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绵激情都是只留一瞬,这恐怕是最后温存。
    黎楚怡去了趟厕所又清醒起来,陈屿一直没醉,他坐在沙发上大爷一样地滑手机。
    晚上十点,大家还没玩够,睡的睡,抱的抱一起。
    陈韵思真是厉害了,没想到她藏得可深,她捧着一杯水坐陈屿旁边,“你今日点解唔玩游戏?(你今天为什么不玩游戏)”
    陈屿低头玩手机,“我不是在玩?”
    陈韵思靠近,垂目看他玩游戏,上面都是她看不懂的小人和火花。
    “你今天好晚来。”
    “来了就行,时间无所谓。”
    “也是。”
    Alex有危机感,急忙挤两人中间,勾肩搭背,“别玩手游,我们来谈谈人生。”
    陈屿也不知哪来的人生可谈,“你起个头。”
    Alex看这阵仗,把黎楚怡也拉来,“来聊人生啊。”
    黎楚怡:“人生就是吃喝玩乐睡睡睡。”
    陈韵思:“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去太平山,坐缆车。”
    陈屿嗤笑,“太平山无聊得飞起。”
    陈韵思放下那杯水,“不会啊,在太平山可以看维多利亚港,还有日落,那个颜色好漂亮。”
    陈屿没说话,她觉得他回应就是一种激励,继续靠近,“你知不知道它有个别名。”
    黎楚怡来香港两年还没能完全熟悉一些历史,Alex打算说,陈韵思递了个恶狠狠的眼神。
    Alex故意大叫:“扯旗(男仔性器勃发的意思)山啊。”
    黎楚怡突然捂嘴笑,“去了就扯旗的意思吗。”
    陈屿替陈韵思回答:“太平山在香港岛最高的地方,以前设立了旗号和信号站,会扯起鸣炮。”
    Alex拍他肩膀,“你这话不符合你的气质,你应该说,是啊,去了就扯旗,在上面来一炮。”
    陈韵思觉得他有毛病,“你闭嘴。”
    “你有什么方法让我闭嘴?”
    黎楚怡看出来了,“亲啊。”
    陈韵思却是误会了,“那你们亲呀。”
    Alex对陈韵思说:“是你和我亲。”
    陈韵思反而抓着陈屿的肩膀,然后一口“啵”上他的嘴角,“Alex,你可以闭嘴了吧,我不喜欢你。”
    黎楚怡愣着杏目,Alex也惊了。
    在场的人都没料到,陈屿皱眉,伸手擦掉她的口红,“我不做工具人。”
    黎楚怡努力镇定,给他一个眼神,意思是他也失信了,没有维持忠诚。
    陈屿不给第二次回应,他都说自己不做工具人了。
    黎楚怡不会傻到去亲Alex,幼稚行为,但她见到这个状况胸腔里埋了一股火。
    深夜的玫瑰花瓣没有露水,甚至还被人涂满芝士,可见玩心大发的人毫无怜惜之心。
    暴露本性了吧陈屿,不愧是一顶一的坏男仔,来者不拒,而且衰到只管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不能碰,他能碰。
    Alex却是打圆这个尴尬的场面:“妈咪,那我们亲嘴嘴咯。”
    “妈咪不和你亲。”
    “你花心。”
    黎楚怡一贯笑盈盈道:“也不看看是不是遗传的,我的表哥那么花心,那做妹妹的当然不能失败啊。”
    Alex傻乎乎往这个雷坑跳:“说个笑话,你们两个如果真是我老豆老母,我一定是个烂人,这种东西可能真的会遗传。”
    陈屿终于收手机,疲惫地揉眉骨,“收皮,准备回宿舍了,你走不走,”他转过头问旁边的陈韵思:“送你回去。”
    熟悉的,毋庸置疑的口气。
    黎楚怡烦躁到头上,不吭声。
    等他回头。
    等。
    他没有。
    她终于忍无可忍,冷不丁来一句,挑战到底:“陈屿,你就是烂人,遗传的,天生的,没得改的。”
    如果只有前面这句,他完全OK,然而不是。
    陈屿和陈韵思说几句,然后一把抓过黎楚怡的手腕,把她拖到走廊里面的房间。
    两人越过无数如尸体一般睡死的身躯,脚步一前一后印在地板的月光上。
    门一关。
    黎楚怡转动手腕,不能克制情绪地骂道:“你凭什么那么双标,她可以碰你,我不可以碰人,还忠诚?你睁大眼睛看看你做到了吗。”
    “你也没好到哪去。”
    陈屿把她甩到沙发上,手臂撑在沙发上,她被禁锢在中间,说:“你要和我玩,非要和我作对我可以无所谓,但如果你踩我底线恕我不能奉陪,之前我都忍,你现在用这个问题刺激我是想死对吗,我也不要求你多顺我意,你胡作非为到这个地步就知我们必须要结束。”
    她气得浑身发抖,死咬住唇,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他打脸不止一次了,还顺什么气顺,他气得快肝脏爆裂,继续攻击:“你不是喜欢洒脱吗,不是喜欢game  over吗,黎楚怡你现在你给我听清楚,我们结束了,你爱碰谁爱玩谁都他妈和我没关系。”
    她终于松开唇,红着眼问:“认真的?你别再耍我。”
    空气焦热紧绷,两人依旧灼灼对视,就同第一天干混账事一般,谁也不服输,谁也不想低头。
    可她害怕他下一秒回答是认真的,哪怕是当初在天台上的对峙,她都从未如此害怕,那时的害怕是不能承受一种灼烫的喜欢,这时的害怕是不能承受他的突然喊停。
    翻江倒海,压得她喘不过气。
    结束的那句话未从口中出来,两人还可继续纠缠,现在,她手脚冰凉,意识到他真的要亲手打碎他们的关系。
    陈屿心疼得滴血,面目却是极为冷静:“没有假的,我对你说过的话,你最憎拖泥带水死缠烂打,就到这吧,”他又说:“这样真的没有意义,我们是表兄妹。”
    是他忍过头,一而再再而叁,碎了又重组,给她恃宠而骄的机会。
    黎楚怡兀自地笑了:“你第一次搞我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想?你说我玩不起,现在你的道德感是搭的士回来了?”她说的话尖锐凛冽,处处针对。
    陈屿把指腹压在她红色的唇上,“你该满意了,我完完全全就是烂人,因为没有道德感,所以腻了就扔,我玩过很多人,你只是其中一个,”然后,轻挑地拍拍她的脸,再毫不留情地松开。
    黎楚怡怒得不行,她无处发泄。
    香港的月亮时时在变,感情亦同此一般,什么阴晴圆缺悲欢离合,就在今日,翻脸来得迅猛且离谱,但其实都有了些预兆。
    回到宿舍,黎楚怡浑身乏力,跌坐在床上,目无焦距。
    于一莹只当她疲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她接过一口气喝完,不带一丝喘,到最后一滴完全进入胃里,她才开始急促呼吸。
    这样的境况有些陌生而熟悉,迟钝,压抑,最后爆发。
    黎楚怡有时也在想,她什么时候会喜欢上一个人,她曾经问李芹,“怎么样才是喜欢。”
    李芹说:“得不到的时候为他哭,伤透了心地哭,因为女仔往往记得为他哭的那个人,还有容不得别人和他有一丁点亲密的接触,会吃醋,那种感觉真的很酸很辣。”
    她轻笑,满脑子都是陈韵思亲他的场面,还有他说过的那些话,不管是宠的还是激将的,全都交错在一块,如同冰冷的浪潮拍打她的心。
    不知是气亦或是什么,黎楚怡抄起手机发了条语音给陈屿。
    “你生气,我不气吗!你就是个混蛋!”
    这话她说过多少次,酝酿的情绪都不如此刻那么真情实感,那么炽烈。
    五分钟,她坐在床边刷各种短视频,想要排解焦急等待回复的心情。
    十分钟,她开始看ins,不知不觉又滑到陈屿的ins,点进去发现他把很久前她拍的那张照片删了。
    一瞬间,她捏紧手机,抬手就把它砸到床上,终于抚臂埋头哭了起来。
    又心酸又自责,所有情感突然填满胸腔,迟钝的后果是有很强的后劲,她哭到愠怒,哭到打嗝,哭到心砰砰跳。
    最后声音都哑:“哥哥说好要疼妹妹,说好不欺负妹妹,他怎么能先放弃我。”
    明明她开始不想放弃,明明都有一点觉悟了。
    她知道,他一定钟意她,然而钟意不一定要表白,钟意往往会牵扯更多试探。
    比如说他们冷战的时候,黎楚怡虽然气,下楼遛狗的时候还是故意穿了一件紫粉色的吊带衫,想偶遇他,看他支在卖汽水的冰柜前和阿伯吹水;又或者说,陈屿在吹水的时候,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搭在手臂,其实是想裹在她裸露的肌肤外。
    她凭什么把他吃死,他又凭什么吊着她,无意之间,两人从肉欲勾心斗角到情感上面,鬼相信这是亲情,鬼相信这是单纯的炮友关系。
    只是,这才刚刚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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