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歌被这眼神瞧得心里发毛,甚至有些心虚,不禁担心是否是他知道了些什么。她在心底舒了口气,安慰自己不能乱了阵脚。
    而后,她僵硬地抽了抽嘴角,躬起身子,道:“奴婢惶恐,王爷为何这般看着奴婢?”
    穆衍燃依旧没有移开目光,只是开口道:“你既然知道自己与青歌相似,便该习惯本王瞧你。”
    “王爷,奴婢斗胆,有一事不解。”陆青歌依旧弓着身子,双眸紧紧盯着地面,道。
    “说。”他终于收回了目光,目视前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王爷您既然相信先王妃还活着,为何不去寻她?您若是说她恨您,您便想尽法子哄她开心便好。女子,多是心软的。只要王爷您肯花些心思,定然是有办法挽回的。”
    听了陆青歌的话,穆衍燃眉头一挑,似乎是有些兴趣。他转头看向她,嘴角微扬,问道:“说完了?”
    陆青歌抬眸瞧见了这抹不易察觉的笑,便又低下头去,继续说道:“既然王爷认为王妃还活着,又何故让奴婢感知些王妃过往的情绪,您大可将她哄回来,直接问王妃便是。”
    穆衍燃一边听着她说话,一边眸色幽深地打量着她,唇角似笑非笑。
    “你倒是清楚得很。”良久,他开了口。这话听来像是调侃揶揄,细细品味却又有些意味深长。
    他这“清楚”用得巧妙,陆青歌一听心中不禁“咯噔”一声,一下子感受到了丝丝慌乱。连嘴角的笑都僵硬了几分。
    “王爷您真是说笑了,您别看奴婢年纪小,可多少是位女子,对女子的心思自然是了解的。”陆青歌猜不透这话的意思,便只得顺着话面上的浅层意思继续说下去。
    良久,穆衍燃再未开口,只是在月下站着,纹丝不动。
    陆青歌在一旁陪着他,眼里心里都是哀怨。
    夜渐渐深了,空气中的凉意亦是越发的重了。她出门之时,本就穿得单薄,如今更是寒风刺骨,浑身冰凉。
    她若是早些料到会遇见穆衍燃,定然是要穿得暖和些的。
    她的手里还抱着他的外衫。这衣服锦绸金丝,金贵得很,分量自然是不轻的。她拿着它许久,手腕都已没了知觉。
    终于,在陆青歌觉得自己冻得快些晕过去之后,穆衍燃动了。他伸手拿起她手里的自己的衣物,再次为她披上,还细心地为她理了理衣襟,让外衫更加契合保暖。
    “你又是为何这般时候还未入眠?”他一边理着衣服一边开口问道。
    两人的距离极近,陆青歌觉得自己能够感受到穆衍燃呼出来的温热气体,恰好落在她的鼻尖,痒痒的……
    她觉得两个人的呼吸都厚重起来,空气中似乎多了些不可言说的暧昧。
    穆衍燃的距离越发近了,似乎是要用自己的唇贴上她的唇……
    突然,一阵凉风席过,突然的凉意冻得陆青歌就是一个激灵,同时也让她恢复了神智。
    见着穆衍燃近在咫尺的嘴唇,陆青歌连忙退后几步,一时间慌乱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四目相对之间,她只留给他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和落在地上的黑色外衫。
    映月轩。
    白玉婵失魂落魄的靠在床边,任由大夫为自己诊脉。
    见她这副样子,一旁的曼陀倒是着急了起来。她知道春歌就在外面,她是要带着自己夫人的伤势的消息回去的。
    曼陀心里清楚,这不过是白玉婵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罢了。这样一来,她身上的伤自然是并无大碍。这虽是好事,却会让穆衍燃对这次发疯的事情有所怀疑。
    “侧妃娘娘,您还有其他地方不适吗?”曼陀不忍心瞧着她这一切前功尽弃,便生计出口提醒,道,“娘娘,恰好大夫在此,您若有一丁点不舒服也要同他说啊。”
    这大夫本来已经诊脉完毕,但听见曼陀这样说话,也不好收拾器具直接告退,便候在原地等着白玉婵说话。
    “没有。”白玉婵这才回过神来,有气无力道,“本王妃这些皮外伤都不打紧,折磨我的是这心头上的伤啊!本王妃这心上就似乎有一把小刀子狠狠地剜着,痛不欲生!”
    说话时,她早已泪若雨下,泣不成声。曼陀见状连忙上前安抚,心中亦是不是滋味。
    大夫见此,面上有些尴尬,不知是走是留。候了些时候,这主仆两人依旧是泪雨婆娑,他便没再多留,自行收拾了东西,走出门去。
    没曾想,这前脚刚踏出去,下一秒便叫突然伸出的细长胳膊给拦住了去路。
    大夫惊恐的转头去看,只见春歌一脸从容不迫的从旁边走了出来,却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冷漠样子。
    “侧妃病情如何?”她看着大夫,淡淡的神色略带审视,不经意的注目都让大夫觉得心惊肉跳。
    “侧妃娘娘身上虽有些小口子,但所幸划痕不深,日常敷药便无大碍。只是,侧妃娘娘体内气血旺盛且紊乱,按理说,娘娘的身体该是极其虚弱才是,可是娘娘却健康无恙……”大夫一字一句的说着,可他觉得自己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春歌垂眸,似乎是若有所思。片刻,她又开口问道:“可还有些什么其他的?”
    大夫想了想,如实说道:“再有便是娘娘的心脉微弱,可脉象却苍劲有力,确实古怪……”
    “好,你可以走了,去账房领些赏钱。”
    大夫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躬身道谢:“谢春歌姑姑,谢春歌姑姑。”语毕,提起衣衫前摆,小跑着离开了。
    大夫走后,春歌又走进了白玉婵的厢房,冷冷瞧着曼陀为她抹泪。
    “侧妃娘娘,大夫已经为您诊过脉了,您的身子并无大概,好生修养便是。那春歌便打搅侧妃休息了,春歌告退。”
    说着,春歌浅浅一笑,弓着身子退出了厢房。
    白玉婵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拉住曼陀的袖子,颤抖着声音,问:“如何?方才那大夫都说了本王妃些什么?”
    曼陀皱着眉头,有些为难,最后只得说一句:“大夫说,夫人您并无大碍。”
    白玉婵抓着她袖子的手忽的放下,喃喃道:“并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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