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并不反对,甚至还隐隐有些高兴,每一次扭头就能看到孩子认真的侧脸,衬着柔和的灯光,让人心间都填充得严严实实。
    他虔诚地微笑道,他好像看见光了。
    你会疑惑:真的么?
    命盘不会回答你,因为它不会说话。
    1944年11月。
    这个月份也许该载入史册。
    盖勒特·格林德沃向邓布利多提出了决斗申请。哈利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德国黑暗的统治阶段,将由邓布利多结束。
    其实……格林德沃只是想见邓布利多一面吧?虽然披着如此冠冕堂皇的皮。
    从局势上来看,麻瓜界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战局已经进入尾声,距离德军投降、希特勒自杀也仅仅只有五个月。即使现在,德国也已显劣势,而与希特勒有着近乎同盟关系的格林德沃也逐渐开始溃败,就算邓布利多不出面,他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所谓决斗,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哈利知道格林德沃与邓布利多的关系,邓布利多死时,这件事情闹得轰轰烈烈。原本为了巫师界献出了所有心血的老人,在突然之间就被推到了风尖浪口,被所有人翻来覆去地打量探讨。
    哈利并不觉得“同性恋”这个词能成为邓布利多身上的污点,哪怕大部分媒体评论都这样认为。虽然他无法理解同性之间的感情,但在他看来,相爱应当是幸福而不是污点。
    毫无疑问,他们相爱。哪怕两人间隔着百年分别的时光,隔着英国到德国的海峡、陆地,哪怕在六十年后隔着生死的界限,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铁铮铮地刻在他们所有的情绪上。
    这个故事并不是童话,甚至还带着死亡、鲜血、硝烟的味道,但能有童话一样的色彩。
    重来一次,哈利发现所有的表现都指向“他爱着他”这个结果,可处在时间之中的人们却看不到。
    但这些人之中不包括汤姆·里德尔。
    “哈利,格林德沃为什么要找邓布利多决斗?”汤姆把玩着羽毛笔,笔杆上的羽毛粗而坚硬,在指尖刮过就像被针扎了一般刺痛,“不可否认邓布利多很厉害,他暂时还没有厉害到能让远在德国的黑魔王点名决斗。难道……盖勒特和邓布利多有什么交情?”
    哈利提着笔,沾了些红墨水正要打分,却被汤姆的问题问住了,笔尖一颤,就在学生的论文上画了一杆。
    “要叫邓布利多教授。”哈利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是什么让你认为我会知道这些事情?”
    你当然知道,我亲爱的时间跳跃者。汤姆咧了咧嘴,笑眯了眼睛,嘴上却说:“我以为你跟邓布利多教授很熟。”
    哈利不说,汤姆也能通过其他的方式得知。那个卡卡洛夫,虽然综合能力一般,但在窥探*这一方面上敏锐地堪比侦查犬。比如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少年时的交情、懵懂,和最终的不欢而散……他也能摸索查出个大概。
    同性恋?相爱?
    哧,斯莱特林在心底嗤笑一声。
    可笑又可怜!正是因为所谓的爱,所以身为魔王的格林德沃就一让再让,主动退踞德国,将英国从他的野心版图上硬生生割下来。正是因为所谓的爱,所以拥有不死魔杖的魔王心甘情愿地放手,自己忍受痛苦?
    什么是爱?若你喜欢一只鹰,你只会想方设法让它臣服,当你爱上它,你会为它臣服。
    爱对于野心者来说,是毒药。
    “你爱他。”所以当阿布拉克萨斯这样笃定地下结论的时候,斯莱特林后裔毫不犹豫地反驳:“不,我不爱。最多,只是喜欢。”
    喜欢一个人,是不择手段的占有,爱一个人,则是大度地放手。
    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就是最好的例子。
    对汤姆来说,放手?不,从他记忆最开始的四岁,到如今十八岁,他记得的只有不择手段。
    所以,他不爱他。
    1944年12月。
    邓布利多跨越英吉利海峡回到霍格沃茨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将他看成了英雄。他如何打败德国黑魔王、赢得老魔杖的过程被不厌其烦一次又一次地放在首页,动图在哈利眼前晃了一天。可是邓布利多却请了一天假。
    格林德沃被邓布利多关进了纽蒙迦德最高的塔里。亲手。
    有人不满,认为这样对魔王的束缚太少了。
    但也只有哈利知道,不论格林德沃有或者没有能力冲破这座监狱,穷尽一生,他再也没有踏出过那个地方。
    他不主动踏出,却不能阻止外人进入。
    纽蒙迦德的最高塔,即使在建筑群中也格格不入,如同被孤立一般。塔身灰蒙蒙的色彩让人光是看着就觉得胸口压抑,无法喘气。而曾经举足轻重的黑魔王,被囚禁在此处。
    12月30日,所有守卫都没有想到,纽蒙迦德来了一位客人。
    “您真的不愿意出去?就算我们为您计划好了一切?”身着兜帽的人站在监狱之外,悄无声息地躲过所有看守者的目光和视线,站在格林德沃的眼前。监狱内昏暗的光鲜全部被兜帽遮挡,全然看不见来者的五官。
    老魔王嗤笑一声,虽然面容已经衰老,皮肤黯淡、金发褪色,但深邃的五官仍可窥见年轻时的风采,一双由战争和死亡磨砺出来的眼神能让人心生恐惧:“你怎么进来的。”
    穿着兜帽的人笑了笑,可是兜帽投下的阴影完全遮住了他嘴角的动作:“金钱和权利的手段是必要的,再加以适当的恐惧。”
    “好方法。”老魔王淡淡地说了一句,闭上眼睛再没理睬。
    穿兜帽的人沉默了一会,声音低沉,在冰冷的监狱中显得格外阴森:“格林德沃先生,要是现在格外宠爱邓布利多先生的媒体们知道了你们俩的关系,邓布利多先生会陷入怎样的困境?”
    老魔王在听到“邓布利多”这个名字的第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那个站在监狱前的兜帽人,才冷笑出声:“现在是对我‘加以适当的恐惧’吗?”
    “如果你愿意这么理解的话。”
    “邓布利多若是不能应付这些,那他就不是邓布利多了。倒是你,你不怕我出去的第一时间杀了你?”
    穿兜帽的人突然笑了,声音虽然低沉却听起来很年轻:“第一,你不会选择跟我出来。第二,你杀不了我。”
    “那你在这里,是什么意思?”老魔王皱眉。
    穿兜帽的人耸了耸肩。虽然光线昏暗看不清楚细节,但一个动作还是看得清楚的。
    “圣诞假期,有些无聊。”那人说了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答案,将手从黑袍里伸出来,朝监狱里的老魔王挥了挥手,套在那人手上的戒指在光线下一闪,却足够让监狱里的人看清楚那戒指的形状。
    ——红色的、菱形的暗红色宝石,经过光的照射甚至能看清楚宝石中流淌的色泽。那代表巨大、强效的魔力。
    他认得!他认得! 格林德沃永远不会忘记他在少年时期与邓布利多的愿望——寻找死亡圣器。
    “等等!”原本冷淡的老魔王一下子激动了一起来,但在同样聪明的人面前,最忌表现出自己热切的需要和目的。几乎要被巨大的惊喜冲晕,格林德沃压低了声音急切地唤道,“你想要什么?”他想诱使那人将戒指拿出来。
    穿着兜帽的人也转过身来,年轻的声音从兜帽中传出,几分玩味:“你又想要什么?”
    老魔王挑眉:“是你来找我的吧?”
    “好吧,”穿着兜帽的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干脆利落地说,“我要你的旧部。德国黑魔王势力的残留……想想就让人心动。”光是听着那年轻人的声音,就能想象出那人眯起眼睛的表情。
    “不过,你的意见也不重要。势力的吞噬已经开始了。”年轻人又愉悦地补充。
    “但你吞噬的只是虾米。”老魔王轻笑,“我的要求很简单。你的戒指。”
    穿兜帽的年轻人似乎诧异了一下。他伸手,在棱角分明又切面光滑的宝石上摩挲,口气近乎霸道:“告诉我,有什么用?”
    老魔王抬了抬视线:“复活。复活死人。”
    “哧,我没有谁需要复活。”年轻人嗤笑着,将戒指从手上摘下,“但这是我的东西。”
    老魔王思索一下:“我会还给你的。”
    “你可是亏本了啊。”年轻人轻笑着感叹。
    “只要……”盖勒特喃喃了一个词,又将剩下的话全部吞进嘴里。只要他的妹妹复活,他就会回来了……
    穿着兜帽的人立刻将戒指抛给格林德沃,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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