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好样的。”秋野泽还没反应过来,拓拔恒月先笑起来了,“假哭、大闹、让他上吊——”他的尾音故意拖得长长的,然后很潇洒地吹了个意味深长的口哨。
    “靠,你玩小爷?”
    听了这话秋野泽的毛彻底立起来了,他寒光闪烁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拓拔恒月,微卷的短发显出不驯的野性。
    “切,爷向来只玩女人,你是吗?”拓拔恒月满不在乎的否认,他眼波微转唇角含着浅浅笑意,目光嚣张地落在秋野泽身上。
    “可恶,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这人……慕瑾饶有兴趣的看了眼拓拔恒月,心中暗道,难道他碰上秋野泽就化身小太阳,基情四射了?
    “出息,难道小爷不会切了你小弟弟,让女人玩不起你?”
    一句话点爆了场面,相较于拓拔恒月的无所谓,秋野泽已经不知道冷静为何物了,直接化身赛亚猫,战斗力狂飙。
    额,好吧,其实遇上不对眼的人,调戏他,让他自由地裸奔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好吧,她邪恶了,慕瑾吐吐舌头立马自我忏悔。
    在他们放松警惕时,凌邪站在斜对面的阴暗角落里瞧着司寇夜几人在街上闲逛,脑中估算着在他们分开与不分开的情况下虏人的成功率分别是多少。
    拓拔恒月与秋野泽还在打闹,不远处传来少女惊喜的打招呼声。司寇夜的表情不变眼中的厌弃也藏在了镜片之后,只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其他成员或多或少带上了点不友好气息。
    慕瑾认出了这是上次和君铭交谈的姑娘,她苗条的身上穿着一袭紧身绿色天鹅绒连衣裙,美丽的脸上闪耀着喜悦的光芒。她回头瞧见君铭目光暗晦地流连在那人脖间的黑曜石十字架上,那是一种轻微的焦灼,不知从何处迸涌的激流与无法言语的愧疚而形成的复杂感情。
    “切。”秋野泽双手交叉放在脑后,猫咪样澄澈的大眼睛里明晃晃写着不高兴,“有的人啊,真不懂脸面是什么东西。”
    拓拔恒月抛了个妖冶骚包的媚眼,他倾身过去一只手弯曲架在秋野泽的肩膀上,兴味盎然地小声说道:“你想怎么玩,内裤门?视频门?手机门?”听了他的话秋野泽的眼睛一亮,猫瞳里似有万千小星星在闪烁。
    “行了。”沐少卿温和的打断两人准备实施的不轨行为,“别让君铭难做。”
    那边君铭已经带人离开了,想来他们有话不便在众人面前谈开。司寇夜瞧见慕瑾还在疑惑,笑着解释道:“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她是君铭远房的表妹,说起来并无血缘关系,只是她哥哥曾经在那场大爆炸中以身护住了君铭,最后抢救无效。”
    司寇夜说起大爆炸时慕瑾忽然想起小时候的那场犯罪分子特大作案的新闻,据说事故中心就在君家的大本营,以至于除了君家损失惨重外还波及了不少人。
    雷穆雪自幼被族中众人捧在手心,聪敏如她怎会看不出旁人对她的不欢迎,只是幼年的记忆太美好,让她舍不得抽离。
    眼前的少年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目光清冷不变。犹记得那一年在皇室奢华糜费的宴会中,觥筹交错丝竹不绝,他静坐于夜色中,大厅的歌舞升平引不起他眼中的一丝波澜,她惊艳于少年的英俊优雅、玉树临风,便时时关注一颗心刹那间沦陷。
    街上的气氛很热闹,人们玩得疯狂,一群穿着奇怪的人拎着气球从拐角处竞走过来,这是小岛上特有的比赛。
    见人群涌了过来,慕瑾把刚刚买的花塞到同行的沐少卿手里,自己则在隔绝沐少卿与人群的时候被人流带了出去。沐少卿拿着花微愣,从没有人如此不需考虑太多下意识的就护住了他,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拉回人。
    那边慕瑾尽量踩着空隙离开人群,只是才和他们分开没多久,她就不幸被人劫持了。丫的,难道她是天生的多灾体质吗?摔!
    措不及防,慕瑾被推入门内。
    昏暗的房间内一片狼藉,充斥着糜烂的气息。
    安祈星蜷缩在角落里,表情隐忍。
    “小武?”
    慕瑾试着叫了一声,安祈星抬起头,眼神迷惘,似乎在看,又似乎没在看。良久,他又把头埋了起来,黑发零乱地散着,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裳,慕瑾发现与其说小武在抱着自己,不如说在克制自己。
    “别过来。”
    嗯?慕瑾微愣,“怎么了?”
    鼻翼间盈满淡淡的香气,安心却又令人沉沦。安祈星极想忽略掉她伸过来的手,混乱的意识在迷迭香的作用下逐渐吞噬所剩无几的理智。
    该死的。
    他抓住慕瑾伸过来的手,借力站了起来,狠狠地吻向梦寐以求的红唇然后用力推开了她,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粗重的喘息声,燥热的身体,还有那个……慕瑾张大眼睛,春药?忽又想了想,不对,他跑什么,她那无厘头的针灸老师教过她怎么解啊。
    洗完澡的慕瑾在整理书桌时无意瞥了眼窗外。
    隔着玻璃水雾她模糊地看到一名风度潇洒秀美多姿的黑服少年正有节奏踩着屋外的瓦片,姿态优雅且惑人地消失在了远方的黑暗中。
    来不及多想,她那消失已久的老爸发来信息说马上去取一份重要物件,转交给老家的阿伯。急忙收拾了下,慕瑾就带着雨具出门了。
    这天气实在不好,风大又阴沉沉的。
    黑夜的雷声隆隆,乌云像来自地狱的野兽聚集在苍穹,慕瑾抱着包快速奔跑在小路上,路旁的灯忽明忽暗的闪烁着不一会儿就断电了。
    一滴雨落下,天空灰蒙蒙的。
    真倒霉,那天回来后就一直下雨。她取出伞撑开小心的辨着路,老树在风中猛烈地摇晃着,暴雨倾盆而下。
    “如果这次死了会不会更好?”
    拓拔恒月目光淡漠凝视天空,雨水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他身上的衣服,红色的血液从他的胳膊流了下去。黑暗沉重压抑,一道道闪电,像一把利剑,劈开昏暗的天空。
    风冰冷的吹过雨水浸透了衣服,他无知无觉的走着,如同行尸走肉般呆呆的没有生气。
    “姨、姨——”幼年的他跌跌撞撞打开门,满手的鲜血染红了华丽的门把。
    室内的女人惊慌失措的看着满头鲜血的他,她没有问或者不敢问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不敢带他去敲开家庭医生的门,只是焦急的拿出伤药为他处理伤口。
    她一面向上帝祈祷一面嘱咐他近期不要出门,尤其是不要让他的父亲发现。他安静的扑在她的怀里,看着阳光洒落在开满蔷薇花的阳台满心不解,“为什么我不能叫你妈咪?明明是妈咪的。”
    为什么他不能像哥哥姐姐们一样出现在客人面前,为什么他只能被欺负不能还手,为什么父亲看他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厌恶……您不是说只要微笑,学会了微笑就会有人喜欢吗?
    可是没有人喜欢他的微笑,即使是院子里的女仆也是不愿意看到的,她们会冷声叫着少爷然后躲得远远的小声说着晦气。
    自小花园里的殴打,饭菜里的毒药,楼梯上的推搡都是家常便饭,幼年的自己无人陪伴时常蹲在地上和影子对话,直到那一场高烧后他被放逐在这块土地上,现在连那个人也走了。
    未来,遥远得让人忍不住绝望……
    前方阴影里隐约的有个人的轮廓在缓慢行走,她快步跑过去递了一侧的伞,“嗨,这个雨下太大了,一起走吧。”说完一愣,这个人她认识。
    那么耀眼夺目的拓拔恒月怎么会如此落魄狼狈的在雨夜里闲逛,就连他一向喜爱的机械娃娃都没有跟在身边,很快,慕瑾发现了异样,他似乎刚刚经历了打斗,右边的胳膊受了伤。
    “你笑什么?”他不屑冷嘲讽道。
    笑什么?慕瑾微一愣,她也不知道她笑什么。只是那样一种眼神,孤独、压抑、痛苦,好像下一秒随时会哭出来一般,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要微笑,好像不这样他会崩溃一样。
    “滚,多管闲事!”
    慕瑾闻言人却没有动,拓拔恒月素来只手遮天横行无忌,此刻站在雨夜里,面容高傲落寞。他面无表情的看了眼慕瑾,嘴角勾起嘲讽的微笑,“不会是看上我了舍不得走吧?”
    上一刻还是浪荡公子哥的调笑,下一刻拓拔横月的表情倏忽冷酷出言赶人。
    “滚!”
    雷在远处的天空中轰轰隆隆地滚动,声音沉闷而迟钝,慕瑾站在他的旁边,他的话与冷风一块传来,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骤然点亮了世界又暗淡下来。
    “你怎么了?”
    这句话像是火药的导火索,他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无比暴戾狰狞,如同困境中凶恶残暴怒吼的野兽,只是最后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快步离开。
    “哎,一起走吧,你去哪我送你。”慕瑾撑着伞追了上去。
    “滚,不要你多事。”他那凤目深瞳中熊熊怒火,闪电破空,明灭他俊容,幻化成寂寞暗影。
    “好好好,我快到家先走了。”慕瑾一下子把伞塞到他的手里,在人愣神间跑了老远。
    拓拔恒月手握着不属于自己的伞,眼看着那道娇小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心中涌过刹那的暖流,耳旁的雷电依旧恣意咆哮风雨放肆嘲讽,可是现在他只想肆无忌惮的笑。
    真是奇怪,明明四周漆黑如墨,他却不觉得冷。
    “呵,老天总是愿意给生活留下点什么的……”
    远处的天边时而闪烁着电光,一明一暗中拓拔恒月目光逐渐清澈,俊美面孔上的笑容邪肆惑眩,分不清他是指这次的偶遇还是活下来了就要给让他不痛快的人留下点膈应。
    慕瑾回到家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她打开音乐整个人坐在沙发上看书休息。拓拔恒月的模样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后又摇摇头提醒自己不要想太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窗外的天气很糟糕,她站起身来想拉过窗帘睡觉。
    透过玻璃,隐约看到楼下的围墙上停靠着一个身影,慕瑾拉过窗帘的手停住了,这个人、好眼熟。
    拓拔恒月俊美的脸上瞬间带上了笑,他看着对面打开的房门愉快的打了个招呼,“嘿,美女,借个宿怎么样?”
    雨水从他耷拉着的火红色头发上滴落,明明浑身湿透狼狈不堪,身上却漫着自信张狂的气息,这唯恐天下不乱的语调让人恨不得痛揍他一顿。
    慕瑾皱着眉,“我没记错的话,前面那条道拐弯就是大马路了吧?”
    知道她是指自己不去坐车回家反而一路走过来的事,拓拔恒月笑笑不介意,“我没记错的话,那里离你家很远吧。”他晃来晃身旁的伞,提醒她之前说的什么我家快到了的鬼话。
    慕瑾脸一红,心不甘情不愿的请他进来了。
    霸占着人家家里的客房,洗着人家家里的热水澡,包扎好伤口的拓拔恒月心情愉快的哼着歌,原来占便宜的感觉这么好啊。
    他放松身心狠狠地倒在大床上,双手叠在脑后看着天花板想事情。
    清早慕瑾起来的时候拓拔恒月已经走了,客房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好像不曾住过人。她随意吃过早点收拾下书包,准备出门读书。
    宽敞的客厅里。
    秋野泽支着头无精打采的趴在桌上,看到拓拔恒月时表情慵懒又邪恶,头顶的骷髅配饰和身上的黑暗狂野条纹衣服交相映衬,脚下的恶魔南瓜又大又搞笑。
    “我们开个化妆舞会吧?”
    “建议不错。”拓拔恒月打了个响指,面容愉悦中带着点狠辣。秋野泽踢了一脚恶魔南瓜,相当夸张地瞥了他一眼,拍着胸口喊吓人。
    “看来又有事情可以做了。”沐少卿端着温柔的笑从旁走出,“给我留一点?”
    秋野泽顿时看傻了,紧张地望向拓拔恒月,那厮笑了笑,“亲手报仇才好玩,不然一点意思都没有,你说呢?”
    “这天,该下雨了。”花千溟坐在钢琴边上淡淡地笑着,依旧干净温和的气质,完美得如同无可取代的天使。
    “没有什么比让人一点一点的绝望,然后停在心如死灰之前,活不得死不去更好玩了。”君铭抿一口热茶,低头凝视手中古典的茶杯里暗绿的波纹流转,孤傲冷漠的眼中划过一丝绮丽美艳的光,“不停地挣扎,又无法挣脱的困境、呵——”
    南宫连墨对他们讨论的事不发表任何意见,他翻开书架上老旧的小册子。纸张的边缘已微微泛黄,夹杂细细的尘埃,抚摸上去有种粗糙的感觉,在他翻页时微微的凉风从外面吹来纠结他的长发。
    拿着咖啡的沐少卿经过南宫连墨时刚好抬眼看到白纸页上浅灰色字迹,想起自己儿时留在上面愚蠢得引人发笑的幼稚语言。
    这世界从来不安定,哪有什么和平可言。
    “那就这样决定了。”司寇夜放下笔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脑中飞快计算着事件发展的各种可能,随手把纷琐复杂的事务交给站立在一旁的忠诚管家,让他采购新物完成布置。
    下午,慕瑾收到一张来自拓拔恒月的精美邀请卡片。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决定收拾东西为赴宴做准备。
    等慕瑾到场时众人还忙着宴会的事无暇分心,她看着忙碌的人群很自觉的绕开,不多时那边却炸开了锅,宴会的主角不见了,她笑了笑,决定暂时离开这是非之地。
    很意外的,在外面她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人。
    “你不该在这里的。”拓拔恒月笑着说道。
    “有什么关系,这世上是没有什么是非缺谁不可的。”他的神色依旧戏谑与满不在乎,说出口的话更是混账,只是眼角稍微透着点狠辣,让人看了不由骨子发寒,“何况时间还没有开始呢,主角可不能这么快出场。”
    慕瑾静默,这话听着像是在回答他不出席宴会的原因,又像是他要解决掉对手取而代之的意思。
    拓拔恒月向来睚眦必报,得罪了他不会比得罪十殿阎王好受。想到这她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有些多余,放松之余不免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不知是琐事放下还是什么原因,说到好笑的事时拓拔恒月异常的开心。
    她是出来找人。
    司寇夜在之前紧急拜托她,一定要找到安祈星。
    那家伙大概犯病了。
    安祈星那家伙,其实对于他到底是因为中毒还是生病,或者其他,谁都说不清楚,只知道那家伙,莫名其妙的,每过一段时间,身体就会出问题,或是突然变小了,或是突然变虚弱了,或是突然失忆了……
    寒风从身际呼啸而过,单调的景色退成了一道过往。
    慕瑾不经意抬头,天空深远空旷,似危险萦绕,黑暗得沉郁绝望。
    山上,似乎站着一个人。
    或许她找到了,慕瑾看了下大致的方向,低下头专心赶路。
    他擦掉唇上无声流下的血迹,望着阴沉沉的远山,目光迷离。
    微冷的云遮住天空,一瞬间的黑暗,随后光影交错出落寞的轨迹。西南方向的一角,咻的,闪过一个黑影。它的速度极快,几起几落间已停在道路的前方。
    “好久没有人来了……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
    低沉的呢喃带着些许兴奋癫狂的怀恋,像深渊沼泽地里的极致怨念,听得人毛骨悚然。
    月下枝丫摇晃如同鬼魅,黑色暗潮诡异地涌动。慕瑾冰冷的看着突然挡住去路的不明人士。
    那是一个极年轻的男子,身穿宽大的黑长袍,黑色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他没有说话,嘴角的诡笑却让人看得分明。
    不悦地皱眉,她清冷的目光中含着不耐的警告。
    这个世界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无故拦住他人去路的行为更是赤裸裸的嚣张挑衅。
    残月如弓,溢着几分冰冷杀戮的气息。
    安祈星挥动黑色弯刀,墨色眼眸无星无月,没有一丝波动。
    来人避得很快,带着嗜血的兴奋,如野兽般毫无人性地朝各大致命点攻去。出手狠辣,招招要人性命。
    “好,好,好……”
    他笑着偏过头,刀光划过发尾,五米外的大树轰然倒下。
    躲过黑衣人弹来的三个黑石珠子,安祈星又一刀砍下,伴随着巨大声响,他的身后尘土飞扬。
    慕瑾赶到的时候,两人已经打了一会儿了,她目光清冷地划过眼前的那三个大坑,才一抬头,就看到安祈星行云流水毫不留情的斩杀动作。
    冷酷、无情。
    那是一种从内部溢出来的冷,仿若千万年的寒冰,无视一切、隔绝一切。这肃杀的冷,萦绕着黑暗的禁忌诱惑,悄无声息中,让人刻骨难忘。
    这不是简单的黑色游戏,慕瑾避开战场中心地带,没有贸然加入,她仔细地观察两人的动作,分析各方面的死角。
    同是黑衣的两人纠缠在一起,一个享受着这游走在死亡边缘带来的亢奋快感,一个淡然地挥动妖刀好似机械地完成日常任务。
    两人虽一直处在平分秋色分庭抗礼的层次上,但慕瑾知道这只限于一时,只需一个契机,他就能完美地把敌人干掉。
    妖刀折射出一丝妖冶的冷光,强大的杀气凛冽冻人。
    他赢了,慕瑾知道,这结果再正常不过了。
    正当她收回目光准备走人时,忽然感受到了不对劲,一丝诧异从她的脸上划过,慕瑾收回迈开的脚步,不可置信地往回看。
    少年依旧定格在那挥刀的瞬间,对手的胸前划过一道暗红色的血痕。同样地,那黑衣男子残忍地笑着,一只手缓缓收回插在少年胸膛的黯金弯刀。
    他直白的暴露出了自己不加掩饰的喜悦,那变态欣喜若狂的笑容,残忍扭曲。
    糟了,他应该是发病了。
    慕瑾身形立刻移动,接过安祈星下滑的身子,并毫不犹豫的打出一击,逼得敌人退后一丈。
    呵,大意了。
    安祈星倒下前的最后一眼,是慕瑾关切的脸。
    柳恽不爽的看着,这突然冒出的女人打断他的乐,碍着他的事,现在逼着他走。
    好个嚣张的女人,他倒要看看这女人有多少本事。
    两个人的战斗,很快就进行到白热化中,这地儿不乏有高手,只有最强才能活下去。
    慕瑾的目光暗了暗,没有丝毫怜悯的快速出招。这个本就危机重重的地儿,稍有差池就会把自己推入险地,万劫不复。她可不想带着伤者穿过危险地带的同时,还要提防一个变态锲而不舍的追杀。
    柳恽舞着出神入化的弯刀,向慕瑾袭击而去。可惜,他还没有上前,突然被一根华丽的 黑羽斩杀。
    “是你……”柳恽张着不可思议的圆眼,看着那人在黑暗中快熟移动,依稀可以看到比黑 夜更纯粹的羽翼。
    那是飞鸟,那是死亡。
    是慕瑾的不可说的绝招。
    在整个岛屿上是没有道德可言的,偷窃是无能,明抢才是正道。伤人致残是常事,杀人越货不算违法。明哲保身已经很伟大了,帮助他们一定有暗鬼。
    很难想象,在号称死亡之岛这样充满黑暗和毁灭的地方,没有本事的人是怎么活下去的。慕瑾眯着眼睛,心中千回百转。
    舞会上来的人很多,男人们讨论着政治和生意,贵妇们炫耀着华贵的首饰。大家聊着各自喜欢的话题,现场的气氛热闹又不显吵杂。慕瑾专心流连于各色美食之间,连君铭什么时候走近都不知道。
    “你插手了恶魔的事?”君铭淡淡道,说完这句话后,他沉默了片刻,才问,“是因为他吗?还是静夜指示?”
    慕瑾不发一语,在这家伙面前,她觉得连隐瞒一部分事实说谎都很难,因为那家伙本身就是这方面的高手,连眼睛都不用眨就能编出一套天衣无缝的谎话,拥有洞察真伪的才能。
    “你不说话是默认了?”
    她眨眨眼,准备装傻,偏偏某人不让她如愿,“你应该一早便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了吧,以至于他的失踪你没费力调查过。不管你是为了他还是因为司寇夜的原因我劝你别插手太多,省得连收手的机会都不用了。”
    瞧这毒舌,想来君铭能安全活这么大没被套麻袋暴打一百万次他的保镖费了很大力了吧。
    这边她苦苦应对君铭,那边找茬的也上门了,等她注意到时前面已经吵得很大了,隐约有动手的迹象。
    拓拔恒月在舞会的前面,脸上挂着她所熟悉的微笑看着胡闹的人群。两个与他面容有几分相似的男子怒气冲冲地冲他咆哮,言语间句句不离威胁。
    “怎么回事,不是说拓拔家的兄弟很齐心吗?怎么现在吵得这么厉害?”
    “瞧你那样就是个不知道的,拓拔家的兄弟齐心也要看是哪个妈生出来的。”
    “嘘,你们两个小声点,拓拔恒月再不济也不是我们可以说闲话的。”
    慕瑾瞥了眼说闲话的两人,见有人阻止也不屑于过去膈应人家。拓拔家的事情她隐约知道一点,上面两个是风流拓拔家主宠妻的儿子,比起在家毫无存在感的拓拔恒月这两人可谓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可再怎么样那些也毕竟是长辈们的事情,何必在一个小孩子身上牵扯不清呢。
    “识趣的就把文件交出来,董事会是不会同意的。”
    “是吗?”拓拔恒月笑得张扬,举止间相当的嚣张跋扈,“希望你的这份自信能保持到董事会的选举结束。”
    他冷眼看着哥哥们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只觉心中一阵舒爽,曾几何时他连愤怒的资格都没有,现在终于轮到别人来体会这滋味了。
    “不错啊,开始小人得志啦,来,告诉大哥,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拓拔谚阳阴森森地吐出这么一句,手中紧握的拳头恨不得一拳砸在这个可恶弟弟的脸上。
    “身为弟弟的我对哥哥的照顾可是刻骨铭心啊,不会轻易忘记的。”拓拔恒月放浪不羁的脸笑得从容,语气上在“照顾”两字上稍微加重了点,引申出无限深意。
    “呸,那女人在的时候你就是个垃圾,现在走了你也一样就是个垃圾。”他的另一个哥哥拓拔瑞时轻蔑鄙视道。
    听了这话拓拔恒月周身的气息有一瞬间紊乱暴动起来,周围嘈杂的声音也渐渐变小,大家紧张地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表情露出不同程度兴奋,想来今天的事情又将引起许多流言蜚语。
    有眼色的保卫人员已经不动声色的挤进去,分散在四周,随时待命。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噗——”
    拓拔恒月失笑出声,仿佛他刚才的阴霾脸色不过是众人的幻觉。他放下酒杯,拍拍手,一贯的从容优雅自信,“这玩笑挺好笑的。”
    “呵,还以为你变了,胆小鬼就是胆小鬼。”拓拔瑞时略微紧张的神情瞬间平复下来,嘴角勾起嘲笑的弧度,表情是那般的不可一世轻蔑藐视地对着拓拔恒月。
    拓拔恒月淡漠地点燃一支烟,他吸烟的时候微眯着眼睛,宴会的灯光下脸部呈现出独特的轮廓,冰冷的气质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他闻着熟悉的烟草味,心中的怒气渐渐平复,脑中飞快整理着事件发生的起因并设计着各种经过和结果,定下主意的那一刻忽然想起上次被慕瑾撞破酗烟的场面。
    此时拓拔恒月吐出轻薄的烟雾,而后把整条烟狠狠的拧灭在水晶烟灰缸里,“我失态了。”
    众人的心一下子放松起来,能在盛怒状态还顾及非烟民人群的这样细致体贴有素质人真是少见,就连隐藏在人群中的保安也慢慢退了出去。
    秋野泽半眯着眼研究这句我失态了,还未想完就见拓拔恒月毫无预兆地出手一拳打在了拓拔瑞时身上。他的表情阴暗得无以加复,仿佛终生未见阳光的孩子,坚韧狠辣得让神都发颤。
    顿时秋野泽恍然大悟了,好家伙,原来这句是我失态了是承上启下句,即为之前吸烟赔不是又为了之后的动手做解释,真是狡猾。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不说稍微有点远的保卫人员,就是身处在旁边的拓拔谚阳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拓拔瑞时则更是被打闷了忘记反应。直到他哎哎大叫时,众人才面色大变。
    “快、快、快、阻止他。”
    人群一下子混乱起来,开始两人还扭打在一起,后来成了拓拔恒月当方面的虐打,社团成员们选着自己喜欢的位子观看着现场,场上唯一没有变脸色的恐怕就只有那坐在桌上一动不动的娃娃,打架的两人完全没有停手的打算,他们的另一个兄弟不敢上前拉架,等保安把人分开时拓拔瑞时已经不成人样了。
    这丫的简直就是一人形凶器,他玛的太凶残了。
    宴会在这场混乱中匆匆结束。
    “拓拔少爷的后续事件很顺利,再过几日应该可以稳定下来成功接手家族了。”
    “嗯,我们也该开始了。”只是一瞬,君铭的脸上的复杂表情就消失无踪了,此时的他脸上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柔和表情,他爱怜的伸出拇指来回抚摸着君家银色的徽章,“好消息总要多出现几次才不会让人觉得无聊。”
    “事情已经安排下去了,暗部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管家尽职尽责的汇报着一系列安排的情况。
    “我走了。”像是等到了所期待的结果一样,君铭白皙俊美的脸露出了琢磨不透的微笑,他浅色的眼眸瞬间深不可测起来,轻声称赞:“不错。”
    “一切为了君家。”老管家郑重的半弯下腰行了一个礼节,不算苍老的容颜上写满了认真。君铭赞赏地点点头,快步离开。
    这个老管家是已故的父母唯一留下的人,多年相处下来他们早已经有了亦父亦友的感情。从见面起迈克邵就是一直穿着黑礼服白衬衣,打着黑领结,戴着白手套,永远是彬彬有礼的态度,为人体贴细心,冷静克制,不需主人劳神,就把家事安排得井井有条。
    他古板得像个严谨的老人,一举一动恪守着上流社会的礼仪规范,无可挑剔的做着份内的事。或许这件事过后可以给迈克放个长假,做点轻松的事,想到这里君铭冷酷的脸瞬间柔和了不少。
    “听说了吗,学生会来了个转学生。”
    “来就来,有什么了不起,他应该感到荣幸。”
    “嘘,他姓君,听说是那位的儿子。”
    “快别说了,皮绷紧点,君少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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