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顾洵从床上醒来,伸手摸了摸额头,高烧已经退下了。
    顾洵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自己不算是一个成功品,但至少还是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拥有了高强的耐药性。
    面对戒断反应时,也可以做到泰然处之了。
    这次高烧来势汹汹,相比之前,都要更为猛烈。
    至少,之前的自己不至于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晕倒,至少可以安静的回到家中,蒙头大睡。
    果然还是身体不行了,受不了自己的来回折腾。
    顾洵自嘲的笑了笑,捏了捏手机上挂着的鲸鱼吊坠,专门为夏普设定的电话铃声正好响起。
    顾洵接起电话,“喂”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夏普打断了:“顾洵,你又搞了什么幺蛾子?小纪脾气那么好一个人,竟然也被你逼到辞职了!
    “你现在在剧组拍戏,公司这里还有麻烦,我又没办法赶过去监工,又不可能临时给你找一个助理。你自己一个人,要怎么办啊?我没办法过去接你了,公司的车已经到你家门口了,你自己先回片场,我晚点来探班。”
    “偏偏在这种关头,”夏普喃喃念了几句,抱怨道,“纪沈辞职就算了,反正这么长时间,我都觉得是奇迹了,沈宁竟然比你还早开始和公司开始闹辞职,还真是打算和纪沈双宿双飞啊。”
    夏普也只是随口一说,顺着这个思想细想一番,竟还真的觉得有几分道理,又忍不住责怪了几遍顾洵的臭脾气。
    身边的人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夏普应了一句,又开始老话重弹,交代顾洵不要在剧组和别人起冲突,少说话,才恋恋不舍的挂断了电话。
    顾洵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顿时对夏普没理由的一顿责骂,感到哭笑不得。
    纪沈这手脚也太麻利了,扯着和别人相同的大旗,就干脆利落地把老板炒了鱿鱼。
    顾洵起身,发现一本书放到了自己的床头柜上:《弗兰肯斯坦》。
    顾洵皱了皱眉,对自己什么时候将他拿到这里的记忆毫无印象,只好作罢,将书放回了书柜上。
    他走下台阶,却发现自己基本不怎么使用的餐桌上放着一份早饭,还有着余温。
    顾洵一怔,按了按太阳穴,还没来得及反应,转过头,却瞥见自己早已吃完,用来记录的安眠药的罐子和收据不知什么时候都放到了桌上。
    顾洵走进厨房,看到了冰箱上的两张便条,字迹飘逸大气:“记得好好休息,早餐记得吃。”
    顾洵掀了掀,发现下面还有一段话:“我答应了,电影院见。”
    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桌面,早已准备送出去的电影票确实不见了。
    顾洵猛然想起自己昨晚的那个梦,顿时感到了窘态。
    他几乎是飘着离开了厨房,魂不守舍的吃完了早餐,脚步虚浮的走出门,又恢复了光鲜亮丽的模样。
    栎城警局——
    慕林和梵玖做到电脑桌前,开始重复查看着钱梧出事当时的录像。
    第三遍之后,终于有所发现。
    慕林:“停!”
    梵玖按下鼠标,将画面上,慕林所指的那个人放大。
    这个人躲在了广场的垃圾箱后面,这里几乎是监控探头的死角,但又可以将广场上的一切情况都收入眼中。
    他又特意穿着兜帽衫,戴着帽子,将自己的脸遮掩得严严实实,和周围的环境很不协调。
    此时仍是初春,天气仍旧寒冷,男人又身材颀长,只穿着单薄的一件衣服,难免显眼。
    况且,他是从清洁工到场之前,就守候在垃圾桶旁,一直到目击证人到达广场,才离开。
    若不是慕林突然心血来潮,和梵玖一同开始重新翻看监控录像,两人也不会注意到这个人。
    梵玖:“如果他是嫌疑人,为什么要选择到现场,这不是在主动暴露自己吗?况且,还特意穿得引人注目。”
    慕林不答,俯身,调开了公园的监控录像。
    “老大,他在这里。”梵玖专心致志的盯着屏幕,突然伸手,指着一个被树荫遮挡的穿着同款兜帽衫的男人。
    树荫几乎遮挡了所有的阳光,男人全身都笼罩在阴影中。
    两人只能凭借相似的轮廓,判断他和之前出现的那个男人是同一个人。
    慕林将两人的身形开始进行比对,忽然说道:“挑衅警察,告诉他们,自己不怕他们,甚至对自己的成果感到了洋洋自得,一定要亲眼见证实验结果。”
    梵玖忍不住皱眉,“啧”了一声。
    葛轻,宋悦,钱梧和安北已经移置到同一家医院,接受徐邡的心理治疗。
    贺延分别抽取了四人的血液,和地下室发现的实验药剂进行成分对比,妄图分析出他们注射的药剂的组成,同时进行反向研究,找到恢复原状的解药。
    陈清和殷商此时正在值班,协助徐邡,防止四人再次发病。
    梵玖认命地开始将男人的身形录入到系统中,开始自动检索,力求找到男人的去向。
    梵玖不禁叹气道:“若是可以找到西城区郊区的监控录像,或是遗址附近的监控就好了。”
    目前他们所能得知的,就是男人还没离开栎城,说明他们的调查仍然是充满希望的。
    何况,贺安先前和他们讲述过的他的经历,让梵玖至今心有余悸。
    人各有命,富贵在天。这段话可能真的有一定的道理。
    放在先前,别人告诉自己,他们朝夕相处,锦衣玉食的同事曾经受过非人的折磨,他们也是不敢相信,甚至可能会嗤之以鼻。
    即使贺安表现得再不正常,也不过是在常人的接受范围之内。
    而贺安向他们说的那件事,却向他们打开了一扇通向未知世界的大门。
    梵玖听着都感到头皮发麻。
    尤其是贺安讲到自己曾经受过多次的电击,同时又长时间注射着多种新研制的药品,身上至今保留着针孔的痕迹。
    梵玖咽着口水,不由感到了身上一寒,打了一个寒战。
    贺安原本是他们刑侦组的编内人员,后来发现他见不了血,才被调到了证物科,这几年才有所好转。
    贺安本人在获得李局的许可,讲述这段往事时,语气却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仿佛在讲着别人的故事,还是一个比较猎奇的恐怖故事。
    梵玖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贺安讲的那件事,而是将注意力放到这次的案件中。
    慕林站起身,走出门,拿着烟盒,却想起自己的打火机被捡走了,烦闷的叹了一口气。
    梵玖拿着刚刚完成索引的录像,走出门,看到慕林正拿着烟,习以为常的想要出口警告队长:“慕队,局里有规定,不能……”
    脑中却突然灵光一闪,梵玖福至心灵,兴奋地说道:“慕队,我想起来了,公墓附近不是有一个摄像头吗?”
    她快步将资料送到了技术科,把难题抛给了专业人士,随意的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东西,就拉着慕队,准备前往公墓。
    孤儿院自从七年前被一场大火烧毁后,也就没有什么人会回到这片偏远的城区了。
    只有顾洵会每年在起火的那一天,固定回来扫墓。
    算一算时间,也快了。
    公墓所在的地皮之前差点被一个富翁承办了,准备建设新城区。
    公墓中居住的人也差点被迫“举家拆迁”到西城区的另一片新建成的公共墓园。
    后来,富翁对此实地考察之后,大概是发现这里人烟稀少,商机不多,所以才决定放弃了。
    索性就拿着那笔钱做慈善,将这边墓园重新修缮了一遍。
    据说那个富翁姓陆,从那之后,没几年就出了车祸,奋斗了几十年的大家大业也破产了。
    于是,附近的人都传说这里玄乎,也就没什么人会特地过来。
    就是因为这样,上一桩案子的嫌疑人在这里躲了几个月,他们都没能找到他。
    若不是贺安和这里渊源颇深,他们也无法成功将犯人抓捕归案。
    想起贺安,梵玖又不由叹了一口气,拉开车门,向墓园的管理处走去。
    墓园平时没有什么人专门过来祭拜,管理处的管理人员是一个五六十岁的中年男人,现在还在睡午觉。
    梵玖敲了敲窗户,他被惊醒了,随便扒拉了一下桌上堆着的杂物,将一个板子递给了梵玖,“自己登记一下就好了。”
    梵玖无奈道:“先生,我们是栎城市局的,有一桩案子牵扯到了这里,我们想来调一下一个月前到现在的监控录像。”
    老人这才直起身子,狐疑的打量着身穿警服的两人,叼着烟,趿拉着拖鞋,打开了门。
    梵玖很快就拷贝好了监控,向老人家道了一声谢,两人回到了车中。
    老人探出头,看着两人离开之后,才鬼鬼祟祟的拿出座机,按了几个数字,赔笑道:“喂,老板是我,您交代的那几个人过来了……诶,是的,都给他们了……好的,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取这里的东西……好好好,行,那我就等您回来了。”
    老人挂断了电话,轻舒一口气,又开始眯着眼睛,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半个小时之后,警局办公室传来了一句欢呼声:“太好了,拍到正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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