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断骨接不好的话,胳膊就弯了,做活也不方便。”刘曜还真不是吓唬她,陈述事实罢了。
    “那……”羊献容略一思索,反正现在有家不想回,胳膊又伤了,若以后真的废了,那怎么办?
    “姑娘,你就跟我们回去吧,”石勒迫不及待地道,“我们都不是坏人!再说,回去之后,是伯母帮你治,我跟大哥都不碰你的!”
    刘曜警告似地看他一眼。
    越解释,越显得他们居心不良了。
    “好吧,那就麻烦两位恩公了。”羊献容反倒落落大方。
    胳膊疼的这样厉害,也由不得她瞻前顾后了。
    “不麻烦,不麻烦!”石勒喜笑颜开,抢着在头前带路,“姑娘,请,请!对了,姑娘,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姓容。”羊献容非常自然地隐瞒了真实名姓。
    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只想好好静一静。
    “哦,容姑娘,请,请。”石勒也没再多问。
    反正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刘曜落后他们两步,看着羊献容纤弱的背影,目光中有探究。
    这女人容貌倾城不说,气质温婉中有倔强,断骨之痛都没能让她有多么失态,隐忍力极强,且谈吐不俗,定是出身大户人家。
    至于为何一个人留在了马车上,恐怕,不是轻易能够问出的。
    其实他哪里知道,羊献容才遭心上人背叛与羞辱,心上的痛,已胜过一切。
    “你们住这里吗?”
    这是一栋两进的小院,不大,看着也很破旧,一幢土墙茅屋在院子正中,院里院外都收拾的整齐干净,旁边还有个菜圃,种着些菜和不知名的花草,有瓜果的清新味道。
    石勒忙道,“是伯母和大哥住在这里,我住在不远处那屋里,就是那里。”
    他指向左前方。
    羊献容回头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进去吧,家中简陋,让容姑娘笑话了。”话虽如此,刘曜神情间却并显得卑微。
    “多谢。”羊献容微一颔首,跟着进去。
    刘曜让她在院外稍候,他先进了屋,没大会儿,屋里就有了动静。
    “胳膊断了吗?你是怎么救人的,越救越伤了!快让姑娘进来,我给她瞧瞧!”
    非常宽厚的声音,虽是带着责备,却并不让人不悦,反而觉得,被她责备,也是件幸福的事。
    羊献容想到了早逝的娘,泪眼朦胧。
    “容姑娘,是不是疼的厉害?”石勒忙过来扶她,“别怕,伯母医术很好的,很快就不疼了!”
    “没事……”羊献容往旁让开一步,躲开他的手。
    石勒有些尴尬,更有些难受:容姑娘似乎很不喜欢他的靠近?
    好在刘曜接着出来,化去了两人间的难堪,“容姑娘进来吧,家母替你治伤,我跟二弟回避一下。”
    “多谢。”羊献容随即进了屋。
    屋里摆设很简单,到处透着陈旧的味道,不过干净整齐,各种药味扑鼻,初进来,还真不太习惯。
    “你就是容姑娘吧,快进来!”一名妇从不由分说,将她拉进了内室。
    这妇人四十来岁,很瘦,但很有精神,眉眼之间跟刘曜十分相像,脸容却更显慈祥,羊献容瞬间就不紧张了,打量了一下屋子。
    靠窗一张木板床,被褥收拾的很整齐,一张小方桌上放着些药草,旁边几个木墩,都十分简陋。
    “夫人你好,我……”
    “先别多说了,治伤要紧,”胡氏摆摆手,“这屋里没有旁人,你这衣裳先脱了,我帮你看看。”
    羊献容有些不好意思。
    虽说都是女人,可她从未在陌生人面前露过身体。
    “不必顾忌了,只是上衣,露出胳膊来就好,”胡氏忍不住笑,“你这衣裳也脏了、破了,一会我拿我年轻时候的衣裳给你,别嫌弃就好,这里里外外破烂的很,让姑娘见笑了。”
    羊献容连说“不敢”,自个儿落到这份上,哪还有嫌弃的资格。
    脱掉上衣,右胳膊已经肿了起来,一动就钻心的疼。
    “忍着些,我先看看。”胡氏动作麻利地为她捏了捏伤处,松了口气,“永明这小子,得亏着没学医,要不然也是个庸医!容姑娘别担心,你这只是骨裂,还没有断,养一个来月就能完全好起来!”
    羊献容喜道,“没有断吗?那我的胳膊不会废了吧?”
    “废?是我家混小子说的吧?”胡氏骂起自家儿子来,顺着呢,“怎么会,只是骨头裂开了,好好调养,很快就来,我给你上药,再用板子固定住,别再伤到就行。”
    “多谢夫人。”羊献容一下子觉得,胳膊没那么疼了。
    “没要紧,没要紧。”
    胡氏拿了药来,小心地帮她敷好,再用夹板固定,一边问了她些话,但始终没有问她的来历。
    原本羊献容还想着,如果胡氏问她,她要如何回答,却不想她这样贴心,不该问的,一句都没多问。
    “好了,这些天别用这只胳膊使劲,过几天就不疼了,”胡氏收拾起药箱,笑着问,“姑娘是要回家,还是在这里多住些日子,我帮你治伤方便?”
    羊献容低了头,“原本不该多加打扰,可……”
    “好,我知道了,”胡氏了然地接过话来,“那就留下来,待治好伤再说。以后你就住在东厢房,我去给你收拾一下。我那混小住西厢房,我会与他说,别去打扰你。”
    “我自己来吧,”羊献容忙站起来,“怎敢劳烦夫人。”
    “小事情,”胡氏按住她,“你身上有伤,不宜乱动,你若觉得过意不去,待你伤好,再多多替我做活就是了。”
    羊献容也不禁笑起来,“一定,哦,对了,”她将腕上一个玉镯子取下,“这个就当诊金和我在这里吃住所用,夫人千万要收下,否则我也没脸在这里住下去。”
    这镯子原本被她视若珍宝,如今么,只让她触物伤情,继而厌恶罢了。
    胡氏大方地接过,“好,镯子我先留着,你先休息一会,我去给你拿衣裳换。”
    “多谢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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