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岚听得提心吊胆,可公主却是乐在其中。她跟萧容在密谋什么,知岚一无所知,公主如今连身边的人都不愿相信了。
    萧容住在公主府里头,所以东厂和赵无忧打死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毕竟谁会怀疑这孤儿寡母呢?何况公主有孩子,夜里府中孩儿哭泣也是正常的。
    偏偏小思睿是个不爱哭的孩子,连萧容都很少听到孩子在哭。
    萧容进来的时候,萧柔玉便让知岚把自己的儿子抱走了。
    “赵嵩已经垮台了。”萧柔玉道,“没想到赵无忧连自己的父亲也可以斩尽杀绝,真当是够狠。”
    萧容走到小思睿身边,瞧着摇篮里的孩子,这眉目弯弯的生得真好看,来日必定是个美人胚子,“也唯有这般心狠手辣,才能稳坐丞相之位,才能手握生杀。”
    “难道就一点法子都没有吗?”萧柔玉咬牙切齿,“任凭她一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若是如此,我的大仇如何才能得报?是她毁了我的一生,是她害死了我儿子的父亲,这笔账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萧容抚过小思睿稚嫩的脸庞,孩子明亮的大眼睛紧紧盯着他,然后抓住了他的手指,竟然笑出声来。
    “真是个不怕死的。”萧容顾自低语。人老了,难免会对新生命感到一丝渴望。这样的孩子粉粉嫩嫩的,抱在怀里也是绵绵软软的。
    不由自主的,萧容抱起了小思睿。这孩子见谁都不生,在萧容的怀里竟然开始抓他的衣襟,丝毫没有觉察到危险的所在。
    萧柔玉来抢孩子的时候,萧容一个凌空便退开了数丈远,“发什么疯?”
    “这是赵无忧的女儿,她该死!”萧柔玉切齿,“她赵无忧欠我一条命,不该还吗?”
    “没了这个孩子,赵无忧能马上弄死你。”萧容冷了脸,“萧柔玉,你如今还能活着是因为赵无忧自己也是个母亲,所以她不愿伤了你的儿子,知道吗?”
    萧柔玉身子剧颤,“我的儿子就是因为她赵无忧,才会没了父亲!如今你却要我来放过她的女儿,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这孩子我得留着,来日还有大用处。没了这孩子,你想要挟赵无忧,那就是自己找死。”萧容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赵无忧连自己的爹都能杀,何况是你!简衍跟赵无忧的恩怨不是一日两日的,她若真当要算账,被说你萧柔玉,就连整个简家都会被夷为平地。”
    “你若是不信大可试一试,今日你杀了她的女儿,来日她会当着你的面,杀了你的儿子。她心狠手辣,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这点,萧柔玉是相信的。
    连赵嵩都输在了赵无忧的手里,这赵无忧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萧柔玉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唯独这儿子是她的心肝宝贝,决不能伤着分毫。
    眼见着萧柔玉安静下来,萧容道,“赵嵩已经被处置了,那皇帝接下来就该对付赵无忧了,你且等着吧!呵,赵无忧也得意不了多久的。”
    萧柔玉凝眉看他,“果真?”
    “自然,这皇帝的性子我还能不清楚吗?刚愎自用,生性多疑。”萧容瞧着怀里竟安稳睡着的孩子,心头没来由一阵平静,微微放轻了声音,“皇帝不会容忍赵无忧这柄利刃,悬在自己的头上太久。赵无忧,是第二个赵嵩。”
    萧柔玉点点头,这倒是在理。
    将孩子放回摇篮,萧容眉心微蹙,他这是在做什么?这辈子没这样哄过一个孩子,倒是让他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
    轻叹一声,往日不可追,终究还是得往前走的。
    萧容道,“我已经安排了下去,趁着皇帝还没把朝堂大换血之前,再好好的给赵无忧留一刀。”
    “你想怎么做?”萧柔玉问。
    萧容冷笑,“赵嵩是怎么下台的,赵无忧也该有此待遇。皇帝早就不信任赵家父子了,当日我的坚壁不出成了他们诛杀的理由,今日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萧柔玉蹙眉,“此话怎解?”
    “等着看好戏吧!”萧容笑了笑,“如今我在暗,赵无忧在明处,怎么说都是我占上风。”
    萧柔玉眯起狠戾的眸子,“这一次我一定要赵无忧死无葬身之地。”语罢,她拂袖而去。
    瞧了一眼萧柔玉的背影,萧容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回眸看着摇篮里睡得及时安稳的孩子。这样的状况还能睡得着,也只有如此心性单纯的孩子了。
    简单如孩子,无忧无虑。
    数日来,御史台一直有人在弹劾赵无忧这个当朝丞相,折子都堆砌在皇帝的御案头。赵无忧并没有明着压下来,而是派人悄悄的去打探。
    毕竟如今这朝堂,谁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跟她作对呢?明知道皇帝处置了赵嵩却始终没有对付赵无忧和赵家,就该知道皇帝对于赵无忧还是有点情分的。
    既然皇帝有这份心思,现在弹劾赵无忧根本不是最好的时机。
    皇帝也觉得奇怪,这似乎超出了自己的计划之外。如今赵嵩刚走没多久,自己这朝堂还不算安稳,贸贸然的再换一轮丞相,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那么,会是谁呢?
    梨树下,赵无忧抿一口果茶,眉心微皱,“你是说那些人可能是萧容的旧臣?”
    沈言颔首,“所以我估计这萧容还在京城里头活动,大概是在纠集旧部,意图不轨。”
    “意图不轨?”赵无忧嗤笑一声放下手中杯盏,“败军之将不足言勇,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但他这么一来,倒让我想起一个问题来,咱们似乎一直忽略了,萧容可能不是独自隐藏。”
    沈言一怔,“你是说,他会找个心腹的朝廷大员?”
    “我们查遍了整个京城,几乎是挨家挨户的找过,为何始终没有结果?”赵无忧眉心微皱,“这其中是何缘故,想清楚了吗?我一直不得其解,他身上有伤还带着孩子,是如何才能藏身京城不被发现?我想了很久,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第968章 明年的梨花,我陪你共赏可好(1)
    沈言凝眉,“谁?”
    “原本是两人的恩怨,却还是有人带着无望的心搀和进来。”赵无忧轻叹,喝一口杯中果茶,只觉得口中苦涩到了极点。
    犹记得大漠风沙起,是谁在闭上眼睛之前道一句:犹记少年时,莫忘初相遇。
    罢了,还是别去想这些,毕竟都时过境迁,死去的人不可能再回来,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
    “我约莫猜到你说的是谁。”沈言定了定心神,“左不过那毕竟是简衍的遗孤,虽然咱们心里知道简衍做错过什么,但是天下人还有皇上并不知晓。退一步讲,你跟兄长的孩子也是不能见光的,否则落在皇帝的耳朵里,怕是要惹出大祸来。”
    赵无忧握紧了手中杯盏,“我都知道,所以咱们不是去找孩子,是去搜捕萧容。萧容乃是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皇上若是知道他还在京城里头,恐怕咱们就算杀了公主,皇上也不会有所怨言。旁人的性命,总没有他这九五之尊的命来得重要。”
    饶是女儿又如何?
    皇帝要的,是儿子!
    何况这个女儿,如今也没什么用处了。
    沈言点点头,“我明白了,所以此事”
    “此事我会让五城兵马司去做,你们东厂只需要把萧容还在京城的消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便是。”赵无忧眯起危险的眸子,“这过街老鼠,还能藏到哪儿去呢?”
    “好!”沈言颔首,“对了,那个徐明不就是廉明吗?”
    他之前见过的,所以沈言认得。
    “是他。”赵无忧道,“不过认识他的人并不多,何况现在他深得君恩,所以即便有人认出来了,也不敢有所妄议。”这大概就是权力在握的好处。
    沈言抿唇,“那瑶儿知道吗?”
    赵无忧眉心微挑,“瑶儿?”
    意识到自己失言,沈言顿了顿,当即将视线别开,不敢去看赵无忧。赵无忧也只是淡淡的笑着,“这般害羞作甚?算起来,我还是你大嫂,你兄长不在,你的事不知我能否置喙啊?”
    沈言想了想,然后轻轻点头。
    “沐瑶是个好女子,秉性直率,她真心待你且用性命待着你,便是这一点旁的女子都及不上她分毫。沈言,别落得我跟你兄长一样,才知道惋惜才懂得珍惜。”赵无忧轻叹一声。
    沈言很是认真的沉了脸,“我知道,所以我不敢负她,也不能负她。”
    “她要的不是你的负责,而是你的心。”赵无忧道,“男人的爱和女人的心总是有些矛盾,我们需要的不是你给的保护而是温暖。别小看一个女人陪你吃苦的决心!”
    沈言有些不解,他定定的望着赵无忧,“所以你跟我兄长”
    “我们是过命的情,今儿我能为他死,若他回来了他这条命也是愿意给我的,且毫不犹豫。”赵无忧望着他,“局面已经拉开,只要找到孩子就没什么可顾忌的。”
    “我已经在准备。”沈言道,“不过既然大嫂开了口,那我就不再固执的送她离开了。”
    赵无忧笑了笑,“生死与共,比你们所谓的单方面护她周全更得她心。”来日凶险,谁知道结局会怎样,总归是牵手走一程,一伤俱伤,一荣俱荣。
    生死与共,荣辱不负。
    等着沈言离开,赵无忧也觉得乏了,单手扶额,微微揉着眉心。
    温故上前,“又头疼了?”
    “没什么事,最近关外有消息吗?”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温故道,“消息一直往京里送,只不过你不敢看罢了!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一则是孩子,二则便是穆百里。若说你可以为了什么而所向无敌,也是这两者。”
    赵无忧苦笑,没有吭声。
    温故继续道,“大漠风光好,素兮被劝了下来,等待着”他顿了顿,有些话太过伤感,还是不说为妙。此外他也知道赵无忧想问的是什么,“他清醒的时间已经越来越长了,如你上次一般,再过些日子就会彻底的清醒,不需再缠绵病榻。”
    “这么快?”赵无忧心惊,“不是说还得有段时日吗?”
    “你莫忘了,你解了他的尸毒,他的内力便可逐日恢复。一旦内力恢复,蝴蝶蛊的消失就会越来越快,而他沉眠的时间也会越来越短。”温故轻叹,“其实他回来也好,能帮一帮你。大不了就躲起来帮你,总好过你现在独自扛着。”
    赵无忧苦笑,“我怕他一回来,就是大开杀戒的时候。若然如此,他还如何能与我退出这纷争,悄无声息的长相厮守呢?”
    “总会有办法吧!”温故道,“实在不行就诈死。”
    “你觉得谁会相信呢?如今他战死沙场,能免去一劫,而我只等着来日的平息,就可以”赵无忧笑得微冷,“罢了,暂且还是等等吧!”
    “他那么聪明,恐怕陆国安和素兮都拖不住他。”温故提醒,“你最是了解他,他也最是了解你,你们曾经是势均力敌的对手啊!”
    赵无忧心神一震,是啊,最了解你的,往往是势均力敌的对手。惺惺相惜,变成了最后的生死莫负。回头想想,竟是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才能走在一起。
    未来的路,也得一起走。
    “能拖多久便算多久吧!”赵无忧起身,离开时显得有些怅然有些落寞。
    温故知道,她又想他了。
    大漠里的穆百里已经逐渐恢复,内力恢复得七七,清醒的时间也是日日见长,他坐在桌案前,看着这一副没有下完的棋,眸光沉了又沉。
    第一眼看到陆国安的时候,穆百里是诧异的,然后见到了素兮和雪兰,穆百里只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莫名慌乱。
    赵无忧不知所踪,陆国安人鬼难辨,素兮不离不弃,雪兰失魂落魄。
    他直觉的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因为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何以到了这儿。更让他觉得五内不安的是早前放在这桌案上的,属于他的骨笛。
    第969章 明年的梨花,我陪你共赏可好(2)
    赵无忧走了,骨笛便消失了,所以他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是赵无忧把骨笛带走!
    可骨笛代表什么,他心里很清楚。赵无忧把骨笛带走,是什么意思呢?尤其是她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至今想起来还觉得胸口闷闷的,竟难受得想歇斯底里,想仰天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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