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刻,一天忙得不见面的秋叶背手走进房来,冷脸说:“我还以为你天生不解风情,竟还能学会睹物思人的小把戏。”
    冷双成将布偶收进怀里,对着秋叶施礼,说道:“公主来了么?”
    秋叶摆手唤退门前行礼的阿碧,应道:“来了又如何?”
    阿碧带上门离去。
    冷双成温声道:“公子让我早些离去吧,将我闲置在别馆里,于情于理都不大妥当,公主金枝玉叶的出身,也不便与我这别宅妇相计较。”
    “你昨晚应了我的婚事,情理相融,不违法礼——只差侍寝这一通例。”
    冷双成忙道:“公子又在自说自话!我何曾应过你?”
    当即,秋叶一字不漏地念出她昨晚说的话,尤其提到“我应了公子,就是公子未过门的妻子”一句,加重了字音。
    她哂道:“公子少说了‘若是’两字,更应知道,我当时无计可施,只能即兴凑了些言语来劝阻公子的肆意举止。”
    秋叶抬眼看过来:“当真不想承认?”
    冷双成跑到屏风后站着,不接他的目光。
    他笑道:“好在我有备而来。”
    她听得心下一凛,狐疑地探出身子朝外看去。
    秋叶唤进一位须发皓皓的老者,长得慈眉善目,很得冷双成的眼缘。
    他就是先前为了鱼鸣北的姻缘而辗转奔走在世子府的常太傅。
    秋叶说道:“常太傅德高望重,他的话,你总得听罢?”
    常太傅从布袋里取出一本朱紫缎册,翻开,从容念道:“起自望日午时至既望酉时,凡一日十五个时辰……”他唱喏似的一一报出冷双成与秋叶在一起的言行,所记颇细,一字一句均未错过。提到“我应了公子”此句,依然是没有“若是”两字,而且还自行掐了“不能这般放肆”等难为情的话语。
    常太傅以耆宿之身,随灵慧公主出行,到达海口镇后,临场被秋叶摊派了差事。秋叶记忆力惊人,口述冷双成的大致言行,隐没了对他的私密事,炮制出了一册世子妃起居注,将这桩假象做得逼真。
    冷双成听得霞云满面,又觉得匪夷所思。
    她与秋叶的斗法,怎会让另一个人听到了壁角?她只是寻常女子出身,哪有资格获得起居注的编纂?她暗想,肯定是秋叶做的手脚,可是常太傅手持册子呈交给礼部时,相信所有的官员都会相信,是她亲近于秋叶,求得了他的婚事。
    常太傅离开了居室,秋叶坐在桌边耐心等着。
    冷双成躲在屏风后,把心一横,说道:“公子做事总是反复无常,这次即使拿捏到了我的软肋,也不能让我心悦诚服地跟了你。”
    秋叶了然问道:“还是不想承认?”
    她回了一句活络的话:“我要回苍城,你先处置好公主的婚诏吧。”
    听她说了三回灵慧的事,秋叶自然知道梗在她心头的那根刺是什么。灵慧之议,绝不能拒,他在等待时机,给予他攻战上的便利。
    “可还记得我对你说的?”秋叶凝声道。
    冷双成思索一阵:“不知是哪一句?”
    “我不曾辜负你,你缓我半年期。”
    她没应。他冷冷一顿:“记住了么?”
    “听到了。”
    “那你该怎样应我?”
    “牢记半年期。”
    “还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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