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霍尔曼单方面和乔御交谈甚欢的时候,一道凄厉的喊声从背后传来。
    马丁手持饭卡,睚眦欲裂:“不是说好了三天后才能动手吗?你怎么不守规矩!”
    马丁·埃文斯。英国人。
    2007年因在哺乳动物dna重组领域的惊人发现,获得诺贝尔生理学奖。
    可以说,他的发现为现在的“基因靶向”技术奠定了基础。
    乔御的教科书上有他的名字,而且出现过不止一次。
    甚至,他去生博士那里上课,讲到基因生物的发展史时,也不曾绕开这个名字。
    霍尔曼把白色的餐巾纸插在了叉子上,然后缓缓举起:“冤枉啊。我是那种人吗?我和乔,只是刚好在餐厅里遇见,然后随便聊了一会。”
    “随便聊一会会聊到‘神经形态计算’与‘摩尔定律终结’?你当我平时不看《科学》吗?”马丁教授不禁横眉怒目。
    乔御不得不站起来,表示自己的尊敬:“您好,埃文斯爵士。在研究干细胞领域时,我曾有幸拜读过您的论文……”
    在获得诺奖后,马丁·埃文斯获得了英国女皇的授勋。
    “好小子。”马丁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我也读过你的论文。今年我的提名名单里,填的你的名字。”
    乔御受宠若惊:“非常感谢您。”
    马丁扫了霍尔曼一眼,冷哼了一声:“我没有霍尔曼那么无耻。我的实验室如今偏向于基础生物理论研究。研究方向是端粒蛋白质组。由于保密协议的原因,我不能详细阐述我的实验方向。但我保证,来我们基因遗传实验室,你不会后悔。”
    霍夫曼小声地在一边哔哔:“马丁07年得的诺奖,现在都15年了……我是13年的!”
    诺奖一向是生物领域各研究所的风向标。
    而且,除了计算机外,可能没有任何一项基础学科,会像生物这样更新换代的如此之快。
    有时候,有可能只是一个仪器跟不上,就从热门领域变成了过气研究。
    马丁教授出离地愤怒了:“那你怎么不说你那一届有三个得奖的,我是07年唯一那个!”
    霍尔曼:“英国人,别那么粗鲁,你假发掉了。”
    乔御端着米线碗,远离争吵中心。
    他小声问系统:“这种时候,我是不是该说一声‘你们不要再为我吵架’了?”
    系统:“没关系,根据系统计算,哪怕没有你。他们相遇后吵架的概率也在百分之八十五以上。”
    然而,就在他端着碗嗦粉的时候,肩膀又被人轻轻拍了拍。
    乔御转过头一看,威尔逊教授笑得温和无害:“乔,这里的厨师还满意吗?”
    乔御:“挺好的,味道不错。”
    米线汤底是筒子骨汤底,配上酸辣爽口的水腌菜,乳白的汤汁上盖着满满一层软烂的羊肉,营养又健康。
    “别太紧张,他们也是无聊太久了。而且每过三年一轮招新,每次招新十人……这导致总有一个研究所招不到人。招不到人的话,就没办法开迎新会,不开迎新会的话,全年又少了一个活动。”
    威尔逊咳嗽了一声:“对了,不知道你对病毒学是否感兴趣?”
    说起来,威尔逊教授也是冷泉港病毒研究所的副主任呢。
    ……
    ……
    几天下来,乔御已经彻底麻木了。
    他的心情在短短几天内,大概经历了“卧槽,诺奖大佬”,“诺奖大佬对我说话了”,“刚才走过去那个好像是诺奖大佬”的变化。
    整个冷泉港目前也就7位诺奖大佬坐镇,其中,dna之父j.d沃森,因为年老体衰,已经不再参与科研任务。
    相比于外界,冷泉港待遇再怎么好,也终归有些冷清。
    这种冷清,不是没有人的冷清,而是那种从外面晃眼一看,根本看不出这里是全世界最负盛名的科研中心的冷清。
    日复一日的实验,没有鲜花也没有掌声。
    明明一百里外就是全世界最繁华的纽约,位于长岛一隅的研究中心却显得与世隔绝。
    冷泉港欢迎各地学者、欢迎来学习参观的小孩、欢迎人傻钱多的投资人;却不欢迎政客、游客和记者,因而保持了独立性与纯洁性。
    在这里,乔御确切的感受到了一句话:“科学没有国界。”
    教授们国籍、肤色不同,生活习性各异,口音天南海北,但是在传道受业解惑时,却同样倾尽全力。
    他像是海绵一样,努力吸取着知识,学习着经验。奔走于各个诺奖级的实验室之间,和行业顶尖学者交流、学习。
    如果说,在来之前,乔御还有些犹豫;但是来之后,他承认自己很喜欢这个地方。
    乔御入乡随俗注册了几个社交软件,把过去收到的名片都翻出来,挨个加了好友。
    喻寒溪发来贺电:你还是那个微信都不会用的乔御吗?
    之前喻寒溪在微信上给乔御发了消息,结果三天没得到回复,无奈之下只好打了个跨洋电话。
    因为乔御坦言道“自己不怎么看微信”,被喻寒溪记恨到现在。
    喻寒溪:我听说你去了冷泉港?
    乔御:是的。
    喻寒溪:那最好不要说你认识我。
    乔御:?
    喻寒溪:当初冷泉港也邀请过我,我没去。于是他们邀请了哈佛的一个副教授,和我研究的同一领域。
    喻寒溪:可能是想证明我不去冷泉港是我的损失吧,他们让那位副教授发了很多论文。
    乔御:……然后呢?
    喻寒溪翘起了二郎腿:都没我的好。
    喻寒溪这话说的有些欠揍。
    他活到现在都没被套麻袋,第一是因为长得还行;第二是因为学术成就的确令同龄人望尘莫及。
    喻寒溪补充道:“当然,这不是冷泉港的错,主要是那个人烂泥扶不上墙。”
    乔御在这里度过了一周。
    第一周的最后一天,把他邀请过来的冷泉港首席执行官布鲁斯·斯提尔曼,在入学欢迎会上,发表了演讲。
    没有记者、没有摄像机。
    这样的演讲,布鲁斯每过三年就会进行一次;冷泉港的科研员们,每过三年也都会再听一次。
    有些人三年前是在这里求学的学生,三年后已经成了正式的职员。
    布鲁斯西装革履,坦然道:“不管重复多少次,我还是要说。”
    “你面前的前辈,他们可能曾经是某个中心的主任;某一届诺贝尔奖的获奖人;亦或者是某个同校教授……你在新闻上见过他,在教科书上看见过他,又或者学过他的论文。”
    “你们可以对他们保持敬畏,但是要记住,你们年轻人的目标,不是永远活在这些人的光芒下,而是去战胜,去超越他们——去超越我们。用你们的一切力量,从我们身上去汲取养分,我们愿意成为这块基石。”
    布鲁斯的目光,看向了第一排的年轻人。
    其他地方开什么会,坐在前面的总是领导或者德高望重的前辈。
    但在这里,不是。
    虽然霍尔曼曾坦言,这是因为很多老科学家听领导讲话,听着听着就开始睡觉……负责会场布置的工作人员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
    但冷泉港总归是不同的。
    布鲁斯沉声道:“这就是科尔德斯普林实验室延续至今的意义之一。”
    第174章
    燕大。
    王小明终于从助教转成了副教授。
    在看到文件通知的时候, 他整个人都宛如打通了任督二脉,身体有种不真实的麻软。
    第二天,王小明特地提着一袋岛国空运过来的水晶葡萄, 去了张开伟的家。
    “张教授,这几个月评职称, 麻烦你了。”王小明道。
    张开伟爽朗地笑着回答:“都是一个实验室出来的,有什么好麻烦的。”
    王小明今年29,又有两篇cns二作的履历, 放在一般的大学, 当正教授都绰绰有余。
    也就燕大, 身为top2大学卧虎藏龙, 要求的严格一些。
    张教授把葡萄洗净, 摆在了餐盘上, 和王小明聊了两句,就拿起自家研究生的论文翻阅起来。
    看着看着, 张教授猛的叹气, 突然说:“要是乔御还在,哪会这么麻烦!说不定你早一年都评上了。”
    王小明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今年本来想让王晨考个燕大编制的, 按理说够资格了,位置也被别人顶走了。”
    “王晨最后不是去了燕京理工?”
    “是。他老大不小了,在国外读书也花了不少钱。没办法再等一年。”
    张开伟放下了手里的论文, 表情愤愤不平:“那个谭子睿真的把基因实验室的钥匙要去了?”
    王小明的脸上, 不禁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此时,距乔御去冷泉港交流学习,已经过去三年。
    新的基因实验室,在1年半前全部建造完成。
    基因实验室位于生科院实验大楼顶层,之前, 顶层一大半都是李东伟的自留地,如今被整层划给了乔御。
    重新修实验室,无非就是按照乔御的要求,购置新的仪器,重新规划一下格局。
    这新的基因实验室,学校修了接近一年半,目的就是想打造一个国家级重点实验室,给生科院撑场面,为此投资了上千万。
    具体多少,张开伟也没敢问,听说四舍五入接近一万万。
    反正里面标配的基因测序仪,他以前逛展会见过,好几百万,算了一下兜里的经费,知道买不起,只能眼馋。而基因实验室一配就是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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