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兵惊怒,喝止她的动作。
    她并未停止敲击,引得守兵全部聚拢了过来,才放下铁锤,敛容说道:“奴工在石门后呼号,请军爷放过他们,难道军爷听不到么?”
    守兵面露不屑之色,暴露了长久以来,视奴工为草芥的本性。冷双成一一扫过他们的脸,微微叹道:“如此,我也是沦落到了暴桀一界。只是兵战生乱世,乱世造炼狱,缺乏献祭,又如何荡除血腥。”
    人间若是炼狱,藏着无尽杀戮,不妨以杀止杀。
    冷双成不再犹疑,持刀劈向了守兵,手起刀落,翻出大蓬血花。守兵惊呼不已,齐齐毙命于刀下。她砸破灯罩,点燃火把,用热火熏烤石柱上的砗磲饰物、楔子,将外面包裹的石料烧开,引爆了藏在砗磲里的琉璃火。
    琉璃火尽是海底燃油凝聚而成,在高温中发挥了巨大的破坏作用。
    轰的一声,石门破开一个角。
    她如法炮制,再熏烤另一角,将石门上半截全数炸掉,用铁锤砸出一个大窟窿,从室内接出了奴工的队长。
    队长们再取火把,听从她的指令,一一站到承重柱下,听着殿上的金牛号角呜呜吹响之时,齐数点燃了砗磲石。
    冷双成唤队长们退向石室,自身站在最远处,留在栈道内善后。
    砗磲外的石料烧尽后,琉璃火遇热爆炸,顿时发出连绵不断的轰响。黄灿灿的光芒过后,石柱被炸塌,承受不住上面的重量,使得礼殿的整块殿池都掉了下来。
    直到此时,简苍精心算计的殿底深度、殿池方圆大小、殿上的石柱高度显露出了威力。
    殿池如同碎掉的石饼砸落了下来,太后及重臣来不及应对,齐齐下坠,跌落在栈道,双腿因高坠而折断。待残活的人灰头土脸爬出石坑时,礼殿摇晃了两下,又纷纷砸落石柱石块下来,将他们压倒。最可怕的是,由于礼殿上下两层均缺乏承重的柱子,导致最上面的穹窿顶失去依托,如一口闷锅扣了下来,将底下的人重重砸死。
    一大片石块瓦砾哗啦散落声中,殿池外围站立的两拨人,都抬起眼睛看了看对面。
    垂幔后,木迦南停止了诵读,单手持礼,清楚宣了声佛号。
    僧侣们纷纷宣佛。
    大门旁,玄衣身影两手拉住花容失色的耶律家姐妹,冷森森地笑了起来:“萧政果然猜得准,初一怎会安于室内,不生动乱?”
    冷双成踏着砖砾一步步走上了残破的礼殿,站在断台上,将辽国太后及一众重臣的尸骸践踏在脚下。她的容颜温清如昔,破开嘴角微笑时,就带回令萧拓熟悉的和雅感。
    萧拓不知那是不是假象。
    他只知道,对面的女人,所做的一切都不简单。
    废墟上的冷双成压袖行了一礼,风度翩翩:“见过小侯爷。”
    耶律姐妹蓦地睁大了眸子,齐齐看向身旁之人,惊呼道:“你是小侯爷?”
    萧拓放开两手,将她们推得后退一步,使得她们远离了豁开的坑口,对着遥遥站在对首的冷双成冷笑:“世人皆分不清我与萧政的区别,唯独她总是一眼看得清楚。”
    冷双成端庄持礼不动,问道:“我与小侯爷避免不了兵戎相见,动手之前,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求小侯爷成全。”
    “说来听听。”
    “请小侯爷随我退至礼殿外,若是动手,便可不染出家人的眼目。”
    “好。”
    萧拓干脆答道,唤奔进门的骑兵护送耶律姐妹先行离去,并安抚门外残存的官员。
    骑兵立时分成两股,一股传令全城戒备,一股下到废墟里搜寻尸骸。
    木迦南带着僧侣走进废墟,堵在石室之前,为室内滞留的奴工们张开了防护的臂膀。但凡有散兵摸索过来,想杀人泄愤,他便端起宣政院佥院的声威,将那些人喝退。
    无论何时何地,活佛之光耀、影响力,不曾退散半分。
    僧侣们诵读经文,为亡灵们超度。
    礼殿外的白石街上,一左一右对峙着两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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