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朕的疏忽,”司马衷叹息道,“朕应该让御医到狱中为羊爱卿诊治,就不会这样了,谁想……”
    “皇上已经替家父着想甚多,不是皇上之过,”羊献容略一犹豫,还是道,“敢问皇上,是京陵公王大人弹劾家父吗?”
    “正是,”司马衷点头,“不过他也是依律行事,并非有什么私心,羊爱卿过世后,王爱卿心存愧疚,之后不久,也撒手人寰,唉……”
    痛失两位朝臣,且都是忠心于他,他也是真的心痛。
    “王大人死的也是冤,”羊献容暗暗冷笑,“敢问皇上,家父的案子,查清楚了吗,家父是否是冤枉的?”
    “此案朕已交由张华去办,他定会查个清楚,还羊爱卿一个公道。”
    “谢皇上。”
    既如此,羊献容也就不再多说。
    张华是皇后的人,此案无论查出个什么结果,父亲是否冤枉,都不会牵扯出皇后,她的杀父之仇,就不算是报。
    所以,还要靠自己。
    “容儿,如今宫里的情形,你都知道了?”说起这些,司马衷眼中有强烈的屈辱和恨意。
    原本以为可以一直压制贾南风,却不想她依靠贾谧、郭彰、贾模及“金谷二十四友”,竟重新掌控了朝政,实在可恨!
    羊献容道,“回皇上,臣妾大致清楚,不知皇上……”
    “容儿,你要帮朕!”司马衷猛地握住她的手,“你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帮朕的,朕受够了贾南风,朕要废了她,朕要杀了她!”
    那就太好了。
    羊献容暗暗冷笑,点头道,“皇上放心,臣妾定会帮皇上的,有一事不知皇上是否知道,是有关熙华的。”
    “熙华?他怎么了?”司马衷愕然,不过想到那夭折的皇儿,他到底还是心痛的。
    “回皇上,熙华并非病死,而是被毒死的,臣妾怀疑,凶手就是贾南风!”
    “什么!”司马衷又惊又怒,“竟有这样事?容儿,你如何知道的?”
    熙华死时,容儿并不在宫中不是吗?
    “是梁姐姐临终前与臣妾说的。”羊献容将那日情形说了,瞬间红了眼圈,“臣妾答应了梁姐姐,一定要替熙华和她报仇!”
    司马衷怒不可遏,“居然是这样!这帮太医竟然都在糊弄朕,好的很!朕绝不能饶了他们!”
    “皇上息怒,太医们也是为了保住自己,固然可恨,可害死熙华和梁姐姐的人,才更应该付出代价!”羊献容有意火上浇油。
    “不错,朕绝不能饶了贾南风!”司马衷脸上忽地现出屈辱的表情来,“容儿,你知道吗,贾南风她……她淫乱后宫,赵王回洛阳后,她居然又……不止如此,她宫中还多了些美貌少年,还骗朕说是内侍,可朕知道他们根本就是……”
    羊献容脸上微红,都替他难堪,“皇后做出如此肮脏之事,皇上可否以此为由,废她后位?”
    “朕没有证据,”司马衷咬牙道,“再者,这种丑事若是闹将出去,让朕的脸面往哪里放。”
    堂堂一国之君,却要受这样的羞辱,难怪他会如此迫不及待,要除掉贾南风。
    他对她的忍耐,确实到了极限了。
    “皇上所言极是,”羊献容也不好再多说,“皇上放心,臣妾一定会想办法,只要能找到皇后的罪证,定能除掉她,还请皇上多给臣妾些便利,臣妾定不负皇上所望。”
    “依你,”司马衷大方地道,“只要能除掉贾南风,朕还有什么不能应你的?”
    “谢皇上!”羊献容大喜,如此一来,她日后行事,就方便许多,接下来就是尽量寻找证据,若是能证明贾南风勾结朝臣亲王,有意谋反,要除之,就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商议了一会,司马衷即露出疲态,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是醉生梦死,饮酒太多,大大伤身,身体状况更加不如从前了。
    羊献容扶他进去歇息,退了出来。
    大概是时隔太久,感觉不似从前,再加上司马衷身体不好,就未想男女情事,羊献容紧绷的心神,也随之松了些。
    虽说是回了宫,然而她从心底里排斥司马衷对她的亲近,既然他无此心,她也可不必多想了。
    走出不远,司马炽迎面过来,看到她,竟愣在了那里。
    羊献容虽不能为父披麻戴孝,然心情悲痛,自无心打扮,有意穿了一身素色深衣,未施脂粉,未戴什么贵重首饰,看去宁静幽远,不染纤尘,仿佛空谷幽兰。
    “殿下看什么?”内侍田公公不解地道,不要去给皇上请安吗?
    “母妃?”司马炽低语,那不是母妃吗?
    记得母妃就极爱穿素色衣裳,也不喜打扮,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看看书,绣绣花,宁静而美好。
    田公公惊了一下,“殿下说什么?那、那是容贵嫔,不是王太妃。”
    司马炽的生母名王瑗姬,入宫后被封为“中才人”,后来生下他,也算是在后宫有了倚仗。
    可惜,先帝后宫嫔妃众多,儿女也是几十个,对王瑗姬也并不特别宠爱,她性子又孤僻些,常年郁郁寡欢,在司马炽四岁那年,即香消玉殒,年仅二十岁。
    先皇驾崩时,司马炽也才五岁,平时他宫中人也少,那时见过羊献容几面,不过因为年幼,并未觉得怎样。
    如今十年过去,他已长成翩翩少年郎,容貌清秀中带着狠厉,是一副凉薄的长相,且因为从小没有受到太多关爱,性子比较自私霸道,并不讨人喜。
    如今再见到羊献容,他在恍惚中觉得,她竟与自己的母妃那样相像,几乎被他错认成同一人。
    “本王知道,何用你说,”司马炽哼一声,眼神却仍是不同的,迎了上去,“容贵嫔。”
    羊献容略一愣,“你……豫章王?”
    他竟长的这样大了,若不是眉眼间还隐约有年幼时的影子,她真不敢认。
    “正是本王,你果真好了?”司马炽毫无顾忌地上下打量她,“不疯了?”
    羊献容微微皱眉,豫章王竟如此言语,竟不顾她是皇上的妃嫔,就要加以羞辱吗?“有劳王爷挂念,妾身已无恙,王爷若其他事,妾身先走一步,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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