆关心的话和警示。陈光没有想到,他妈的语气竟然很高兴很自豪。
    “好样的儿子,真不愧是我的儿子!”
    他还听到,李娟似乎在和旁边的人说话:“听见没,我儿子承认电视里的人是他了,早就说了是你还不信。我儿子就是这么优秀,有正义感。”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王大花的夸赞声,和罗翠荣紧张的询问声。
    李娟又问:“张雪是不是跟你出去了,她现在在干什么?”
    陈光偷瞄了一眼趴在桌子上哭的张雪,没敢告诉老妈实情:“我俩在外面吃饭呢。”
    “他们在一起吃饭呢。”李娟对罗翠荣说。罗翠荣终于放下心来。
    之后李娟又夸了陈光几句,最后告诉他早点回家就挂了电话。
    陈光把手机揣进兜里,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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