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面前站着两个人。
    其中有一个瘦高个儿的蒙面男子,额头上有一条疤痕,一双细长的鹰眼,看着很是吓人。
    丽儿吓得身子一抖,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人,手中的胭脂都差点儿掉在了地上。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你不用管我们是什么人,只要你乖乖的听我们的话就行,约出赵小姐来。否则……”瘦高个男子双目凌厉的盯着她说道。
    “我,……我不能背叛我家小姐,你们……你们这是在威胁!”丽儿哆哆嗦嗦着说道。
    “看来你是不听话咯?将人带上来!”瘦高儿冷喝一声。
    很快,从小巷的一个角落里又走出几个人来。
    有两人的手中拖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
    小男孩看到丽儿,哇的一声就哭了,马上高声的叫嚷起来,“姐,救我啊,姐,我怕……”
    “石柱?”丽儿吓得脸色更加苍白。
    他们抓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唯一的弟弟。
    父亲死得早,家中只有他一个男儿了。
    “小丫头,看见了吧,你不配合的话,你这弟弟可就活不了了!你说,你奶奶跟你娘会不会疯掉?嗯?嘿嘿嘿——”瘦高儿阴阴一笑。
    丽儿咬了咬唇,心里纠结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嚓——
    忽然,瘦高个儿抬手一挥,一道雪亮的光闪过,小男孩的一只手指,被削了下来。
    啊——
    他痛得一声惨叫。
    丽儿吓得身子一抖,哭了起来,“不要!不要杀他——”
    “那你就乖乖地听话,不听话的话,再掉的可是他的一只手!”瘦个子男子恶狠狠的说道。
    丽儿哆哆嗦嗦看向弟弟,小小人儿细白的小手上鲜血淋淋,左手上少了根小指。
    因为疼痛而哭得声嘶力竭,他的一张脸没了血色苍白一片。
    她又急又吓。
    “我……我听你们的,但是……你……你们找我家小姐做什么?你们不能害她……”
    “谁说要害她了?是我们家女主人要见她,可赵小姐一直没空,我们只好想了这个法子。”
    “你们说的是真的?你们的女主人是谁?”丽儿小心的问道。
    “这个你就不要问了,你只要将她约出来就可以了,如果她没有来,你弟弟恐怕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不要!”丽儿慌忙的摆手,“我……我回去跟小姐说就是了。”
    “光说还不行,一定得让她到!”瘦个子男子捏了捏丽儿粉粉的小脸,“否则,连你也不放过!”
    丽儿身子一抖。
    那几人嘿嘿笑了一声,将丽儿的弟弟拍晕扛在肩头上,转身便走了。
    “丽儿?”
    身后忽然有人喊她。
    丽儿吓了一大跳,“青……青衣姐姐?你怎么也出门啊?”
    青衣朝小巷的另一头看了一眼,口里说道,“哦,我回了趟吉庆药房,顺带着给我们小姐拿了点药,你这是怎啦?刚才那几人是谁?”
    “没……没什么,过路人打听路呢。”丽儿朝青衣点了点头,转身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青衣狐疑的看了丽儿的背影一眼,正要走开,忽然发现地上有一小滩血。
    而且,还有一根断了的小孩手指掉在那里。
    蒙面的黑衣人,惊惶的丽儿,断指……
    这是什么情况?
    青衣眯了眯眼,脚尖一点,施展着轻功朝那几个黑衣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但却慢了一步,那些人早已看不到踪影。
    。
    四个黑衣蒙面人,拖着昏死过去的石柱来到一处僻静的街角。
    那里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
    “公主,赵玉娥那里安排好了。那个小丫头的弟弟现在在咱们的手里,她不敢不听话的。”
    端敏扯开车帘,目光瞥向他们手里的一个小男孩,唇角一扯,“哼,敢跟本公主抢人,自不量力!”
    “就是,咱公主可是皇上唯一的公主,那赵玉娥不过是个孤女!”端敏的几个随从跟着附和起来。
    端敏得意一笑,“这是计划的第一步,第二步么……,你们得想办法将谢枫也约到永福茶楼去。”
    几个墨衣人面面相觑,“公主,约到赵玉娥可以威胁她的丫头,但那谢枫……只怕不好办,他那个人可精明着呢,再说他的武功还高……”
    “那本宫要你们有什么用?当心皇后娘娘发怒砍了你们的脑袋!”端敏大怒,伸手从车里捞起一个棋盒砸向四个黑衣人。
    棋盒散开,棋子噼里啪啦砸向四人,大家都不敢吱声,生生忍受着。
    “是……,属下们这就安排去。”几个人吓得慌忙答道,然后飞快离开了。
    马车里,王嬷嬷问端敏,“公主,您将枫公子请去做什么?他要是帮着赵玉娥,咱们的计划不是被打乱了吗?”
    端敏眯着眼,得意的笑了笑,“嬷嬷,我自有主意。”
    要是赵玉娥撞见她与谢枫好事成双了,看那小贱人还会不会清高。
    而且,谢枫就必须得娶她。
    否则便是藐视皇亲,不光他会被砍头,而且会株连九族!
    哈哈,这个计策真是一箭双雕!
    除了个赵玉娥,得了个谢枫。
    …
    谢府。
    赵玉娥一直守在百福居谢老夫人的床榻前。
    “外祖母,该吃药了。”她端着一个药碗轻轻地吹着药碗里的热气。
    谢老夫人靠在床架上,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抿着唇冷哼了一声。
    “这个谢枫,看他惹的好事!自己居然躲起来了。却将一个刁蛮的公主扔给你应付!”
    赵玉娥放下药碗,将谢老夫人扶着坐正。
    老夫人连名带着姓的骂着谢枫,这是真生气了。
    她忙陪着笑脸说道,“外祖母,枫大哥也是有苦衷的。您又不是没看见,那个端敏,一点也不知廉耻,她看到谢枫就往他身上扑,还非要住到他的屋子里去。”
    “……”
    “枫大哥又不能下重手,只好躲开啊!五天前,她不是诬陷过枫大哥一回么,非说枫大哥与她同床共眠了,万幸的是夏伯母身边的丫头青衣姑娘戳穿了她的谎言,否则……”
    说到这里,赵玉娥自己的心头都被一口气给堵着。
    还是个皇家公主呢,怎么能那样不知廉耻?
    她是谢枫的未婚妻都不敢半夜往他的床上爬,端敏居然脱光自己的衣衫往谢枫屋里钻。
    谢枫还算机灵,悄悄躲开了。
    “算了,别说了,说了就来气!你呀,还没过门就帮着他说话!将来会吃亏!我担心他会跟你爹爹一样。”谢老夫人将脸一沉,自己端了药碗喝起药来。
    赵玉娥忙端了漱口水放在一旁。
    她笑了笑,“外祖母,怎么会呢?枫公子现在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当上了羽林卫副头领啊,又没有借用我的身份,怎么会跟爹一样?再说了,虽然他人不在家里,但给我派了个贴身侍女护着我呢!”
    因为不久前,赵玉娥出门时,险些被已退婚的未婚夫陷害,谢枫便给她找了个会武的丫头,时时跟着她。
    虽然端敏百般与她为难,赵玉娥倒也没有吃亏。
    谢老夫人看着赵玉娥,无奈一叹,“你呀……”
    祖孙二人正说着话,外面有人传,“老夫人,小姐,枫公子来了!”
    “哼,他今日还记得来看我这个老婆子。”谢老夫人将头扭过。
    “外祖母,您别生气了,他也不想这样啊!又不是他的错!”赵玉娥忙走到床榻边上,哄着谢老夫人。
    脚步声渐渐走近了,谢枫挑起珠帘走进来。
    赵玉娥回过头来,想着好多天没看到他,心下一喜,正要开口喊他,又想到这些天她受的委屈,顿时将脸一沉。
    反倒是刚才还骂着他的谢老夫人微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小枫来了?坐吧。”
    “老夫人,枫不孝,给您惹麻烦了。”谢枫走到谢老夫人的面前跪下来,磕了个头。
    “起来说话吧。”谢老夫人抬了抬手。“玉娥,给小枫看坐。”
    赵玉娥横了他一眼,搬了张椅子放在他身后,便又冷着脸站在一旁,不看他。
    谢枫:“……”
    他朝谢老夫人道了谢,却没坐,而是恭敬的说道,“枫今天来,是给老夫人表个态的。”
    “表态?”谢老夫人将身子坐正了些,上下看了他一眼,“表什么态?”
    谢枫又跪下来,“玉娥是枫喜欢的第一个姑娘,也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个,今生只娶她一人!”
    赵玉娥蓦然看向他,“……”
    老夫人眼神微眯。
    他又说道,“若公主非要纠缠枫,枫便向皇上那里请辞,仍回北地守边疆去!玉娥与枫的婚期在两年后,端敏公主今年已经过了及笄年妃,不可能等到两年后再选驸马!皇上与皇后也不会由着她胡闹。”
    其实,谢枫并没有说出实话。
    他看似躲在顾府里,实则是谋划着将来。
    宫中,倒了一个淑妃,又起来一个刘皇后。
    刘皇后大肆的除掉太子与淑妃的党羽,培植自己的人。
    后宫凤印更换主人,听话的太监宫女也会换,这本来没什么稀奇。
    但刘皇后居然将手伸向了朝堂,成了第二个假贵妃西宁月。
    便惊动了顾非墨。
    顾非墨不甘心让自己辛苦得来的劳动成果,被他人顺手得了去,便与谢枫暗中干预着刘皇后。
    谢枫为了与他更好的相商政事,便借着躲避端敏的幌子住进了顾府。
    若刘皇后的权势一倒,端敏还能跳腾多高?
    而且,他也不一定会去北地!
    谢老夫人抿了抿唇,“回北地?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先避避再说。”
    又说了一会儿话,谢老夫人便说困了,“玉娥,送枫公子回吧。”
    “是,外祖母,您先休息着。”赵玉娥扶着谢老夫人重新躺好。
    谢枫朝谢老夫人行了一礼便跟在赵玉娥的身后,一起走出百福居东暖阁。
    赵玉娥再不看他,脚步匆匆往自己的西暖阁里走。
    “玉娥……”谢枫紧跟在她的身后。
    赵玉娥不回头,招蜂引蝶的家伙,还想要好脸色?
    谢枫皱了皱眉,紧在她身后。
    等到了西暖阁,赵玉娥自己推门进去,然后飞快地关门。
    但谢枫动作很快,侧身往门缝里一钻,人已经到了屋子里。
    赵玉娥只觉得身子一轻,已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浑蛋,放开我!居然勾引了一个女人来气我!”赵玉娥伸拳头拼命捶着谢枫。
    “玉娥……我不会娶她!我也不喜欢她那种性格的人。”谢枫温声安慰着怀里的人儿。
    “你放我下来!”
    “不放!”
    “放不放……?”赵玉娥死劲捏着谢枫的脸,他一疼,手便松了。
    赵玉娥从他怀里跳了出来,又一眼瞥见桌上针线筐里的香囊,她心中的火更大了。
    那香囊上面绣着一片枫叶,正是端敏拿到她面前炫耀说是谢枫送她的定情信物。
    但后来,青衣帮她从端敏的身上偷了回来。
    现在她看到这个香囊,越想越气。
    赵玉娥左手捏着香囊,右手拿着一枚绣花针死劲地戳。
    我戳,戳!戳!
    谢枫:“……”
    “玉娥……”他伸手拉拉她的胳膊。
    赵玉娥重重地哼了一声,挥开他的手。
    “去北地守边疆?谢枫,你跑了,将我一个人丢下?你……你个大坏蛋!”她想想自己受的委屈,眼泪都掉下来了。
    辛辛苦苦绣了香囊送给他,他倒好,给了别的女人。
    谢枫的目光正看到那个香囊,揉了揉额间说道,“这是我不小心掉在了外面,并没有送给别人。”
    “没保管好,也有罪!”
    谢枫:“……”
    赵玉娥回头一看,木头呆子一样不会哄人的他怔怔看着她,她心中更来气。
    “出去!不想见你!”
    “玉娥……”
    赵玉娥不理他,用力将他推到门外,然后“砰”的一声关了门。
    谢枫:“……”
    他是想跟她说,如果他去北地,想带着她一起走。
    “枫公子,您来看小姐啊?”小丫头丽儿捧着一包东西走来,微微一笑。
    谢枫干干咳嗽一声,“小姐在屋里生气,你去劝劝她。”
    “好的,奴婢当然会劝小姐。”丽儿朝他一福,便伸手敲门,“小姐,奴婢是丽儿。”
    “让谢枫走,我再开门!”屋子里,赵玉娥怒道。
    丽儿回头看向谢枫,“枫公子,您看……”
    谢枫点了点头,说道,“好……,玉娥,我改天再来看你!”
    说完,他转身便走了。
    没一会儿,赵玉娥拉开屋子门。
    她左右看了看,果然不见谢枫,气得恼恨着咬了咬牙。
    呆子,居然真走了?
    丽儿看到谢枫走了,心中倒是长出一口气。
    她扶着赵玉娥走进屋里,“小姐,您让奴婢买的胭脂买回来了。”
    “嗯,放梳妆台上吧。”赵玉娥心中不高兴,也没看她,只随口说道。
    “是,小姐。”丽儿放下胭脂盒,看了她一眼,小心地说道,“小姐,奴婢刚才买胭脂时,遇到刑部尚书大人家的二小姐宋雯小姐,她说想约小姐下午未时一起到永福茶楼吃茶点,不知小姐有没有空?”
    “有空,怎么会没空?天天都有空呢!丽儿,你收拾一下,我们吃了午饭就出去!”赵玉娥想也没想说道。
    她心中正在生气,便也没去想是否收到请贴。
    闺中小姐们互相邀请,都会送上名贴来,同意了还要回贴。
    但丽儿只说了几句,赵玉娥便同意了。
    门外,谢枫走了又回来了,正好听到赵玉娥要出门的事。
    他便叫过站在廊檐下听差的新丫头樱桃,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个子丫头,“小姐一会儿要出门,仔细跟着她,要寸步不离!更不能让她被人欺负着!”
    小丫头认真的点着头,“是,公子!”
    樱桃本是他师父雪山老人的一个扫地丫头,是来京城看热闹的。
    本来是投奔顾非墨,顾非墨嫌弃她是女儿家将她赶到了谢枫这里。
    而赵玉娥身边又正好缺少得力的丫头,他便将她安在谢府里。
    樱桃虽然年纪小,但武功不弱。
    …。
    夏宅曦园。
    云曦正惬意的躺在贵妃椅上看着话本子,有一人慌慌张张的跑来,“小姐……”
    她偏头看去,青衣正急急匆匆而来,一边走,一边似乎在想着什么。
    云曦微微蹙眉,“怎么啦?青衣,出什么事了吗?”
    “小姐。”青衣喘了口气说道,“刚才,奴婢从药房回来时,在路上遇见了赵小姐的丫头丽儿。但觉得她的举止很是奇怪。”
    “什么奇怪?”她放下手里的书认真看向青衣。
    “奴婢远远地看见丽儿同几个蒙面人在说着话,还隐隐约约地听到她的哭声,待走到她的面前,那些黑衣人都走了,她却还在原地站着发愣,那模样像是吓傻了的样子。”
    云曦眸色一沉,“吓傻了?那些人恐吓过她?”
    “奴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吱吱唔唔不肯说跑走了,奴婢正奇怪时,发现地上掉了一根小孩儿的小手指,是被刀整齐地割下来的。”
    云曦的眉尖顿时一拧,“割了小孩的手指?当着丽儿的面?知道那些黑衣人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等奴婢追上去时,都不见了。”
    黑衣人恐吓丽儿?
    她伸手揉了揉额心,会是谁的人,威胁一个丫头?
    “小姐,要不要奴婢再去问问丽儿,必竟,她也是赵小姐的贴身丫头,她要是有什么事,可是会影响到赵小姐的。”
    云曦点了点头,“也好,玉娥正跟端敏闹着矛盾,她身边的人也不能出事,你去一下谢府,如果从正面问不出什么,从侧面仔细留意着。我怀疑,八成是端敏在搞什么鬼!”
    “是,小姐。”青衣应道。
    。
    青衣离开后,青裳从外面端着一些蜜饯果子进来。
    “小姐,这是王爷命人送来的,有十坛呢,奴婢每样取了点。”
    云曦往她手中的托盘上看去,十个小碟子里,装着五颜六色的果脯,每样都不同。
    “在家里也住不了几日了,他送这么多来做什么?”云曦拿起小银叉,叉了一块果肉干放进嘴里。
    她眯了眯眼,带些酸甜味,味道还不错,忍不住多吃了两块。
    青裳笑道,“王爷还不是担心您胃口不好吃不下东西?这可是宫里的老御厨们做的。王爷将大半的御厨从宫中带到了王府,就预备着小姐进门天天换着口味吃。”
    云曦唇角一扯,“他将皇上的厨子都带走了,就不怕皇上怪罪他?”
    青裳正要说话,园子外面又响起了脚步声。
    主仆二人都抬头看去,谢枫正大步走进来。
    青年男子冷俊的脸上,两道剑眉微拧。
    云曦看到他一脸愁闷的样子,想起他躲着端敏的事,忍不住笑起来。
    她站起身来看向他,笑道,“哥,你可算是回来了。”
    她以为这京中只有招蜂引蝶的顾非墨,会被女人追着跑,哪知还有个谢枫。
    这难道叫,近墨者黑?
    “枫公子好。”青裳朝他福了一礼后,退下去倒茶水去了。
    谢枫看到云曦,表情微微一怔,抿着唇大步走到她面前。
    他露出笑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又往她脸上左右看了看。
    笑道,“哥哥没事,倒是你,如今没人再为难你了,你也可以安安心心地嫁人了,哥哥麻烦再多,也要回来陪你几天。将来想陪你说话,只怕小心眼的王爷也不会同意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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