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道,“刘将军放心,皇上与皇后娘娘都无恙,齐王也已伏诛,正在太极殿上受审,皇上是要刘将军过去做证。”
    刘曜皱起了眉。
    皇室的事,为何一定要他出面做证?
    是因他是匈奴人,不会领袖皇室,还是皇分明是想找个不相干的人来担这件事,即使宗室亲王有恨,恨的也是他,而与皇上无关?
    若是前者,那就是皇上大义,若是后者,只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他更无话可说。
    “刘将军可走的动吗?”内侍过来相扶,“皇上和诸位王爷正等着呢,若是刘将军动不得,咱家就向皇上回禀……”
    “不必,我可以,”刘曜缓了缓,慢慢起身,“走吧。”
    他伤的是很重,不过他身体底子好,加上又休养了两天,已经好些了,虽然还不敢做大动作,起身却还是可以的。
    “刘将军小心。”内侍扶好了他,慢慢来到太极殿。
    司马冏披头散发,戴着枷锁,跪在当地。
    兵败之后,他却被绑缚到太极殿,他的府邸也已被司马乂的手下攻破,所有妻妾子女家人,全部收押,可说是一败涂地。
    司马乂等人立在两旁,个个表情肃穆。
    司马衷怒视着司马冏,不时咳嗽一声,一副被气到说不出话来的模样。
    刘曜进殿,撑着要跪倒,“末将……”
    “起来吧,”司马衷神情缓和了些,“刘将军有伤在身,不必行礼了。”
    “谢皇上。”刘曜起了身。
    “哈哈哈!”司马冏却忽然纵声大笑,“皇上说有人证,就是这个匈奴人?”
    刘曜冷冷看他一眼,没应声。
    皇上没开口,他不必急着说什么。
    “齐王,你还有何话可说?”司马乂沉声道,“你派人行刺于我,若非刘将军示警相救,我恐怕早已命丧黄泉,眼见事败,你引兵入宫,胁迫皇上不成,竟火烧皇宫,所犯罪行不容饶恕,可你到了此刻,竟还不知悔改,太令皇兄失望了!”
    司马衷冷冷道,“不错,这所有一切,朕都是亲身经历、亲眼所见,齐王,你罪在不赦,还有何辩驳?”
    司马冏非但不怕,反而笑意盈盈,“皇上就真这么信得过这个匈奴人?他一再地往返于洛阳与邺城,皇上就不想一想,他目的何在?别忘了,他是成都王手下的人,是否他每一次往返,都向皇上禀报过?”
    刘曜脸色一变:好个齐王,到了这般时候,居然还要挑拨离间,引起皇上对成都王的怀疑!
    司马乂怒道,“齐王,你简直一派胡言!刘将军本就在成都王手下,此事皇兄当然知晓,何须你多说!你意在诬陷成都王,究竟是何居心?”
    “长沙王,你急什么,”司马冏冷笑,“难道你跟成都王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才会急了?”
    “你——”
    “够了!”司马衷又岂会轻易上当,怒道,“朕信得过长沙王与成都王,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一心一意帮朕,齐王,你不必费这心机了,朕不会信你。”
    司马乂松了一口气。
    “哈哈哈!”司马冏又是一阵大笑,“皇上就是因为容易轻信别人,才会屡次被人所掌控,这个匈奴人为什么会帮皇上?还不是因为看中了皇后娘娘,皇上就由得他——”
    “住口!”司马衷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死到临头,不知悔改,挑拨离间,诬蔑皇后,朕饶你不得!来人,将齐王推出阊阖门斩首,首级示众六军,不准任何人,为他收尸,杀!”
    此话一出,众皆色变。
    司马冏身为亲王,死后不得全尸,已经够悲惨,司马衷居然还要把他的首级示众六军,以示震慑与羞辱,甚至不准人替他收尸,自大晋开国以来,这恐怕是第一位受此羞辱的亲王了。
    司马冏脸色大变,跳起来骂,“昏君,你这昏君!你不得好死,昏君……”
    司马乂怒道,“来人,拉出去!”
    “是!”两名侍卫进来,强行将不停喊叫的司马冏给拉了出去。
    所有人都没敢吭声,气氛沉闷而诡异。
    刘曜伤势很重,站了这一会,有些受不住,不停咳嗽着,摇摇欲坠。
    “刘爱卿辛苦了,”司马衷却出奇地平静,“这次多亏刘将军拼死相救,朕与六弟才会安然无恙,朕会好好奖赏你,回去好好养伤吧,其他的事,就不要想了。”
    这话一语双关,不只别人听懂了,刘曜更是心知肚明,行了一礼,“末将不敢要赏赐,只要皇上无恙,就是大晋百姓之福,末将告退。”
    司马衷即挥手叫他退下,接着道,“众位也都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司马乂有些不安,“皇兄……”
    “朕无事,都退下吧。”
    “遵旨。”
    所有人都退下去,司马衷木然坐着,半天没动。
    司马乂快走几步,追上了刘曜,表情有些凝重,“刘将军,你与皇后……”
    “王爷放心,末将与皇后之间,并无行差踏错之处,是齐王自知必死,故意说这些,来扰乱皇上心神罢了。”刘曜坦然道。
    不管他心里对容儿如何放不下,可这些年他们之间却是没有太过分的举动,并不怕旁人说。
    司马乂点点头,“你行事向来有分寸,本王倒也放心,不过皇上对你和皇后的事,却明显是有怀疑的,为避嫌,你还是早些回邺城,继续留在成都王身边即可。”
    刘曜道,“是,末将明白,末将一直是听命于成都王的,原本就要回邺城,向成都王复命。”
    司马乂十分满意,“如此最好,本王也是不希望你做出有辱皇室之事,你既然明白,那就最好不过。”
    “谢王爷提醒,末将知道该怎么做。”
    几天后,刘曜伤好些了,也没再见羊献容,即启程,回了邺城。
    司马冏被斩,首级果然示众六军,人人惊惧。
    不出意外的,他被暴尸于西明亭三天,无人敢收殓,知者无不摇首叹息,到底是宗室亲王,竟落的如此下场,真是可悲。
    但凡是司马冏的党羽亲信,全部斩首,夷三族,因这次叛乱而死者,又多达两千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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