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贾敏正想叫他们闭嘴,段衡却先说了。
    贾敏看着段衡涨红了的脸,有些诧异也有些百味陈杂。
    顿了顿,贾敏悠悠转过头,对甄让道:“赌就赌,你要赌什么?”
    “比大小,一局定输赢。”
    “好。”
    “第一把,我要赌这个,”‘乞丐’两个字卡在喉咙里,‘假的闵思琢’五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下意识看一眼贾甄甄。
    “要饭的下三滥嘛。”贾敏扳回一城,她迅速思索一下,道:“我要方鹤!”
    “他在宫里……
    贾敏道:“我知道你的手段。”
    两人对赌,第一把,她贾敏输了。
    贾敏道:“第二把,我还要方鹤!”
    “不妨来把大的,”甄让凉凉掀起眼皮,“我用我的性命做赌注。”
    “甄让?”贾甄甄惊叫出声。
    “不碍事。”甄让嗓音沙哑,他只是垂头看着贾甄甄,细密睫毛之中,他的漆黑瞳仁中倒映着她的神色,“甄甄,不要难过,有我在,所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你……”
    甄让抬头,看向贾敏,“我要赌一条命,段衡的命!”
    贾敏看向段衡,此时不能输阵,但段衡……
    “好。”段衡应道,神色巍然不动,“照旧一把定输赢。”
    一把定输赢……
    贾敏有些犹豫了,但很快的,她收拾好情绪,“好,我赌。”
    她太想要甄让的命了。
    这人就是一根刺,迟早要除掉,但不管是朝堂上,还是朝堂下,他的种种谋略、他的武艺、他的文采,除了身世以外,都是无懈可击。
    并且,他还像是一株大树一样,正在逐渐撑开自己的一方天地。
    此次科举就是,他居然单独会见了罗萍!
    “不能留他!”
    贾敏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咬牙切齿地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甄让拿起骰盅,却被一只手覆上手背,甄让轻声道:“甄甄?”
    她已经回了神。
    她本来想说,不要赌,我不想失去你。
    但视线对上甄让,贾甄甄一下子笑了起来,这人的眼睛啊。
    闪亮亮地带着欢喜和疼爱,那样的自信而笃定,他一直在为自己而战。
    一次又一次的,打破着他自己的底线。
    “换我吧。”贾甄甄道:“也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为你做些什么。”
    “好。”甄让直接松开骰盅。
    贾甄甄将骰盅拿到自己面前,她抬头,无所畏惧地看向贾敏。
    “这把,我来。”
    贾敏知道贾甄甄好赌,也赌技不差,真的对上她,她有一瞬间的惊慌想逃。
    赢了是可以要甄让的命。
    但是,输了呢……
    不!要赢,这样的机会不多!甄让自己送上门,不就一个段衡吗?!
    贾敏应道:“好!”
    两人同时拿起骰子。
    周围的人不由自主全屏住呼吸。
    这把是赌的真大啊!
    “当啷啷——”
    骰子转动半天。
    等传来一声熟悉地棱角打在一起的声音,贾甄甄狠狠按住骰盅,里面的骰子安静下来,她长舒一口气,“谁先开?”
    贾敏正要说话,忽而一个男人挑起赌坊帘子,高声道:“金小姐撒金箔啦!先到先得!”
    屋子里的赌徒一听见钱,顿时两眼冒光。
    “卧槽,金箔!”
    “照金小姐的性子,肯定是真的!”
    人立马一窝蜂地就朝着外面跑,简直是人仰马翻。
    也‘意外’地撞倒了贾敏的骰盅。
    贾敏大呼,“谁撞到了我?谁?!”
    段衡在一边护着贾敏,等一众人消失后,对面的贾敏和段衡也不见了。
    贾甄甄拉着甄让从赌桌下面钻上来,两人相视一笑,贾甄甄道:“阿盏真厉害!”
    “是。”
    方才才一起哄乱,贾甄甄立马拉着甄让躲在了桌子下面,现在两人出来,赌坊里空空荡荡的,如同南风过境刚被洗劫。
    连属于贾敏骰盅已经不见了。
    贾甄甄手里还护着自己的骰盅。
    贾甄甄道:“你要不要看?”
    “我知道你的厉害,赌这一方面,你是行家。幸好,你还喜欢玩玩这些东西。”
    ???
    “你怎么知道的?”贾甄甄诧异,又一想,肯定是自己‘恶名’传的太厉害。
    不过,‘还喜欢玩’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两人出了赌坊,刚才那个乞丐也混在人堆里不见了。
    甄让道:“只要他在京城,就能找到人。”
    “嗯。”贾甄甄相信甄让。
    两人并不打算上马车。
    夜风习习,并不算冷,灯火通明甚是热闹,贾甄甄道:“我们去看看阿盏吧,她也是为我们解了围。”
    甄让点点头。
    两人顺着人流走过去。
    西市是文人常聚集买纸笔的地方,金宴盏不喜欢笔墨。
    贾甄甄诧异,“阿盏怎么会来这儿?”
    甄让正要答话,就听人堆里传来罗萍的声音,罗萍声音带笑,语气却不甚客气。
    “金小姐是首富,自然有钱,我等笔墨酸臭,不敢为金小姐添砖加瓦,还请金小姐让道吧。”
    “让道?”金宴盏冷笑,“你搞砸了我的生意,这就想溜了?”
    罗萍也不生气,道:“你趁着秋闱哄抬笔墨价格,依照本朝第一百三十二条律法,是要由当地七品以上官员,庭审杖责,并按照你的哄抬范围和获利多少,从而定罪。轻则罚银,重则……”
    罗萍笑一声,不说话了。
    “你当我是傻子?!”金宴盏道:“我做生意比你这种酸秀才读书的时间还长!”
    “是吗?”罗萍轻飘飘道。
    “我,金宴盏,今日就开心,想撒钱,怎么了?”
    “那你也不该伙同书斋老板,抬高价格。”
    “嗤——”金宴盏摇摇头,“你好厉害啊。”
    “那是!”罗萍身边有人立马为罗萍说话,“玉菡这次是要拿解元的!他会是第二个甄大人!”
    “哦,”金宴盏哈哈哈大笑,“第二个啊?”
    罗萍瞬间脸黑下来。
    上次去探病看甄让,结果吃了一鼻子灰,罗萍确实素有才名,也心高气傲,但是对上甄让,才知道对方在京都官场打滚多年,自己空有诗文,于政治建树上就是绣花枕头——中看只不中用!
    “六公主……”罗萍心里苦涩。
    本来就是心烦气闷来逛书斋,谁知道碰上金宴盏当街哄抬价格。
    她虽然搭了台子说是同乐撒金箔,实则不过是一种聚众的手段。
    贾甄甄听了个七七八八,只道:此地不宜久留!
    两人正要走,却被金宴盏一眼瞄上了。
    金宴盏堪比京都地头蛇,罗萍敢砸自己场子,她就要罗萍知道自己厉害,当即高喊:“哎哎哎,那个甄大人来了,上来啊!”
    “哎,别走啊,大家看看,那是甄大人。”
    她一叫喊,一堆人的视线全汇集在甄让身上,贾甄甄哭笑下,只能两个人上了台子。
    金宴盏道:“今夜咱们大才的人都到了,诸位说说,玩儿个什么啊?”
    有人喊:“请六公主放个彩头吧!”
    贾甄甄被赶鸭子上架,便随口道:“那就以花来作诗吧,一人一句,优胜者,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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