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宗脚踩在松软的沙滩上,发出细细的声响,他缓步朝前走,身上白色的道服随风飘扬,面容严肃,看上去仙风道骨,神圣不可侵犯。
    南方炎热的天气和北方微凉的空气比起来,仿佛不在同一个世界。海风迎面吹来,鼻尖充斥着淡淡的腥味,但却并没有给周围的空气降低多少热度。
    烈日当空,将沙滩烤的像是被烧热的铁板,就连靠海吃海的渔民都有些受不了此刻的灼热,全都回家避暑,等着待会儿太阳西斜时再出来劳作。
    但这酷热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延宗,他步履稳健,每一步走的距离都一样,像是丈量过似的。
    突然,天空中白云聚集,遮挡了火炉一样的太阳,给大地投下一片舒适的阴影。
    一条金色的巨龙在云层中翻滚,透过云层的缝隙,隐约可见其身上片片闪瞎人眼的金鳞。金色的云浪在空中翻涌,一声声若隐若现的低沉兽吼声从天边传来。
    延宗眯着眼抬头望天,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巨龙的两只灯笼大的眼睛神色复杂地注视着他,它躲在云后几个摆尾,便化作一道金光从天际降落,稳稳地落在海岸。
    金光一闪而逝,自光芒中走出一个穿着唐装,身姿挺拔如松,薄唇挺鼻的俊美男人。
    男人如一尊雕像一样站在海边,浪花袭来,自他的脚面扫过,他的鞋却仍旧干爽,海水并未浸湿半分。他和延宗面对面站立,两人的脸上皆没有太多表情,但又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
    最后,延宗上前几步,离得男人近了些。
    “好久不见,小金龙。”
    男人的眼睑轻颤,眨了几下眼睛后抬起眼皮看向延宗,眼里露出淡淡的,几乎微不可查的笑意:“好久不见,延宗真人。”
    延宗胖胖的脸上露出笑容,但眼神却是没有多少温度的淡漠:“我和师兄都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林云溪嘴角轻轻一勾,语气里带着些许感激:“多亏了当年二位真人高抬贵手。”
    延宗抬手,制止了他的话,眼神微寒:“若是我和师兄知道你竟有如此野心,当初定然不会放过你,所以不用再说这样的话。”
    林云溪的眼神一暗,垂首盯着自己的脚尖,没有说话。
    延宗冷哼一声,上前一步,语气有些咄咄逼人:“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墨耕轩竟然是你一手建立的,而且这些妖物全都被你聚集在了一起,小金龙,难道是想走万年前那些邪妖的老路吗?”
    “你难道忘记你的父母因何而死,你又因何被追杀吗?”
    听到这句话,林云溪抬起头,对上延宗审视的双眼,心里竟然隐隐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没有察觉。
    他皱了皱眉,眼里浮现出不似假的恨意,他低沉着声音说:“自然记得。”
    “那你为何……”延宗皱眉。
    “延宗真人,这里恐怕有些误会。”
    延宗看着林云溪的笑眼,皱了皱眉,竟是将嘴里的质疑咽了下去。
    两人站在海边,一边吹着海风,林云溪一边向他解释。
    延宗得知小金龙从玄界逃到世俗界后,就一直隐藏在山林中疗伤,身体康复出山后,本想试着融入人类社会,但万年时间过去,人类早就不是当初那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野人。经过这么多年的进化,人类也越来越有智慧,这个有棱有角的社会让他无所适从。
    于是,他便在南方的一座小岛上扎根生存,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后,他渐渐发现了世俗界中的其他妖修。因为血脉的压制,在加上他的修为高深,这些妖修全都被他抓了回来。
    万年前的那场大战中,他的父母双双陨落,而他也差点丢掉性命,所以他恨极了其他妖修。
    从那以后,他就找到了生活中的乐趣,那就是抓妖。渐渐地,手里的妖修越来越多,为了方便管理,他便建立了墨耕轩。其实说白了,墨耕轩就是妖界管理处,但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大,引起了一些人修的注意,墨耕轩便也有了人修的存在。
    到了现在,墨耕轩管理的已不单单是妖修的事,还包括一些人修,并且也得到了华夏政府的认可和支持,成为明正言顺的修真界管理处。
    得知他并没有做坏事,聚集妖修也是出于好的目的,延宗的脸色这才好转,又恢复了往日乐呵呵的模样。
    他赞赏地看着林云溪,见他身上若隐若现散发出的功德金光,他有些艳羡地摸了摸下巴。
    之前在林云溪的刻意压制下,他没有注意到,现在对方明显放松了些警惕,所以淡淡的功德金光就溢了出来。
    功德金光可是比鸿蒙紫气还要难得的东西,这条小金龙竟有功德金光护体,看来他确实做了很多好事,才让天道都注意到了他,赐予他无上的功德。
    如果之前他还对林云溪的话心存怀疑,但现在却是一点都不怀疑了。
    苍天有眼,可不是白说的。他的功绩连吝啬小气的天道都看到了,他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
    林云溪极尽东道主之宜,将延宗请到了他的墨耕轩。
    墨耕轩位于一座单独的小岛上,小岛上布满了高级阵法,若是有人不慎闯入,除非有金丹期以上的修为,否则别想全身而退。
    这里简直就是一处世外桃源,入眼所处,全是花团锦簇,绿草茵茵。林云溪带着延宗穿过一层层阵法,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眼前似有薄雾散开,花团锦簇的景象已经不见,矗立在面前的是三座精致的木楼。
    其中位于最东边的木楼最大最精致,虽然只有两层,但从其规模和气派上一眼便能看出,那才是主楼。
    想必便是林云溪自己的住处了。
    阁楼看着虽然挺近,但离着却挺远,两人顺着弯弯曲曲的石子路走了一会儿,才真正走到木楼前。
    延宗从这座阁楼里感受到了瑞气,他满脸感慨道:“真没想到,你的命竟然这么好,看来当年我们的决定,确实十分明智。”
    林云溪微微一笑,眼里的意味说不清道不明,但抬起眼皮看向延宗时,眼里充满了尽量克制,却好像克制不住的感激。
    延宗对他的这个眼神十分受用,轻飘飘地瞥了一眼,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来,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
    “外面天热,真人请随我到屋里喝杯茶吧。”林云溪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延宗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动,而是目光望向了不远处的其他两座楼:“那里住着什么人?”
    “是我的两个徒弟。”林云溪淡淡开口。
    延宗点点头,目光状似无意地又落在了远处被薄雾轻掩住的直冲云霄的山峰,嘴角翘起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
    灵法峰上,常乐脸色不太好看地凑到凡逸身边,两人站在山上朝先生的阁楼眺望,虽然隔着薄雾,但也能差不多看清那里的景致。
    刚才有一股淡淡的威压袭来,让两人的心都紧了一下。
    先生从哪里带回来这么一位高人?
    两人面面相觑,皆没有从对方眼中找到想要的答案。凡逸收回目光,干咳一声:“先生的事,我们还是不要管了。”
    常乐哦了一声,扭头盯着一脸怨恨地瞪着他们的举父,见他看过来,举父的嘴里还咔咔叫了两声,龇牙咧嘴的,好像是在威胁。
    常乐眉尾一挑,老实地向凡逸告状,他指着举父说:“师兄,它凶我。”
    凡逸的手一抖。
    “啪。”
    一鞭子狠狠地抽在了举父的脑袋上,直把他打的眼冒金星,头晕脑胀,不知今夕是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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