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求索,确实急不得。无论是传统仙道还是仙宫之道,理念虽不一样,本质都是循序渐进。强求几天之内要突破某某阶段,就很容易造成当初明河走火的状况,抑或是根基虚浮。
    而且修行也讲究一收一放,不要绷得太紧。
    居云岫考核之后认为秦弈如今的实力已经没有问题,秦弈也就放开了这些时日绷紧的弦,恢复了轻松的心情。
    于是万道仙宫中人发现,闭关二十几天的秦弈出来了。
    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天天就是和居云岫吹笛子弹琴,或是挨在一起学画画。就像几个月前,他们日常修行时道友相得的场面。
    光天化日,倒也没见他们有什么亲密,真是一切就像回复了从前。
    当然弹琴画画于他们本来就是修行,但是不是太随性了点,日常学习和考前突击也是有区别的啊!
    你到底知不知道没过几天就是生死战了啊,你就这点修为还这么潇洒……
    咦?
    这秦弈修为怎么一点进展都没有啊?还是琴心四五层的模样?
    一般人不知道这是秦弈无色界的控制已经随心所欲,能自由显露不同层次的修为气息。秦弈的本意是不想让有可能存在的内奸把他的修行透露给敌人而已,可在旁人看来,只以为这货是闭关二十几天发现毫无长进索性放弃了。
    人们心情各异。
    出于公心考虑的话,秦弈此战若是输了,仙宫也是大大丢人现眼,很可能导致在各界评价中弱了大欢喜寺一头,甚至其他魔道都有可能欺上门来,影响极为恶劣。
    秦弈这副无所谓的样子着实激怒了一些有公心的同门,他出关的第二天,酒宗尹一盅就找上门来了。
    “咦,尹兄,稀客啊。”秦弈请他在洞外石台坐下,掏出葫芦“饮不尽”,给他添了一杯酒,笑道:“这葫芦到手之后还没好好请人喝过酒,尹兄好像是第一个。”
    尹一盅面无表情地看着酒液,往日里最勾馋虫的美酒此刻却毫无心情品尝,硬邦邦道:“你来万道仙宫,为了什么?”
    秦弈笑笑:“修行。尹兄不是吗?”
    尹一盅道:“你若过几天被打死,还修个什么行?”
    秦弈笑道:“所以尹兄是关心我?”
    尹一盅淡淡道:“在地灵秘境你帮过我,我觉得你这人不错,不希望你自暴自弃死在这种事情上。”
    秦弈道:“死不了的。”
    “你觉得居宗主能保住你?是,她晖阳之能,很可能护得住你。但是秦师弟……”尹一盅认真道:“这种事情对万道仙宫的名誉之伤,你赔不起,居云岫也赔不起。”
    秦弈便道:“那么……如果认真准备,还是输了呢?”
    尹一盅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那至少不会有人怪你。”
    他顿了顿,又摸出另一瓶酒:“这酒是我宗特酿聚灵酒,能强行聚集天地灵气,启窍归元。当然,后遗症有些大,你看着办。”
    秦弈接过酒,掂了掂,笑道:“启窍……郑云逸是用这个突破腾云?”
    “或许。”尹一盅转身离去:“希望秦师弟不要被郑云逸给比下去了。”
    秦弈微微一笑,把酒塞进了戒指。狼牙棒也在戒指,流苏便飘出了棒子去解析那酒。
    启窍之能,或许对突破腾云有点帮助,后遗症什么的可以考虑添加其他辅材中和掉,别人没这手段,流苏却很可能有。
    还没来得及回府,公输鲁驾着一个木鸟飞了过来,身后跟着墨临子,乘的东西像个飞盘。
    “门庭若市了啊。”秦弈笑了起来,指着刚才尹一盅没喝的杯子:“正好那杯没人喝过,公输兄别浪费。”
    “你浪费的仙宫资源多了去了,这时候倒来在意这一杯酒浪费不浪费?”
    秦弈竟被哽得无言以对。
    墨临子也落了下来:“酒就不喝了,几天后那一战你真有把握?”
    秦弈笑道:“有啊。”
    公输鲁墨临子对视一眼,也没说什么。墨临子便摸出一个大嘴怪模样的金属制品:“这是吞灵傀儡。你的修行与腾云之差……力量差距说什么也没用,但最关键的神魂影响,此物或许能帮你吞噬几分……嗯,效果也一般吧,但大欢喜寺惯用的那种天女像,应该可以破。”
    秦弈笑道:“大欢喜寺的天女像,好像人人都有针对的样子,他们也不改改?”
    “惯用便是好用,作为常规手段有什么可改的,又不是压箱底的手段暴露给人研究。”公输鲁没好气道:“你还有心情替他们考虑改进战法,多考虑考虑自己吧。”
    说完也不等秦弈回复,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离开了。
    秦弈哑然失笑,他防可能存在的内奸才遮掩修行,真没打算引发这么多误会。
    但这个误会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不知道这种局面是不是在那个不靠谱的宫主计划之中,确确实实给一群屁事不干的仙宫痴人加上了一层难得的荣誉感和凝聚力,一盘散沙似的仙宫终于有了那么几分团结的样子。
    而此时每个人的表现,基本就可以看得出来谁是可交之人。
    尹一盅墨临子是他在地灵秘境帮过手的人,能有几分义气还是可以想象。公输鲁实际上是在擂台上被自己嘴炮击败的,居然也真的一点芥蒂都没有,忧心忡忡的想着帮他一把。
    秦弈觉得他自己对万道仙宫的归属感也与日俱增了,果然这种事情都是靠培养的。
    流苏飘了出来,抬头看着秦弈放在石桌上的大嘴怪雕像,伸手比了一下。
    它还没这个雕像高。
    然后就气哼哼地钻进了大嘴怪肚子里,过了一阵又跑出来:“这破烂倒有个很好的优点,你如果要我帮手的时候,丢出这个东西,别人会以为是它干的。”
    “那酒呢?”
    “酒后遗症不太好消解,这种强行突破的东西都一样,规律不可破。”流苏道:“理论上,这几个人给你的东西都没用。”
    秦弈毫不在意地笑笑:“心意是最有用的东西。”
    “切。这几个人的心意有什么意义,我外放神念,骂你的人多了去了。还有人把所有希望寄托在郑云逸身上,说他才靠谱。”
    “人之常情……”秦弈也不计较,脚下一顿,炮弹般飞向了琴棋峰。
    这短距离飞行,不需要祭出手帕了可真好,每次师姐见那手帕都有话说……
    这次居云岫没在屋外抚琴,而是在屋里看着一份纸鹤传信。
    秦弈看着那纸鹤,就泛起了几分熟悉的感觉……好像见过?
    很快就听见居云岫道:“这次你们的所谓生死战,好像闹得大了点……因为仙宫与大欢喜寺双方都不信任对方,于是请了外人做仲裁。”
    秦弈立刻知道是什么外人了。
    那纸鹤,当初是明河传信师门的时候见过的……
    天枢神阙。
    秦弈出神中,就听见居云岫续道:“天枢神阙第一宫派来了使者,修行虽不高,作为双方认可的中立仲裁身份足够。”
    “第一宫……是谁?”
    “核心嫡传来着,听说是个漂亮道姑吧,叫明河。”居云岫剐了他一眼:“那可是出家人,再漂亮也不许多看人家,没得丢了我宗的脸。”
    秦弈面庞憋得酱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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