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元年愍帝即位时,镇东大将军司马睿为侍中、左丞相,命其率兵赴洛阳勤王。
    然司马睿彼时正想在洛阳站稳脚跟,当时刘聪等人又战意正酣,司马睿根本无意北上对敌,将此事交由奋威将军祖逖去办。
    建兴五年十二月,愍帝在平阳被毒死,建兴六年三十十日,司马睿即在建康即皇帝位,改元大兴,重建晋廷,史称“东晋”。
    而在晋廷重建过程中,王氏兄弟王导、王墩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王墩主管军事征讨,立下许多战功,王导录尚书事,掌机要大政,其子弟下属也都担任要职,被时人传为“王与马,共天下”。
    晋廷重建后,却并不思收复国土,而是从上到下,苟且偷安,有意愿北伐者,如凤毛麟角,在这之中,北伐最为积极的,仍是祖逖。
    经几番苦战,缺兵少将的祖逖终攻占谯城,在豫州站稳脚跟,一面休整,一面与手下大将桓宣一起,征讨不肯归降的坞堡武装。
    一大早,祖茵即蹦蹦跳跳从后院过来,往书楼去。
    她是祖逖的幼女,年方十七,正是豆蔻芳华,生的又秀美恬静,十分讨人喜欢。
    “茵茵。”许氏从前院过来,正与她走个正着,即把她叫住。
    她是祖逖的发妻,淮南太守许柳的姐姐,出身名门,端庄贤淑,在府中上下,颇得赞誉。
    “母亲早。”祖茵一边把玩着头发,一边笑着过来,“母亲又要去佛堂念经?”
    父亲是武将,将一力主张讨伐匈奴人,想要摧毁他们所建立的大汉国,故要整天上战场,母亲不免时时担心,所以才天天在佛堂念经,希望佛祖可以保佑父亲平安。
    “正要过去,你这是要去哪?”许氏看她羞涩地低头,无奈道,“又要去看易真?”
    差不多一年前,祖逖大军攻下谯城后,即把家人都接了过来,许氏等人在来谯城的路上,救下了一个受伤的年轻人。
    那人头上受了很重的伤,流了很多血,大夫都说要救不过来的,谁想那人命大,居然挺了过来,却因头部受到太大的撞击,以至于不记得从前的事。
    许氏原本怕他是坏人,毕竟来历不明,想要让他伤好后就离开,可他虽然失去了记忆,却稳重老实,温文尔雅,且谈吐不凡,识文断字,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优雅,一看就是好人家出身。
    正巧祖逖爱好读书,虽然才在这里站住脚,却已经让人购买了大量书籍,正缺一个帮他收拾书楼的,见这年轻人颇有些学识,即让他留在书楼帮忙。
    他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只模模糊糊叫得,叫易真还是什么,祖逖干脆就以“易真”称呼他。
    谁料一来二去的,祖茵居然对易真有了好感,最近更是频频找他,与他说话,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她动了真心了。
    许氏虽疼爱这个女儿,却也绝不想把她嫁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故一直提醒她,不要犯错。
    “茵茵,你怎么就是不听我的话!”许氏又气又无奈,“易真人虽好,到底来历不明,万一有朝一日他想起从前的事,又有什么不对,你要怎么办?”
    “能有什么不对呀,”祖茵虽害羞,但仍大着胆子道,“父亲都说了,易真谈吐不俗,一定是好人家出身,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
    “这也只是老爷的猜测,谁都说不准啊,”许氏见她还真动了心,更加着急,“再说,看那易真年纪也不小了,家中恐怕早有妻室,你难道还要给人做小不成?”
    “才没有呢!”祖茵红了脸,“我问过易真了,他说没有妻室。”
    许氏气极反笑,“他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还能记得家中有没有妻室?茵茵,你就是太天真,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易真没有骗我呀,”祖茵噘起嘴不高兴,“他早跟我说不记得从前的事,但记的很清楚,他没有成过亲,他为什么要骗我?”
    “他这就是在骗你!”许氏苦口婆心地劝,“他不记得从前的事,就一定不会记得有没有娶过亲,却告诉你没有娶过亲,这就是在欺负你年幼无知,你不能上他的当!”
    “母亲,我都十七了,哪里还是年幼?”祖茵哭笑不得,“你不要总拿我当小孩子好不好?别人有没有骗我,我分的很清楚,不会上当的!”
    “你这孩子,你……”
    “我去书楼了,母亲快去念经吧,阿弥陀佛!”祖茵根本不听她说什么,就跑掉了。
    “茵茵!”许氏叫了两声,不见她回头,气的直想骂人。
    这丫头怎么就疯魔了,那易真虽是生的唇红齿白,又是个谦谦君子,可到底来路不明,万一哪天真的记起以往,又是个不堪的,可怎么好?
    看来这人不能留了,得跟老爷说一声,让他把易真送走才行。
    再不济,也不能再让易真留在府上,要不然非出事不可。
    祖府的这个书楼并不大,只有上下两层,里面除了一排排的书架和上千本书,并无其他,如果不是爱书之人,待在这里面,定会相当乏味。
    坐在窗前正看书的男子十分入神,看的津津有味,仿佛这样看上十年,也不会厌倦一样。
    晨光照在他脸上,非常柔和,给人一种静谧之感。
    一声叫喊,却打破了这种静谧,“易真!”
    男子转头,平静地看向门口,不是刘俭又是谁!
    原来当日他在冲杀之中,因为没有对敌经验,很快与自己人被冲散,后更是被敌军追杀,逃出去很远,才勉强摆脱追兵,却因慌不择路,从悬崖上摔下,摔成重伤,这经历与其父刘曜当年,还真是惊人的相似。
    后来也是他幸运,被祖家所救,醒来后即记忆了从前,以“易真”的身份留了下来。
    不过在休养了这一年后,他头上的伤渐渐好起来,脑子里时常有些凌乱的画面,每每想起,头就疼的厉害,他隐约记得,自己还有很多家人,但就是想不起来,他们在哪里,自己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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