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冷退避的模样使男人郁气丛生,也不继续和她废话掰扯,长臂一伸硬去拉她的手。
    “你放手!”黎粹用力向回拽,用皮包奋力甩在他胳膊上,“我跟你说话,你听不懂吗?”
    商琛俊颜铁青,由着女人挥着皮包打到自己手臂的伤口,薄唇微抿一声不吭的拽住她的手向洋宅大门里面走。
    庭院内铺设的青砖石板道上,高大英俊的男人宁愿挨打也不放手,后面的美艳女人先是拼劲抗争,最后是不情不愿的生闷气。
    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力气上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刚走到一半,洋宅大门里走出一个精神瞿烁的老太太,商老太太见到一年未见的孙媳,激动高兴的腿脚都利索不少,紧走两步上前去迎。
    “祖母。”黎粹冲商老太太挥挥手,而后小声向拽着自己的男人念道:“还不放手?”
    商琛手心稍稍松力,黎粹一把甩开他的手奔向祖母,对这位慈祥和蔼的老人,她有作为晚辈的愧疚,回想当日离开前告别的情景,才明白那是祖母看透一切后对自己的嘱托。
    她跑到商老太太跟前,下一秒伸臂拥住老人,哽咽道歉:“对不起,祖母,对不起。”
    “好了好了。”商老太太抚摸孙媳的后背,喜极而泣,眼圈微红的安慰道:“祖母的粹粹回来了,好孩子,祖母不怪你。”
    高大英挺的男人来到旁边静默伫立,商老太太余光扫到商琛,松开拥抱后把黎粹蔽到自己身后,冲他怒然“哼”了一声,转头领孙媳走入祖宅。
    老太太从来不是图清净搬出庄园,而是避着自己这个冷戾无道的孙子。
    商琛面无表情的跟进去,他心里清楚祖母对自己这一年来行事作风颇为不满。尤其是在对待黎粹这方面,在去美国之前就已经惹老太太发了场大火。
    民国洋宅内里装潢具有年代风,砖体经过岁月腐蚀略显斑驳,但修缮过后也别有一番沧桑感。
    客厅里,大爷爷和二爷爷见到商老太太带着黎粹进来也没多问。显然两位老人对这个侄孙媳妇并不重视,曾经也只在结婚典礼见过一面罢了。
    反倒是老太太先向他们介绍,“两位老哥哥,这是我孙媳妇,黎粹,黎远廷的女儿,婚礼上见过的。”又看向孙媳,道:“粹粹,这是大爷爷,二爷爷。”
    黎粹向两位老人礼貌颔首,道:“大爷爷,二爷爷好。”
    两位老人没抬头也没回应,她并不意外商家长辈们对自己的冰冷态度,回身坐在一边的沙发。如此最好,更没人会注意到自己,不知怎的,她心头竟涌起趁机逃跑的冲动。
    商琛随后踏进客厅,先向大爷爷二爷爷颔首示意,两位老人这才抬头看向商家现在的掌权人。老太太倒对自己的孙子没那么在意,越瞧黎粹心里高兴,笑得合不拢嘴。
    客厅宽敞,豪华沙发套组围了整整一圈,位置还剩黎粹对面的沙发,与她隔着一个长桌茶几的距离。
    大爷爷和二爷爷已经把目光放向黎粹对面——距离她最远的空沙发,而高大男人长腿一迈,转而坐到黎粹身边的位置。
    见这一幕,大爷爷倏然握住虎头拐杖,二爷爷手里转悠的核桃停了两圈。两位老人怀疑复杂的目光齐齐投向商琛身边的女人。
    黎粹低头垂眸,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十指纠结来缓解内心的尴尬不适。
    商老太太看出孙媳的紧张,向她招招手,“来,粹粹,到祖母身边来坐。”
    这句话真是救命。黎粹暗自呼了一口气,连忙逃开男人身边僵冷凝固的气场去祖母身边坐好。
    冷峻男人剑眉微皱,黑眸目不转睛凝向急于逃离自己身侧的女人,直到大爷爷用拐杖杵了两下地砖,才堪堪从她美艳脸孔中移回眸光。
    大爷爷见侄孙魂不守舍的神态面目肃然,不由得捡起一些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关于黎家的事说起,“听说你父亲的心恒珠宝破产了?”
    黎粹点头道:“是。”
    大爷爷抓了两把白髯,道:“你父亲倒也是好骨气,女儿嫁进来也不攀着。不过我商家怕是要落得个见死不救的名声。”
    “不会的。”黎粹挺直腰杆,道:“当时很多珠宝公司都因为诈骗犯遭了殃,万一心恒珠宝安然无恙的活了下来,警方说不定还会怀疑我的父亲。”
    她必然不会直接反驳长辈的话,这样说,不仅保住大爷爷口中商家的面子,还维护了父亲清白的声誉。
    大爷爷和二爷爷当着商老太太的面也不便多问多说,这孙媳至少是老太太同意进的家门。
    商老太太也不愿孙媳受盘问,转头对黎粹道:“走吧,粹粹,祖母带你去宅子外面逛逛。”
    她明白这句话的弦外音,搀扶祖母起身,在一旁男人的炯炯注视下离开客厅。
    见她和祖母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商琛收回目光,修长双腿慵散叠起,挺拔背脊向后靠着沙发垫,硬朗深邃的五官沉冷俊漠,他很不喜欢长辈们对黎粹忽视的态度。
    商琛想起女人方才的回应,在人后赞赏道:“她很聪明。不是您二老想的那种花瓶大小姐。”
    二爷爷悠闲把玩手中核桃,半是诧异半是揶揄,“你结婚那两天可不是这态度。”
    大爷爷愈发不理解商琛的做派,肃道:“当初这桩婚事除了你祖母家里就没一个人同意。你也说结婚就是走个形式,不会让黎远廷趁机把女儿塞进来,现在怎么了?糊涂了?这下可好,黎远廷在家不知道有多高兴。”
    商琛涩然勾唇,哪来的高兴?老丈人和丈母娘恨不得跪着去求祖母让他们离婚,差点连下家都给她找好了。
    男人墨眸森冷凛然的望向两位长辈,沉声坦言道:“我用了不少手段才把她从岳父岳母手里带回国,是想带回家过日子,而不是带她回来受家里刁难。”
    大爷爷气得吹胡子瞪眼,反斥道:“刁难?你可真会护人,随便说两句倒成刁难了。”
    “我尊重二老,也请二老尊重我太太女主人的地位。”商琛从沙发上起身,高大颀长的身躯给人无形的压迫感,“对了,还请二老及时转告您的家人们少在外面说些不该说的话。”
    他语气不轻不重,说罢抬步向客厅外走去。还没走到一半,二爷爷在后面叫住他,厉声问:“怎么?你还准备为一个女人六亲不认不成?!”
    背对二位老人,商琛阴森冷笑,道:“二爷爷言重了,只是我认为有些在外乱嚼舌根的亲戚,不要也罢。”
    “真是反了!反了!这家里是真没人能管他了!”客厅里传出大爷爷气愤斥责的骂声,商琛没心思管那么多,疾步走到庭院寻找祖母和黎粹的身影。
    终于,他走到后院,发现她正眉开眼笑的和一个模样十八九岁的少年聊天。
    那少年瞥见到商琛,立马低头尊了一声“三叔好。”
    第44章 【好不好玩】
    黎粹早已习惯男人的阴魂不散, 她敛起明媚笑靥,姿态清冷静待他一步一步走到自己身边。
    高大英挺的男人跨步走来,宽阔身板把她蔽到自己身后, 他墨眸沉冷盯向面前的少年, 道:“你曾祖父正在等你进去。”
    “好,谢谢三叔。”少年尊敬的说,又对他身后的女人温和告辞, “三婶再见。”
    她浅浅莞尔, 眸色温柔目送少年离去的背影。虽说只有短短几分钟交谈, 她也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至少不会像在魔鬼身边那样压抑。
    “怎么?为了从我身边离开准备向我侄子求救?”商琛见不得她对别人笑, 字字句句都是隐忍的嫉妒,“粹粹,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什么也做不到, 更不敢喜欢三叔的女人。”
    黎粹冷淡抿唇,哂笑道:“我可没你那么龌龊去利用一个高中生的感情。即使找人救我,我也得找一个在商家和你地位差不多的, 那才有用。”
    闻言,男人心腹的嫉妒烟消云散,他转身从后面圈她入怀, 哑声掐断她的念头, 笑道:“这点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女人侧过脸, 两只手攥成拳才能忍受他的怀抱。她痛恨商琛的狂妄自负,茶棕色的水眸径直看向前方,朱唇吐出冷言,“我可以告你限制人身自由。”
    “粹粹,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双臂越发收力, 冷凛气息萦绕于她耳畔,“我给过你适当的自由,可你骗我,处心积虑的背叛我。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她不甘被他控制,也不愿和他掰扯以前的事,尽量平心静气地道:“我只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能玩腻,怎样才肯放过我?商琛,我们的婚姻建立在你不情愿的前提下,这本身就是个错误。”
    他环住女人的腰不放手,静静听她和自己讲道理,挺拔脊梁弓着,棱角分明的下颌压上她纤薄肩头。
    “即使你心里有千个万个不愿意,你报复我,那我也早还清了。可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这样压抑的生活在一起,你我都很难受,还不如退出彼此的人生,你去报你的仇,我过我的日子,互不干涉不好吗?”
    黎粹少见的言语温和,循循善诱,哪怕他能听进去一句,就一句也好。
    她现在活在商琛的监视掌控之中,分分秒秒犹如脱光了衣服在他面前跳舞,毫无隐私自由可言,这于她而言,不亚于一场耻辱。
    放过、退出、互不干涉。
    简简单单的几个词就能轻易将他激怒,他双目顿时迸出戾色,发狠道:“我们之间不可能结束。我要你,我要这个婚姻。”
    她一桩桩细数他的罪行,斥道:“你操纵资本逼人走绝路,稍微惹你不爽就把人往死里打。为了钱和利益勾结高官行贿,在东南亚倒货走私。现在却跟我说你要这段婚姻,商琛,你配吗?!”
    商琛松开怀抱,双掌握住她两臂转过来面对自己,满不在乎的笑出声,又陡然冷眸看向她,“配不配,这事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女人美目中是深不见底的倦烦厌恶,他的强势霸道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那些道理根本听不进半个字。
    她凉淡转回眸,不再睬他,回身一步步走回他设定的圈限。
    每走一步,黎粹都会考虑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
    她绝不能坐以待毙等着商琛腻烦的那一天,她把去东南亚的所见所闻都记录在本子上,还偷偷复印了自己的护照留存商琛带自己偷渡回国的证据。
    现在,地下厅的密码打不开,他另一只用于私人联络的黑色手机也拿不到,不过还是要想办法把现有的证据记录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以后不会整日待在庄园里,她会去舞蹈学院应聘,是个转移证据的好机会。
    转移到哪儿去?什么地方安全?
    午饭时,她一直在考虑转移地点,外表神色还不能有半分出神怔愣,十分考验一心二用的功力。
    “今天人挺多啊,商总也来了。”饭厅门口走进一个派头十足的中年男人,看到黎粹愣了愣,又惊诧道:“哎呦,稀客啊,这不是商太太吗?”
    刚才和黎粹交谈的少年跟在中年男人身后,目光饱含歉意望向她,又抽开一把椅子给中年男人,敬道:“爸,坐吧。”
    中央一张红木大圆桌,加了两把椅子和两副碗筷,三位老长辈面目各异。商老太太只顾着给黎粹夹菜,二爷爷没看戏的心情,放下碗筷手里转着核桃出去遛鸟。
    黎粹没见过这个中年男人,但从少年叫商琛三叔,叫这个中年男人爸,也能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
    中年男人右手来回敲红木桌面,手腕金灿灿的表晃得人眼晕,阴阳怪气的羡慕道:“堂弟挺有福气啊。当初你坐在轮椅上,弟妹都非你不嫁,婚礼上可真让我们这一大家子刮目相看。”
    年余八十的大爷爷给自己孙子使了个眼色,颤颤巍巍的干咳两声道:“咳咳,阿铮,你这次回来有什么事就说,少拐外抹角的扯闲磕。”
    “祖父还是问问商总吧。”四十出头的商铮仍沉不住气,愤慨道:“上次我请商总在祁市长面前说说话,结果我等了两个礼拜,投标会那天还是被商总摆了一道,三个亿的工程款全成了空谈,您孙子我现在给工人的工资都开不出来。”
    大爷爷恨铁不成钢的长叹,按按手让自己孙子少说两句。
    圆桌另一位年轻深沉的掌权人俊面冷戾,持筷给身边用餐的妻子夹了一块牛肉,女人瞧着这块牛肉犹如眼里扎刺,顿时失了胃口,她把饭碗推到一边,用勺子慢条斯理喝盅里的汤。
    商家根里一团糟污的事,她不感兴趣,所思所想都是转移证据的事。
    见商琛不闻不问,商铮狭眼一眯,捕捉到黎粹的小动作,故意挑事道:“弟妹,你可能不知道,商总这一年可和祁市长一家交情不浅,尤其和祁市长的女儿。还有那个姓白的,听说她跳桥死了,那可是商总一手推到上流圈子的人,啧啧,可惜了了。”
    “抱歉。”她不想卷入多余的豪门纷争,实话实说道:“这些事情和我都没关系。”
    商铮装模作样伸出两只手鼓了两下掌,假惺惺的点头称赞道:“好,好。我本来还奇怪,商总结婚前就把离婚协议书准备好了,我今天居然还能在这儿看见你。现在看来,商总还真是娶了一个大度的好女人。”
    在座都是上流社会的圈中人,他们都心知肚明,大度这个词用来形容豪门媳妇,是贬义。
    黎粹不说话,并不是示弱,只是没必要争论,也不在意商家这些不相干的亲戚们怎么想。
    人都说爱屋及乌,她现在是厌屋及乌。
    这个家里除了商老太太,没人再值得她由心而发的尊重。
    见商铮揶揄黎粹,商琛俊脸黑沉,手握筷子向下狠狠一扣,桌面发出砸出巨响,连桌腿都颤了一颤。
    他周身戾气阴森,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两三步走到商铮椅子旁边,猛地出手狠狠扼住商铮的咽喉,力气之大可以把一个成年男子硬生生从座椅上拎起来。
    “住手!住手!”大爷爷迭忙用拐杖杵地,着急地咳了好几声。
    商铮的脸被憋成猪肝色,呼吸困难已经向上翻白眼,又因个头比一米九的商琛矮上许多,两只手向前胡乱抓却碰不到他领带,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呼救。
    他右掌五指向里扣住商铮咽喉,阴狠精光闪烁于黑眸眼底,道:“老子最恨你这种不知死活的废物!”
    大爷爷见状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商老太太停住手里的佛珠,拍拍黎粹的肩膀,话不必多说,她懂祖母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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