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走了,中年人这才回过头,深深的看了楚易一眼,却并没有什么好感,他翻身上马,一如郁大胡子那般冷酷:“我想刚才郁大胡子已经跟你们把话都说清楚了,你们现在都是死人,如果想要活下来,就得去争,去抢,争不到,抢不到,你们的命就没了!”
    这话听的死囚们直哆嗦,中年人也不需要他们答应,扫了他们一眼,道:“一共剩下一百九十三人,但长城军这次只要一百人,剩下的九十三人,要么去那坑里跟你们的同伴一起,要么你们去跟身边的人,争这一百个名额!”
    死囚们全都傻眼了,不敢相信竟然会这样,即便楚易也吓了一跳,三百人只取一百人,剩下的全都得死,这比举试可要残酷的多了。
    在短暂的沉默后,在生命威胁下,他们望向了身边的同伴,露出了凶狠的目光,紧跟着厮杀开始了,或是拳打脚踢,或是嘴巴撕咬,或是撒腿奔逃,又或是不敢反抗,被殴打吐血……
    逃走的,直接被府兵一刀砍下脑袋,鲜血汩汩流淌,有了第一个,便在没有第二个逃走,哪怕是再懦弱的人,在生死的威胁下,也都挥舞起了拳头,变得比畜生还要疯狂。
    楚易打退了三四个人,他看着眼前这一幕,脑子里有些空白,想的永远可现实里所看到的不一样,现实总是残酷而血腥的。
    半个时辰后,几乎所有人身上都带着伤,没有人知道死了多少,直到中年人喊停,他们才从刚才的疯狂中红,清醒了过来。
    跟楚易一个囚室的几个死囚,到是坚挺的活了下来,却也凄惨无比,此刻楚易不知道他们心底想的什么,但他们的眼神畏惧极了,甚至失去了之前听到疯老头说那些话之后的希望,果然像疯老头说的,有希望是可怕的,希望很快变成了绝望。
    府兵们轻点了一下,把死去的人,全都丢到坑里埋了,楚易突然看向那绿油油的麦穗,想到了大胡子之前的那句话,死去的人,都将把被埋到麦穗下面做肥。
    中年人的一句话,躺在地上还活着的人,都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不管他们是不是在流血,是不是在痛楚,他只是看着眼前的人,说道:“现在,你们经受住了考验,你们可以加入长城军,如果你们能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活够一年,我会当你们是兄弟,你们可以在这要塞里娶妻生子,你们可以建功立业,你们会得到我所得到的一切,最重要的是,你们不再是罪犯,你们是受人敬仰的天策长城军!”
    说到这里,死囚们眼中露出了希望,但也就在此时,中年人的话,打破了他们的希望:“如果你们死了,不好意思,你们会跟今天死去的人一样,埋在这片土地下,成为肥料,没有人会记得你们的存在!”
    说完,此时在远处务农的几个人摘下了斗笠,他们都身穿长袍,满身是汗的走了过来,为首的一人说道:“总算是结束了,我这个人最不喜欢见血了。”
    “几位长史轮流挑吧,我还有下一批死囚要练咧,这大热的天,真让人气躁。”中年人脸上这才有了笑容,在这些手足面前,他的笑容是那般的和煦,让人如沐春风,完全没有之前那般的冷酷。
    一共十个长史,但他们并没有争抢,而是轮流来挑选,每一个虽然都有自己心仪的对象,可是这样的机会,是轮流着来的。
    不一会儿工夫,人被挑完了,几辆马车驶来,将挑选的死囚,拉到各个不同的方向,这十位长史,代表了十个折冲府,这些人将会分配到各自的折冲府内,暂时成为长城军的一员,而等待他们的,还有一年的考验。
    在这一年里,他们也许会被派出塞外,也许会派去守城,也许会派去务农,又或者是工坊冶炼武器,每一个地方都有可能。
    宽阔的场地上,只剩下了楚易一人,没有一个折冲府的长史选择楚易,他们对他都是视而不见。
    等人都走了,长史们又回到了农田里,扮作农民,等待着下一批死囚的到来,这兵荒马乱的年头,什么不多,就是死囚多,所以,中年人他们练起来,一点也不心疼。
    楚易满以为,中年人会跟他说明他的去向,但并没有如此,没有人理会他,直到第二批死囚到来……
    同样的过程,重复了足足十次,而这十次里,楚易没有丝毫触动,到不是麻木了,而是因为他早就见惯了死亡,他能够理解长城军制定如此残酷条例的原因,但他却不为那些死囚而怜悯,正如大胡子说的,这些死囚,都曾犯下滔天罪行,早就应该处死的。
    城墙的存在,让雁门关的日落,远比其它地方要早很多,长史们弄走了他们的人,告辞离去,田野中的农民,也渐渐的少了。
    府兵们在中年人的一声令下,全都撤走,这时他才走到楚易面前,丢给了他一个水囊:“喝点水,跟我走吧,不要问为什么,有人想要见你。”
    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走出麦田,而是往麦田深处走去,沿着田坎,两人都是一言不发,当夜幕降临时,麦田里显得勃勃生机,虫儿的鸣叫,交织成一片,像是乐师弹奏的乐章,清新脱俗,却又不美感。
    走了有半个时辰,楚易完全身处于麦田之中,这时中年人突然停了下来,他指了指远处,道:“我这边走,那里有人在等你。”
    说完,他转身回去了,似乎也不怕楚易会跑掉,等他消失在夜色中,楚易沿着他指的方向,走了有一会,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
    仔细打量,才发现这是一个人,他带着斗笠,身穿布衣,依稀可以看到他脸上那经历岁月的褶皱,还有下巴一撮浓密的山羊胡,却是雪白雪白的。
    “长老在等我?”楚易走到不远处问道。
    老者摘下斗笠,扭过头用那双深邃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那双眼睛,好似有魔力一般,让楚易深陷了进去,但很快又变得柔和起来,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感觉到了一丝亲切。
    “楚一。”老者叫道。
    对,不是问,而是叫,而且他的吐字非常清晰,叫的是一,而不是易。
    “你……你是谁!”楚易的身体颤抖了起来,声音也有些沙哑。
    “我是谁?你不知道吗?”老者用那和蔼而慈祥的目光看着他,“哦,也是啊,离开了长城的人,都不能提及长城的,只是,我没有想到,有一天,你会来到这里。”
    “你到底是谁,你是什么意思?”楚易警惕的看着他,强忍着心底那呼之欲出的情绪,他总感觉,这人认识他,而且知道他。
    “坐吧。”老者仰着头,看着漫天星辰的天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楚易走近了了一些,那是因为这老者从始至终,对他都没有丝毫的敌意,但他并没有坐下,脸上还是透着几分警惕。
    “楚玄青那个老畜生,真是够狠啊,我把人交给了他,他却让我这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伤了一回心,我要是能离开长城,我就去挖了他的坟,把他挫骨扬灰!”老者慈和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缕狰狞,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骂我爷爷!”楚易退后了一步,眼中露出了一缕杀机,楚玄青正是他爷爷,当年的楚家老爷子。
    只是,他听到老者的话中,有些牛头不对马嘴,要不然他肯定会暴起给他一拳。哪怕他心底很不赞成他爷爷当年的做法,可毕竟还是他爷爷。
    “我是谁?”老者喃喃自语,“我只是长城里,一个孤苦无依的老人,呵呵,唯一的女儿,都交给了楚玄青他儿子,我的外孙女啊,我的外孙啊,都死了,可怜我却从没有见过他们。”
    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悲痛之色,提起这件事时,老人的天都塌下来了。而楚易听到他话,身体就好似打摆子一样,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他眼中全是不可思议,不敢相信,颤声道:“不……这不可能……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不可能是我……”
    “对,我就是你外公,我叫谢道清,长城军兵马大元帅,戍北行军大总管!”说到这些头衔,他有些骄傲,但很快又好像是有一只手,撕裂了他的心,脸上变得狰狞起来,“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我连我的外孙女,连我的外孙都保不住,又有什么用呢,还好,你还活着,还好,你还活着……”
    老人盯着楚易,慈祥的看着他,好像要把他所有的爱,都施加于楚易身上,他喃喃的念着最后的那句话,好像是在向老天祷告,还给他留了一个外孙。
    楚易呆立在原处,虽然老人所有的情绪,都在表达着对他的疼爱和思念,可楚易他还是犹豫不决,他不知道应不应该信他的话,万一他是骗自己的呢?万一他是皇帝人呢?
    而且,楚易从没有听说过,他有这么一个外公,母亲没有说起过,父亲也没有说起过,哥哥姐姐更是提都没有提过,而且他的外公,可是长城军的兵马大元帅,行军大总管,为什么在长安城,没有人提起过?这一切的一切,都太值得怀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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