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延,如今的情形你也知道,若是豫章王登基,本宫做为她的皇嫂,就无法称太后,只能由着他为所欲为,到时所有碍他事之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包括你,明白吗?”羊献容毫无避讳地道。
    司马覃吃了一惊,猛地抬头,又迅速低下,“臣不敢,臣听皇上、娘娘吩咐,若是豫章王登基,臣绝不会生出事端。”
    “不,熙延,你没听明白本宫的意思,”羊献容暗暗苦笑,她把这个孩子给吓着了,“本宫是说,朝臣们一派支持豫章王登基,另一派则支持你登基,支持豫章王的人为了平息另一派的怒气,主张豫章王登基后,立你为太子。”
    这就是所谓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吧。
    司马覃略一琢磨,登时明白过来,脸色惨白,“娘娘的意思是……”
    “不错,”羊献容点头,“豫章王若是登基,必然要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你则会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早晚会……”
    司马覃身子都颤抖起来,“臣斗胆,能否请娘娘出面,替臣推掉太子之封?”
    “本宫是可以帮你推掉,但豫章王心胸狭隘,阴狠毒辣,即使你无此心,他依然不会放心,”羊献容见他仍是退缩,不禁有些失望,“熙延,本宫知道你不愿牵扯进这些事,可如今的情形,也由不得你想要息事宁人,要想不被人欺凌,除非人上人。”
    司马覃思虑一会,决然道,“臣明白了,臣要如何做,请娘娘吩咐。”
    羊献容登时松了一口气,她看中的人,总算是有骨气和胆量的,“这个你不必担心,皇上也是要立你为太子,由你登基的,稍候皇上会让人拟诏,到时东海王等人会迎你入太极殿,你只管等着就好。”
    “是,谢娘娘。”
    ——
    当夜,司马衷吐血不止,痛苦欲死,羊献容在内室服侍,司马炽等人都来到太极殿上侯着。
    诏令已经拟好,废司马炽皇太弟身份,立清河王为太子,诏令就在司马衷枕边,稍候盖上玉玺,只等司马衷驾崩,就可宣读。
    “哇……”司马衷猛地张口,又吐出一口血,胸膛剧烈起伏着。
    床上、被褥上,他自己的衣服上,全都是血,情形十分可怖。
    “皇上!”羊献容惊的脸色煞白,“太医,快!”
    她虽然又急又怕,却觉得很奇怪,皇上之前虽也病重,但并没有这样厉害,今晚从服过药后没大会儿,就一直吐血,怎么止都止不住。
    “是!”
    几名太医立刻上前,轮流替司马衷诊脉。
    外室,司马炽与梁兰璧交换个眼色,暗暗得意。
    事实上,司马衷之所以会吐血不止,是因司马炽买通了一名内侍,在他药里下了毒。
    这毒十分隐蔽,一般的太医都是验不出的,它的作用就是让司马衷吐血不止,就算死,也查不出原因。
    当然,这毒并不下在药里,否则难保不会在试药时试出来,而是被司马炽买通的人,抹在了碗上。
    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即使验过药里无毒,药倒进碗里后,也不可能再验一遍,足以瞒天过海。
    几名太医诊过,皆束手无策,而后是另一批太医,直到几十名太医全都诊过,齐齐摇头,说是无法。
    “皇上……”羊献容跪倒在地,强忍着不哭出来。
    皇上还没驾崩,她若急着哭,反成了不敬。
    司马衷喘息一阵,已经是油尽灯枯,急促地喘息着,去够羊献容的手,“容儿,你、你定要……”
    “是,皇上,”羊献容颤抖着,“臣妾答应皇上的,定会做到……”
    司马衷眼里露出些欣慰,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握住她的手,“朕……都……交给你……”
    眼睛慢慢闭上,头歪在一边,不动了。
    “皇上!”羊献容这才失声痛哭起来。
    夏公公流着泪,到外头颤声道,“皇上驾崩!”
    登时哭声一片。
    丧钟响起,一下一下,响的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太好了,成了!
    司马炽一边低头装哭,一边抑制不住地高兴。
    自己就要是皇帝了,就要是皇帝了!
    羊献容换了一身白衣,头戴白绢花,走了出来,脸色苍白,眼睛红肿,声音也是哑的,“皇上驾崩,乃我大晋之悲,然国不可一日无君,众位大人应早拥新皇登基,以保我大晋基业!”
    司马越等人皆跪倒,“是,皇后娘娘。”
    羊献容心下稍安,有诏令在,司马炽总不可能明着反对,“皇上已有诏令,废豫章王皇太弟之位,立清河王为太子,今皇上驾崩……”
    “皇后娘娘,”司马炽忽地开了口,“不知诏令在何处?臣是皇太弟,人尽皆知,皇上驾崩,理应由臣登基,不过若是皇上真有诏令下,臣也不会不从,请将诏令拿出来。”
    司马覃一直跪着,没有作声。
    有羊献容主持大局,他用不着张扬。
    羊献容早料到他不会轻易罢休,道,“豫章王不必急,皇上诏令自然已经拟好,夏公公,去吧。”
    “是。”夏公公转身进去。
    司马越皱眉,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看豫章王这样,似乎胸有成竹,难道那诏令有什么问题?
    皇上病重这几天,都是跟皇后、清河王议事,他忙着处理成都王的后事,并不是太清楚。
    夏公公很快出来,脸色已经发了绿,“皇后娘娘,诏令、诏令不见了!”
    “什么!”羊献容大惊失色,猛地站起来,“不见了是何意?方才诏令不是在皇上身边吗?”
    就是为了防止出差错,诏令拟好后,才一直放在皇上这里,由她和皇上看着,怎么到头来,反而不见了?
    所有人都傻了眼,在这样重要的时候,传位诏令却不见了,这是要起大乱啊!
    司马覃身体晃了晃,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失望,还是解脱?
    “是,可是……真的不见了……”夏公公欲哭无泪。
    羊献容瞪了他一会,急急转身进去找。
    诏令果然已不在皇上身边,找遍屋子里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
    羊献容拼命要自己冷静,仔细想想诏令是什么时候不在她视线范围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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