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织云也没有想到她居然会答应得这么爽快,接着道:“那如果我哥要和你离婚,你离吗?”
    “离啊,为什么不离?”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离了婚我能分得一大笔财产,傻子才会拒绝。”
    “你...就能舍得我哥?”
    越闻星清楚地知道贺织云这么多年对她的敌意从何而起,思索之后便索性直言:“贺沉言在我这里的分量,和一个普通男人没什么区别,既然你想要,那就拿去好了,反正我从来也没想过和你争什么。”
    话虽如此,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突然像被一块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
    在贺织云错愕的表情下,她提裙走开。
    经过角落时,耳边突然听见一声轻蔑地低笑。
    越闻星浑身一僵,回眸望去。
    只见男人半张脸隐匿在光影里,深刻的五官覆上浅淡的阴霾,他眼底似乎噙着笑,又似乎没有,走过来,低冷的声线如同寒风一般,将她整个人笼罩。
    “在贺太太心里,我的分量,就只有这么一点?”
    第18章 18颗星
    酒宴结束时, 天已经完全暗沉下来。
    花园里的细碎灯光,将这一亩三分地照亮,如同白昼。
    越闻星踩着高跟鞋走下台阶, 跟在贺沉言身后上了车。今日贺坤的意思已经呼之欲出, 不过是想在两人中间安插一个傅悦, 使他们感情不和。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越闻星的态度居然会如此不咸不淡。
    他已经做到这种份上,她居然还跟没事人一样。
    贺坤站在落地窗前,目送劳斯莱斯逐渐开远,身后侍者正在整理厅内的各种杂物,身边站着的一位老者恭敬低头,汇报道:“先生,按您的吩咐, 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嗯。”贺坤敛下神情,面上哪里还有半分笑意, “安排下去,我要单独去会一会这位越小姐。”
    另一边。
    车内安静的氛围让人窒息, 越闻星觉得身边人就像一个行走的制冷机,冷得她简直想穿越回去,把自己的嘴巴缝起来。
    她怎么能被贺织云一激, 就将那些话脱口而出了呢?
    这人也是, 去哪不好, 偏偏跟在他后面。
    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贺总,全然没有想到刚才被人彻底轻视后, 对方还将责任全都推至他身上。
    “那什么。”越闻星清清嗓子,主动说明,“我刚才表现得是不是还不错, 至少没有乱吃醋对吧?”
    贺沉言眼也没抬。
    她再接再厉:“我觉得你刚才的表现也相当可圈可点,既在媒体面前刷了一波好感度,又一箭双雕打击到了你大伯,贺总果然名不虚传啊。”
    没有回音。
    “......”
    越闻星感觉周遭的空气都快凝固了!
    宁峻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出言缓和道:“贺总,傅悦的职位申调已经安排好了,今天的媒体我也都打过招呼,不会再有像上次一样类似的事情发生。”
    “嗯。”贺沉言扯开领带,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两颗,五官沉在暗处,被虚晃而过的灯光一扫,眉眼一片冷淡。
    比第一次见面时,还要迫人几分。
    越闻星丧气地靠在真皮座椅上,舔舔唇,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
    “你说他是不是闲得?”
    回到家,越闻星在手机上和江素心说起这事,顺便提了一嘴,“就为了这事,回来的路上没有跟我说一句话,一到家就钻进书房里,至于吗?”
    “至于吗?”
    江素心也刚到家,正在玄关拖鞋,闻言便笑了,“你说至不至于,贺太太,你还没开窍啊。”
    越闻星打开公放,挪去衣柜前找睡袍,蹙眉道:“什么意思,你说明白点。”
    “这事,要你自己领悟,别人帮不上忙。”
    “什么帮不上忙,你就是不想说。”
    越闻星本来就被贺沉言那摸不着头脑的性格气得有火没地方撒,被闺蜜这不咸不淡的一打发,火气更上头,“不想说就别说了!”
    “得得得,我怕了你还不行吗?”江素心看她是真的急了,立马改口道,“你想想,以前陈宇拿你和那谁比较的时候,你什么感觉?”
    “我?”越闻星想了想,实话实说,“当然是底气十足啊,我比那个小三长得好看多了。”
    “......”
    江素心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种时候你自信心要不要这么强啊小姐。
    “算了。”
    江素心就知道旁敲侧击对她没有用,直接便道:“你们家贺总觉得他在你心里不重要,他不开心了你懂吗?!”
    越闻星回头,刚想说句什么,卧室的房门被人打开。
    贺沉言眉心微动,脸色如常。
    还来不及关上的手机,江素心的话仍然在透过听筒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你总要顾及一下你家老公的面子吧,他那样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
    “要是知道在自己老婆心里的分量,和一个有温度会说话的充气娃娃没什么区别,你说他该怎么想?”
    “贺太太,我劝你为了下半生的幸福着想,现在立刻,去给你老公——”
    “啪!——”
    越闻星眼疾手快拿过门口斗柜上的手机,按下红键,锁屏倒扣,动作一气呵成。
    贺沉言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难看起来,他薄唇轻启,似乎消化了好一会,才终于对她说出几个小时以内的第一句话:“有温度会说话的充气娃娃?”
    “不,那是...”
    没等越闻星解释,他接着开口,眸光似乎掺了冰渣,“原来贺太太是这样定义我的,真是令贺某大开眼界。”
    “那是素素这么以为的,我没有——”
    “嘭——”
    房门将话音隔绝。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他恐怕再也不会消气了。
    刚才被挂断的电话主人,还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一心以为是自己信号不好,又接连打了好几个过来。
    “......”
    越闻星恶狠狠地挂断,坐在床上叹了口气,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右脚小拇指处传来的刺痛。
    应该是刚才跑过来得太急,不小心撞到床脚弄伤的。
    她捂住脚,揉了揉,不知道是因为太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眼泪无预兆的从眼眶滴落。
    在空无一人的卧室内,只能听到轻微的抽泣声,以及满腹委屈的呢喃:
    “这也太疼了吧...”
    -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越闻星耳边听见一道极浅的关门声。
    睁开眼,趿着拖鞋跑出去看,眼神只抓住风衣的一角,修长的身影从台阶走下去,宁峻已经开车在外等了。
    透过窗台的轻曼纱帘,越闻星看见贺沉言坐上车,直到车辆从视线中消失。
    卧室内手机铃声响了第二遍。
    她才慢腾腾的走过去接起,粱域的声音听起来带了几分激动,“蚕月,下午有空吗?我们见一面吧。”
    其实越闻星大概琢磨得出来,粱域见她想说什么。
    无非是关于能不能再画画这件事。
    对于这件事,她早就已经不再抱有任何指望。
    这次会面,越闻星也希望自己能和粱域说清楚,让他也不要那么执着于治好她的手伤。
    然而等她到达约好的咖啡厅时,看见这次跟随粱域一同前来的,居然还有另外一个人。
    “你好,越小姐吗?”来人说着一口不太顺利的普通话,不像本土青城人,看见她倒是颇为热情,“我叫威廉,久仰越小姐大名。”
    粱域唤服务员上了三杯咖啡,待三人坐定之后,才开始切入正题:“蚕月,这位是我去美国为你请来的康复专家,在洛杉矶很有名,听说连总理都找他咨询过病情。”
    威廉笑道:“没那么夸张。”
    越闻星朝那位美籍华裔点点头,又对粱域道:“所以老师你的意思是?”
    “我想你可以接受他的治疗,相信我,你的手肯定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我说到做到。”
    粱域的眼里散发着别样的光芒,似乎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高兴。
    “真的能行吗?”
    她有点犹豫。
    这六年来,越闻星不是没想过去看医生,就连越涛也曾经为她拜访过不少名医,但没有一个人,能像粱域如今这样保证。
    同她说:你的手一定能好。
    她一直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蚕月,我为了你特地去美国花重金将威廉请回来,你现在连老师也不相信了吗?”
    越闻星是怎么走出咖啡厅的,她记不清了,只是粱域最后那一句话,仿佛一道咒语般,不曾停歇地盘旋在她的脑海里。
    事实上,粱域的确从未骗过她。
    他对她的照顾程度比任何一位朋友都贴心,甚至可以说是一位极度溺爱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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