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子内,夜冷入凉秋,午夜时分,司清才找到机会摆脱身边的眼线来到小院,走进院内,只见青衣带着半张面具,站在凉亭中,整个人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微风拂过,随时就能乘风离去。
    青衣回头看向怒意中尽是狼狈的司清,淡淡道,“你来了,请坐。”
    司清看着青衣,只见青衣一举一动间都是淡淡的,自从她救了青衣的那一刻开始,青衣仿佛就是如此,无论什么时候、什么事在他眼中总是没有半分波澜。
    司清坐下,饮下青衣斟的茶,许久后,语气中带着几分抱怨道,“为什么那么做?”
    “你是说废太子一事吗?”
    青衣静静的煮茶,仿佛所有的一切与他无关,眼前这个带着几分狼狈的女人只是偶然坐在一起的陌生人。
    “青衣,当日我救了你,如今我亦可杀了你。”
    司清不由得想起一年前,那时晏苍岚还未一统三国,她前来南曜国为晏苍岚寻药,归途中遇到奄奄一息的青衣,救治青衣后,她便派人将青衣送回燕京安顿,在她最迷茫的时候呆在青衣身边总是让她安心,没想到最终却因为青衣她失去了一切。
    无论夏侯长胜是真是假,但废掉夏侯长胜太子的旨意已是人尽皆知,她这个太子妃只能禁锢在那四方天地,这三日以来,太师府未有任何动作,显然已经放弃了她。
    废掉太子一事打破了楼浩然原本的计划,显然不是楼浩然所为,三日以来,她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此事与青衣脱不了关系,这个温雅淡漠、容颜尽毁的男子,接近她,藏身于燕京,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想了三日,司清毫无线索。
    饮下一口清茶,回味片刻后,道,“我在帮你。”
    “帮我?”司清讽刺一笑,眼底泛起一抹杀意,“帮我就是让皇帝废掉夏侯长胜?”
    青衣轻轻一叹,目光从司清身上离开,“夏侯长胜只是太师手中的一颗棋子,你应该十分清楚。”
    “那又如何?”想到此事,紧蹙的眉头又皱了几分。
    “皇帝缠绵病榻,活不了多久了,我足不出户,却也知太师权倾朝野,南曜国的江山命脉尽在太师的掌握之中,很显然太师真正想送上皇位的人并非你夫君,而是他身边真正在乎之人,你夫君不过是一颗棋子,一颗随时可以废掉的棋子,若你夫君这颗棋子废了,你焉能有命活。”
    青衣一口一个你夫君让司清恨的牙痒痒,却又无可否认。
    她本只想和这个替身做名义上的夫妻,没想到成婚当日就被下药毁了清白,为此她只能选择扶持这个替身。
    这两个字从青衣口中说出,司清只觉得心堵得慌,连呼吸都急促了些。
    想着青衣的话,司清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金面?”
    “金面?那是何人。”青衣回头看向司清询问道,淡淡的眼神让人看不透他是不是真的不知晓此人。
    “太师唯一信任的人,只是以金面的身份,不可能坐上南曜国的帝位。”想到金面,司清笃定道。
    “看来你知道了金面真正的身份。”
    “你试探我?”司清不悦道。
    青衣轻轻摇头,“并非试探,南曜国皇帝年轻时,喜欢四处云游,有多少露水情缘不是你我知道的,太师权倾朝野,一个身份对他来说很容易。”
    司清微微点头,赞同青衣的看法,一番交谈,却愈发觉得自己被困其中,不知该如何打破困局。
    “我该如何?”
    “我一个猜想,金面公子的身份只怕与太师密不可分,如今你嫁给金面显然不可能,若你只想要权势,还有一条路可走。”青衣看向天空,乌云遮住了满天繁星。
    变天了……
    这燕京并非久留之地了,他也是时候离开了。
    许久后,青衣看向从刚刚开始一直沉默的司清,口中说出了两个字。
    “和亲。”
    “你让我去和亲?你疯了。”司清起身,不敢置信的看向青衣。
    “我尽我所能帮你了,但太师权力过大,手中能人众多,以我一人之力,无法与权倾朝野,掌握整个南曜国的太师为敌,我唯一能做的便是重新找个地方,扶持你,让你重登后位,在此之前,我为你所用才。”天空中,乌云遮天,以他一人之力,又岂能和楼浩然抗衡,况且若他再不离开,楼浩然下一个要杀的就是他了。
    他破了楼浩然苦心经营布下的局,是时候离开了。
    逃离是不可能了,唯一的可能便是光明正大的离开,顺便将一些麻烦带走,祸害一些其他人。
    司清并未察觉青衣眼中的情绪,反而对青衣的话陷入沉思。
    “苍月、东陵、燕国、楼兰,四国之中苍月和楼兰是不可能了,东陵和燕国你选谁?”
    “燕国。”
    司清诧异的看向青衣,眼神中带着浓浓的不解,“为何是燕国。”
    “燕国四大世家地位卓然,太师在燕国的势力最少。”
    司清闻言,立即起身,戒备的看向青衣,“你为何会知道?”说完,司清立即捂住嘴。
    她不该对青衣放松戒备,居然泄露了冥殿的信息。
    “我说了,燕国四大世家地位卓然,明争暗斗多年,若有其他势力涉足,四大家族选择一致对外,这也是为何燕国四大家族会权倾朝野的原因,燕国太子一直想娶凤家女儿为妻,奈何凤家以女子为尊,一直未能得偿所愿。”
    青衣的话总是只说一半,司清心中愈发迷茫,也就愈发信任青衣。
    “你让我嫁燕国太子?”想到此人,司清微微蹙眉,神情中露出不喜。
    “不,燕国太子太过于张扬没脑子,我倒是更看重燕国五皇子,此人在百姓中名声极好,温文尔雅,宽容豁达是最好的人选。”
    “燕国五皇子?”司清脑海中回忆燕国五皇子的信息,正如青衣所说一般,只是对于青衣她愈发不了解了,他究竟是谁?身在南曜国为何会对燕国的事情了若指掌。
    心中下意识多了几分戒备。
    “时间不早了,你不妨回去自己查证一番,在夏侯文仁未入主东宫之前,你尽快做决定,一旦夏侯文仁入主东宫,后面的事情就难了。”见司清心生戒备,青衣下逐客令道。
    “告辞。”这一次司清不再犹豫,直接飞身悄然离开。
    司清离开片刻,一个人影从屋内走出来。
    “你变了。”三个字流漏出无比的惊讶,微微颤抖的语气中带着心疼。
    “想要得到总要付出一些代价。”半张容颜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看向迎面走来的女子,“九儿,你也变了。”
    “只是你这代价太大了。”九儿上前,摘下轻易的面具,若非知道了他的身份,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季爲生,半张脸伤痕累累,受伤的时候该有多疼,握住面具的手颤抖的松掉。
    顺手接过快掉掉到地面的面具,欣慰道,“还有人认出我,这代价就不算大。”
    “怎么会……”还未说出口,九儿突然沉默了,当初季爲生从东陵国离开时便说,他想帮兰溶月,一直有季爲生安好的消息传回,没想到他容颜尽该改,半张脸竟毁了。
    “如今我是青衣,别叫错了。”青衣带上面具,淡淡一笑,笑容中多了几分柔光和欣慰。
    “青衣…”九儿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青衣,你决定去燕国了吗?”燕国复杂,风无邪去了燕国将近半年了,也未曾有多少成效,她心中虽不赞成青衣去燕国,但如今能离开南曜国对青衣来说才是安全的。
    “南曜国并不与苍月国接壤,夏侯文仁既已决定坐稳东宫,南曜皇帝短时间内也死不了,司清有几分小聪明却又极具野心,去燕国正好。”青衣看似解释,其实心中早有决断。
    “燕国之行我无法亲自护送你,但我会从鬼阁安排一个人照顾你饮食起居,我在苍月国等你归来。”许久不见,季爲生变成了青衣,两人之间的变化太大了,中间经历的变故她不知道,但兰溶月曾说,季爲生是顶聪明的人,如今一见,名不虚传。
    “好。”
    九儿取下脖子上的一块玉佩递给青衣,青衣正想拒绝,便听见九儿道,“这是小姐救我后为我寻的暖玉,带上后便是我的护身符,今日借你,燕国风沙大,天寒,你带上有些帮助,你回来时记得还我。”
    青衣结果暖意,玉未经雕琢,却打磨的十分光滑,神情柔和了几分。
    “好,我一定还你。”
    “我走了。”
    “嗯,一路平安。”
    九儿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青衣,越看愈发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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