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过来,吓了阿妤一跳,忙退后两步,闻言,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含糊地咕哝:
    “妾身不会。”
    封煜有些意外。
    瞧着她之前兴致勃勃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不会骑马的人。
    尤其是年宴那日,她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地说,等她诞下皇儿后,就叫他再带她去马场。
    是以,封煜还当真没想过她不会骑马。
    许是他眸色太过揶揄和讶然,阿妤难得猜到他心底的想法,涨红了脸颊,如同芙蓉映上红,好一番春色,她羞赧地说:
    “妾身不会,难不成还不许妾身学吗?”
    午时的阳光有些烈,阿妤退在阴凉地方,封煜看着她这般娇气的模样,轻勾着唇角摇头。
    就这般,还学马呢?
    两人说着话,马厩旁的妃嫔虽没过来,可那视线却似是不经心地时不时扫过这边。
    陈美人骑着马转到这边,朝两人微弯腰,算是行礼,抬眸笑着看向阿妤:
    “不如妾身来教钰修仪吧?”
    显然,她刚刚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阿妤没说话,却是看向旁处。
    她学骑马,不过是寻了理由接近皇上罢了,略感兴趣是真,但若是说她有多爱骑马,那还真不至于。
    封煜看她偏头不语的模样,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
    他不爱琢磨女子家的想法,总归是如何讨好他罢了。
    但阿妤表现得挺明显,明显到叫他想忽视都不行,胭脂红骑装的美人亭亭玉立,她微垂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每一处都似在述说风情。
    封煜勾唇轻笑了下,他将手中的马鞭扔给下方跟着的宫人,抬头对陈美人说:
    “你去吧,别管她。”
    看似嫌弃,可话中的亲昵之意却不言而喻。
    至于那分亲昵是对着谁,陈美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没说什么,只是抿唇浅笑,昂首转马离开。
    只是在转身之际,她瞥见了钰修仪的模样。
    仰着脸,眼眸弯弯,灼亮得似藏了无尽星光,眼底只有一人,再也容不下其他,叫人似有种错觉,被她注视的人,仿若就是她的全世界般。
    陈美人背过身,无声嗤笑。
    错觉终归是错觉,永远都成不了真。
    她刚欲纵马入林,忽地听见身后一声女子惊呼,她猝然转身,就见皇上已经揽着钰修仪入怀,两人共乘一匹马,当真是好不自在。
    阿妤浑身僵硬在封煜怀里,欲哭无泪,刚刚那倏地失重的感觉还未散,叫她心跳几欲是要到了嗓子眼处。
    她缓了许久,听见头顶一声轻嗤:“怎这般胆小?”
    “才没有……都怪皇上没提前和妾身说……”阿妤小声弱弱地反驳。
    封煜捏着她的后脖颈,斥她不识好人心:“那你学马摔倒前,也会有人提醒你?”
    被他掐住的那块软肉,是阿妤较敏感的地方,如今落在他手中,叫阿妤动都不敢动弹一下。
    阿妤红着脸,扭了下身子,想将脖颈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却不想遭了声轻斥:“别乱动!”
    封煜搂着她的腰,马背上的地方不大,阿妤后背几乎贴着他胸膛,她每动一下,几乎都是在他怀里蹭。
    “如今学马也来不及了,朕带你转一圈。”算是解释了自己的行为。
    阿妤低垂着头,任由他动作,其实连他的话都没怎么听清。
    她耳畔贴着他的喉咙,他说话时喉结总会轻颤,叫阿妤每每都想躲开,耳畔染上一片红,似烧得滚烫。
    封煜将缰绳递给她,沉声说:“攥着。”
    阿妤什么都不懂,他叫做甚,阿妤就跟着做,只不过她拉着缰绳时,才觉得不对,茫然地问身后人:
    “是该妾身拉着缰绳吗?”
    封煜勾起唇,没理会她,接过宫人递上来的马鞭,没有丝毫预兆,倏地纵马入林。
    阿妤吓得立即攥紧缰绳,小脸煞白,封煜轻拍了拍她的腰肢,低声道:“放松。”
    阿妤欲哭无泪,这般要怎么放松?
    ——
    陈美人亲眼看着她们消失,才不紧不慢地收回视线。
    她瞥见由远及近的人,不着痕迹地轻勾了下嘴角,骑马过去,在经过那人时,她柔声笑着说:
    “沈贵嫔安。”
    沈贵嫔冷淡地扫向四周,并没有搭理她。
    陈美人也没在意,沈贵嫔在闺阁时,就自持美貌性子清高,这性子入宫后依旧没改,她弯着眸子,声音越发轻柔:
    “沈姐姐是在找皇上吗?”
    沈贵嫔动作微顿,清冷看向她:“你究竟想说什么?”
    若是说,这后宫,沈贵嫔最不想和谁打交道,那必然就是这位陈美人了。
    当初陈美人有孕时,常往她宫中跑,她不耐烦,却也没吝啬那点茶水,谁知,竟险些惹祸上身。
    除此之外,谁知她当初为何会将容嫔送她的花瓶留在宫中?
    沈贵嫔一度怀疑,当初小产是她故意陷害容嫔所为。
    闺阁时,她就能笑盈盈地叫许晗清那人跌了数个跟头,最终还怀疑不到她身上,这般的人,若说她会栽在容嫔手中,沈贵嫔如何也是不信的。
    当初在陈府时,沈贵嫔亲眼看见,她将她嫡亲的妹妹推入湖,眼睁睁看着她嫡亲妹妹在湖中扑腾还面不改色时,就知这是个蛇蝎心肠的狠人。
    要知晓,她那嫡亲的妹妹不过十岁,日日最爱粘着她,软乎乎的一声姐姐,直叫人心都能化了去。
    可是除了那幼妹后,她就成了陈府唯一的嫡女。
    沈贵嫔只觉她就是吐着信子的毒蛇,总躲在树荫底下伺机而动。
    陈美人看见她脸色越发冷淡,虽不解,却还是笑盈盈地说:“沈贵嫔不必耽搁时间找皇上了,皇上已经陪着钰修仪进林了。”
    沈贵嫔不咸不淡地应了声,转身离开。
    陈美人眯起眸子,看着她的背影,心底闪过一丝狐疑。
    自打进宫后,她就三番四次对沈贵嫔示好,只可惜,效果不佳,在她小产后,沈贵嫔的宫门更是对她彻底关上。
    她原以为,只是沈贵嫔性子高冷,不愿放下身段和她们这些后妃牵扯罢了。
    如今看来,似乎这里还含有隐情。
    隔了好半晌,陈美人忽地敛眸去瞥马背旁的箭袋,很快她就移开视线,轻轻勾起唇角,似有笑意一闪而过。
    入宫前就相识,让她知晓,沈贵嫔对骑射也甚是擅长。
    她招来宫人,低声耳语了几句,才轻笑着打马离开。
    瞧着方向,和封煜离开的方向似是一致。
    第103章
    林子里遮着阳, 倒是没有外面那么热。
    阿妤原是紧张的,可行至一段时间后,她发现身后人的手也拉着缰绳后, 就放松了下来, 身子软若无骨般直接倚在人怀里。
    怀里人稍有动作,封煜就有所察觉, 他没说话, 但是驾着的马却从疾行变成了晃悠。
    狩猎, 杨德并没有跟着身边, 随马而行的是禁卫军的头领, 方恒一。
    自幼便是封煜的伴读,道一句是封煜的心腹,绝不为过。
    毕竟, 禁卫军首领, 几乎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了他手里。
    如今她们已经深入密林,阿妤刚看见只兔子,还没来得及起身细看, 就见那只兔子受到惊讶跳进草丛中消失不见。
    阿妤倏地攥住封煜的手臂, 眸子微亮:“皇上!”
    封煜眼眸恹恹地耷下,他轻啧了声,说:“你喊得这般大声, 还想猎到何物?”
    草丛里一阵哗啦的动静, 随后此处除了她们外,再无旁物,一片寂静无声。
    噌,阿妤涨红了脸,这抹嫣红直蔓延到耳尖, 封煜垂眸可见。
    看够了后,他才问:“想要?”
    顿了下,封煜思索了番,想着这密林里大概会有的东西:
    “兔子,狐狸或是什么,你想要什么?”
    语气平平淡淡,仿似阿妤说了要,他就能替她打来一样。
    阿妤先是狐疑地看了眼马背侧的箭袋,犹豫了下,才说:“兔子吧。”
    在她印象中,兔子总比狐狸好打些。
    “听闻晚上有篝火,刚好可以吃兔肉。”
    软软的一句话甫落,封煜哑声片刻,才将将那句“回去给你做副一套护袖”咽了下去,憋了半晌,他也没能憋出一句话。
    阿妤没察觉到她的话有什么不对。
    总不能将打到猎物带回去养着吧,宫中专门有这样的地方,她何必去养这些还有野性的宠物?
    再说了,就算真的做了护袖什么的,不一样活不下来吗?
    久久没听见身后人说话,阿妤扭头去看他,抿唇迟疑了会儿:“怎么了?”
    封煜已然恢复了淡定,他说:“没事。”
    就是她总叫他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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