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眼,恩禾下意识抿紧唇瓣,心跳像鼓点,一下高过一下。
    她慢慢移开视线,将那枚包好的饺子放在案板上,轻声道:“你可以试试,很简单的。”
    恩禾不太习惯眼下这种微妙的气氛,怎么说都有点奇怪。
    偏偏宋越川却不这么觉得。
    眼前的男人忽然伸手,温凉的指尖轻抬起她的下巴,还未等恩禾开口,那只修长如玉的手指蜷缩,动作很轻地蹭了蹭她的脸颊,薄唇轻掀,缓声道:“别动,脸上有面粉。”
    比起宋越川的沉静镇定,恩禾就显得很没骨气,撞进那双漆黑剔透的眼眸里,白皙干净的脸颊蓦地浮上抹淡淡的粉晕。
    像是几秒,又像是过了很长时间,见宋越川蹭了她的脸颊好几下,恩禾忍不住皱眉,有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骗她的。
    她下意识舔着干涩的唇瓣,狐疑道:“好了没啊。”
    恩禾微仰着脑袋,粉唇微微翘着,有些羞恼。
    宋越川眼底划过抹笑意,身体微微前倾,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黑如鸦羽的睫毛泛着抹柔软的光芒,低头靠近她耳畔,压低了嗓子,声线温柔缱绻:“恩禾,你脸红了。”
    男人的气息有些重,带着烫人的温度铺天盖地地压过来,隐忍又有点放肆,若有似无的萦绕在她耳畔,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恩禾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脸颊上的粉晕不受控制地一直曼延到莹白的耳朵尖。
    也许是因为两人此时处在有点暧昧又敏/感的地点,也许是太过靠近的距离。
    恩禾努力控制着呼吸,有些慌乱地偏过头去,低声反驳:“我、我只是觉得热。”
    闻言,宋越川没再逗她,缓慢起身,意味深长地看向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而后认真点点头,居然没反驳,可唇角的笑痕却越发明显。
    两人一块包完了那些饺子皮,碗里的饺子馅也刚好用完。
    宋越川虽然会做饭,但却从来没有包过饺子,一来不会,二来他很少吃面食。
    锅里的水冒着白气,恩禾将两人包好的水饺放进去。
    单从水饺的个头来看,就能一眼看出哪些是她包的,哪些是宋越川包的。
    她的小巧玲珑,宋越川包的水饺个头都快跟小笼包一样大了。
    两人难得有像现在这样独处的时候,这是五年来,宋越川不曾感受到的静谧和温暖。
    他们像极了一对结婚多年的老夫妻,一同在厨房里消磨时光。
    这一幕就已经让他忍不住想到了后半辈子。
    丰英起步的第一年,宋越川几乎每天都住在办公室里,记忆里的冬天都是灰色阴冷的,从未像此刻一样,温暖的像是春天。
    晚饭后,宋越川自告奋勇去洗碗,恩禾看了眼他身上的白衬衫,于是从厨房里拿了条围裙递给他。
    一条印满了淡粉色hellokitty的围裙,王慕宁特意买来送她的闺蜜围裙。
    恩禾双手撑在洗手池边,微歪着脑袋,看着宋越川一点也不嫌弃地将其挂在脖子上,她微微挑眉,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虽然很违和,但有点可爱。
    宋越川卷起衬衫袖子,从旁边的大理石台面上拿起洗过一遍的白瓷小碗,放在水龙头下继续冲洗,露出的手臂冷感白皙,紧绷的肌肉,线条利落流畅。
    恩禾没什么事干,于是拿了块抹布擦餐台,时不时偷瞄一眼水池边的人。
    头顶上方的灯光落在男人头顶,淡淡的光晕勾勒出他五官立体的轮廓,不得不说,宋越川的长相很精致,极富有欣赏性,丝毫不输娱乐圈里的那些小鲜肉。
    怪不得他微博上会有一大群女粉丝。
    弃商从娱,说不定也能开辟出一条路。
    恩禾还在胡思乱想,宋越川腰上的围裙带子松开,他垂眸扫了眼手上的泡沫,扭头看向恩禾,狭长幽深的眼底有求助的意味。
    恩禾丢了抹布过去帮忙。
    随着女孩的靠近,宋越川一动不动,空落落的胸腔像是慢慢被什么东西填满。
    呼啦啦的水流声关闭,静默一瞬,耳边忽然传来女孩温软的声音,轻飘飘地,像极了窗外飘飘忽忽的初雪。
    “宋越川,你知道吗?”
    恩禾垂眸看着男人围裙上的那个蝴蝶结,脸上慢慢浮现抹清清浅浅的笑。
    她说:“记忆里,你好像很少对我这么温柔。”
    以前,一旦恩禾对宋越川表露出一点点迹象,都会被他毫不留情的掐断,像是刻意回避。
    话音一落,厨房忽然静了一瞬,空气都仿佛凝滞。
    宋越川步子有些沉的转身,漆黑剔透的眼望着她,喉间溢出的声音晦涩微哑:“我一直在后悔。”
    后悔的事情太多,以至于这三年来,宋越川甚至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在绝望和希望中反复横跳。
    他微垂着眼,眸色深深,温热宽厚的手牵住那只柔软纤细的手,轻轻捏了捏,低声说:“从今天起,以后我只对你一个人温柔。”
    恩禾不过是有感而发,但显然这话像是戳到了宋越川某根敏/感的神经。
    厨房里一片寂静,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恩禾眼睛睁大,回过神后推了他一下,可惜力道在宋越川看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她无奈,语气格外认真地开口:“你别想用甜言蜜语蛊惑我。”
    宋越川的手很大,掌心轻轻一握,就能将她的手轻而易举地包裹住。
    恩禾试着抽回手,结果试了两次都没用,于是微仰着脑袋看他,说:“你现在还在考核期,我可什么都没答应。”
    宋越川顿了顿,慢慢松手,声音微绷,老老实实答:“我努力。”
    晚饭后,恩禾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于是催促还赖在这的某人回家。
    宋越川还想再待会,但一想到那个考核期,那些刚冒出芽的念头迅速被扼杀。
    将人送到门口,恩禾侧目看了眼窗外依旧不见停的大雪,估计这会路上肯定很滑,于是叮嘱道:“雪天路滑,你开车小心点。”
    女孩眨巴眼,巴掌大的小脸一本正经。
    宋越川眉心微蹙,薄薄的嘴唇动了动,看了恩禾一眼,欲言又止。
    于是,恩禾开门后,望着眼前的大男人慢慢经过电梯,在对面的门口停下。
    恩禾:“?”
    按下密码锁之前,宋越川抿唇,有些心虚的回头,当看到女孩微眯着眼瞧他时,心底越发没底。
    小姑娘穿着毛茸茸的家居服,抱着胳膊,软白的腮帮子气鼓鼓的,微抿着唇瓣看他。
    这就是他说的住在附近?
    更过分的是,对门的房子从上上周就已经开始装修了,这家伙今天突然入住,分明是蓄谋已久!
    宋越川刚想解释,恩禾抿唇哼了一声:“骗子。”
    撂下一句话后,随即“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宋越川:“......”
    看来这考核期越来越长了。
    晚上,宋越川以每小时n次的发消息频率问候恩禾,确认小姑娘没有将他拉进黑名单。
    发的都是些废话,恩禾基本上扫一眼,不回。
    临睡前,手机又传来振动,恩禾终于忍不可忍,回复了一句:“你要是再不睡觉,我就真的拉黑了!”
    消息一发出,瞬间安静了。
    第二天恩禾起得很早,这个月又轮到她们组要=去福利院给小孩子做体检,由于天气原因,医院没有组织大家集合,只要在十点之前到那就可以了。
    宋越川知道她要去那,昨天也没问时间,于是比恩禾起得更早,便在过道里等。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雪,路面上厚厚一层积雪,此时已经结成冰霜,路上一辆车也没有。
    两人只好去坐地铁。
    两人肩并肩一块走,某人自动自发地伸出手想牵她,恩禾看了眼,只当没看见,但路上太滑,恩禾走几步都会趔趄一下,摇摇晃晃的像个不倒翁。
    宋越川眉心微拧,实在看不下去,也不管她会不会拒绝,二话不说,直接牵住恩禾的手,将人一把扯进怀里。
    “别动,我扶着你。”
    头顶上方传来男人低哑磁沉的声音,恩禾耳根一热,不甘心地挣扎了一下,脚底立马打滑,这下扎扎实实栽进某人怀里,瞬间老实了不少。
    一小时后两人终于到达福利院。
    其他同事都还没有过来,恩禾到得最早。
    站在福利院门口,远远地便看见一群小萝卜头在追着跑,清脆悦耳的笑闹声慢慢传过来。
    恩禾原以为这样的天气,所有的人都会选择待在教室,毕竟外面太冷了,呼出的白气很快能凝成水雾。
    国旗台前的小广场上一群孩子正追着闹着在一块打雪仗,在雪地里打滚,几名老师也加入其中。
    白茫茫的雪地里,笑闹声格外清晰。
    门卫给两人开了门,刚走进去,当看到一排堆好的雪人,恩禾激动地直拍宋越川的胳膊,干净澄澈的眼底难掩惊喜的亮光,兴奋地喊着:“你快看,那有好多雪人!”
    女孩晶莹剔透的杏眼弯弯的,比夜晚的月牙还要漂亮,宋越川勾唇轻笑,眼底有不易察觉的宠溺,藏着温柔缱绻。
    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多年前,恩禾仍然是那个没长大的小姑娘。
    宋越川垂眸,抬手理了理恩禾脖子上歪掉的围巾,他眼尾轻挑,声线柔软舒缓:“想要吗,我堆一个送你。”
    恩禾眨巴眼,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太过兴奋,瓷白干净的小脸蓦地红了一瞬。
    两人安静地对视几秒,莫名其妙地笑出来。
    他们一块走过去,周围全是追逐打闹的小孩子,路面很滑,稍不注意都会摔个四脚朝天,眼前的雪球也丢来丢去。
    孩子终归是孩子,摔倒了还能在地上乐呵呵地打个滚,恩禾最怕疼,于是可怜兮兮抓着宋越川的衣角,跟只乌龟似的,小步子慢吞吞往前挪,还得深刻提防周围搞偷袭的雪球。
    雪人背后几个小男孩搞潜伏,看到恩禾跟宋越川过来,眼底放光,像是发现了新目标。
    人群里忽然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兴奋地喊着:“姐姐,看招!”
    恩禾预感不妙地抬头,便看到正前方的雪人后面,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小男孩笑得像只小狐狸,紧跟着手里抛出一个超大的雪球朝她直直砸过来。
    恩禾吓得闭眼,下一秒,一只有力的臂膀揽过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松松扯进怀里。鼻尖充斥着她熟悉的气息,清冽好闻,带着一点冬日冰雪的味道。
    恩禾松了口气,耳边传来一群孩子的欢呼声:“哇!敌人被击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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