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同床共枕,心里紧张。
    陈岭抓着被子,闭着眼睛问:“你不睡么。”
    “先去洗个澡。”男人说完便抬手开始解扣子。
    陈岭觉得自己的听觉不受控制的放大了,那些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仿佛近在耳畔,一下接一下从他心头略过,让人心慌意乱。
    他轻咳一声,抓着被子翻了个身,一只耳朵陷入软绵的枕头里,另一只耳朵被迫继续捕捉声音。
    好像这样,就能将那些慌乱给抹去一半似的。
    浴室的门被带了过去,很快就传来哗啦的水声。
    陈岭更加睡不着了,大脑有他自己的脾气,十分固执地在他眼前描绘出一副美男出浴图。
    喉结上下滚动,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在床上翻滚两下后,索性将整个人都给蒙进了被子里。
    黑暗,终于让他的心静了下来。
    未免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死灰复燃,陈岭强迫自己去想一些恶心又可怕的事。
    譬如黄父鬼,以及黄父鬼背后的男人或者女人。
    黄父鬼实力强大,光是笑一笑就能让人生病,加之他善于隐藏又能幻化形态,让人很难将他从人堆中辨认出来,从古自今,没有一条他们被人类抓捕到的记载。
    而就是这样一个难缠又难对付的东西,竟然愿意乖乖听令于人,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被子里的空气稀薄,热烘烘的。
    陈岭热出一身薄汗,正想钻出去,就感觉到背后的床垫凹陷了下去。
    他浑身一僵,连忙闭上眼睛。
    江域侧身坐在床边,头微微偏着,正单手拿着毛巾擦拭头发。
    他的视线停在青年拱起的被子上,带着几分笑意,等头发半干,随手将毛巾丢到就近的沙发上,翻身过去,双手撑在青年的枕头两边。
    陈岭缩着肩膀,感觉到对方的靠近,下意识将眼睛闭得更紧。
    大概是太紧张,亦或者被热蒙了,他忽然感觉到一丝凉意飘了进来,被子竟然不知何时被掀开了一条缝。
    江域的身体由凝结化为缥缈的烟雾,一溜烟钻进了青年的被子里。
    他重新凝聚出身体,修长的四肢像藤蔓一样将人缠住,鼻尖贴在对方颈项处闻了闻。完了觉得不够满足,又张开嘴唇亲了两口,开始轻轻舔舐亲吻。
    陈岭僵硬得像个石头,睁开眼就看见一片胸膛。
    房间的窗帘半拉着,一半月光被隔挡在外,一半嚣张地滑入室内,落在白色的床被上。而恰好是这点微薄的光亮,让他看清了男人的肌肉线条。
    光是用眼睛丈量,就能知道若是用手指按压下去,该是怎样的触感。
    发现自己思维跑偏了,陈岭再次闭上眼睛。
    江域却不肯放过他,忽然松开手臂,身体往下挪了一些,目光灼灼地盯着状似熟睡的人。
    青年的睫毛浓密,很翘,像两把漂亮的小扇子,它们安静的趴伏着,在眼睑下方留下淡淡的影子。
    江域抬手,指尖滑过睫毛尖,落在他的鼻尖上,然后是下方小巧的唇珠。
    唇珠柔软,带着湿润的温度,轻轻往下一按,松手,唇珠慢慢恢复原状。
    陈岭觉得有点痒,假装无意识的舔了下唇,舌尖正要收回去,被一双牙齿给咬住。
    他猛地睁开眼睛。
    江域的睫毛近在咫尺,急促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唇上,带着平日所没有的混乱和焦急。
    陈岭错愕的功夫,男人趁机长驱直入,齿关松开了他的舌尖,改为四处扫荡,从牙齿到口腔囊壁,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空调的温度调节效果仿佛消失了,空气中的温度明显在迅速攀升,气氛粘稠得像是被注入了蜂蜜,用甜腻的姿态搅动着一切。
    陈岭起初还很清醒,渐渐地迷糊了起来,连领扣的衣服被拉了下去都没发现。
    等他发现的时候,亲吻已经结束。
    江域把他的领口拉回去,将人箍在怀里,下巴抵在青年的发顶蹭了蹭,“抱歉,把你闹醒了。”
    陈岭:“……你真心的吗?”我怀疑你知道我装睡,但是没有证据怎么办。
    江域“嗯”了一声,又把人往怀里塞了塞。
    陈岭感觉到什么,立刻闭上眼睛,身体还往后撤了撤,“打扰了,我睡着了,晚安。”
    江域轻笑一声,眼底浮起的欲望被温柔的笑意覆盖。
    他低头亲吻对方的额头,“好梦。”
    这一晚,陈岭当真做了好梦,梦里他悬空躺着,眼前是白亮的光,背后却是万丈深渊,他听见有人在嘶吼,有人在嚎啕大哭,也有人在厉声叫骂。
    而光明的那一半,一片寂静,宁静而祥和。
    睡到后半夜的时候更绝,他直接被一双手给拖了下去,腥浓的血腥味充斥着他的感官,好像要将他吞噬一般。
    可就在他窒息的时候,那气味又消失了,被熟悉的冷冽气息所替代。
    陈岭下意识皱了皱鼻尖,想再多吸几下好闻的空气,以替换肺部尚未褪去的血味,却感觉鼻子一痛。
    他迅速睁眼,眼前是白花花的肉。
    抬手一摸,一掐,是有点硬。这么结实的肌肉也不知道怎么练出来的,重点是还不夸张,没有丝毫油腻感。
    看来老祖宗生前是个十分热爱的健身的男子。
    陈岭打了个哈欠,无力地将脑袋往前一点,抵在男人的胸膛上,“早啊。”
    江域将他的头抬起来,低头看着他的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清早刚醒来的青年,平日里清澈的眼睛雾蒙蒙的,眼皮耷拉着,大概是刚醒过来意识还不够清醒,他并没有意识到两个大男人清早的某些尴尬。
    江域的拇指在眼下拂过,“早。”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其中的餍足骗不了人,他昨晚睡得非常好。
    陈岭被这声音搞得酥了一下,意识回笼一点,后知后觉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他火烧屁股似的往后蹭了蹭,飞快说道:“我先去冲个澡,清醒点。”
    话没说完,人已经下床,仿佛有鬼追似的以别扭的姿势冲进了卫生间。
    江域单手撑着头,侧躺看着他的背影,从青年进去到出来,姿势一点没变过。
    待陈岭擦着头发出来,他慵懒的起身,大大方方地展露着自己没穿衣服的上半身,伸手把毛巾接过了去。
    陈岭顺从的低下头,视线停在对方的脚踝上,片刻后,又不老实的继续往上瞄。
    他浑身一僵,彻底不动了,等对方擦完,急忙声说了声谢谢,抓着毛巾快速走过,“我先回房间换下衣服。”
    江域看着青年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笑,光脚踩进了卫生间。
    陈岭跑到半路,撞见刚好起床的吴伟伟。
    “陈哥,你咋啦,脸这么红。”吴伟伟打了哈欠,又揉了两下眼睛,越发觉得他陈哥脸色怪异,像做了亏心事。
    陈岭含糊的说了句:“有点热。”
    吴伟伟理了理身上的薄外套,又看了两眼他陈哥身上的短袖短裤,由衷道:“火力真壮,不愧是你。”
    陈岭:“……”
    早餐是去珍馐楼吃的自助,刚坐下,有人冲着这方喊了一声。
    是李鸿羽。
    与他一同前来的除了胖瘦师兄,竟然还有特调部一组的正组长李道玄。
    李道玄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他信步走来,微笑着冲陈岭点了点头,随后将视线投向了站在他身后的江域身上。
    他道:“这位是?”
    陈岭介绍说:“昱和山的财务经理,我的男朋友,江域。”
    “有所耳闻。”李道玄主动伸手过去。
    江域看了眼下方的手,伸手握住,“幸会。”
    李道玄松开手,心里对李鸿羽曾经说过的话多了几分肯定,眼前这人的确深不可测。
    他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对小师侄说:“既然大家都认识,不妨拼个桌。”
    李鸿羽当然没问题,他走到陈岭身旁:“不介意吧?”
    “不介意。”陈岭感觉到李道玄在刻意拉近双方关系,便顺势而为,随他们一起坐到一张圆桌前。
    胖瘦师兄和吴伟伟三人负责去拿餐食,其余人则坐在位置上交谈起昨天的案子。
    李道玄主动说道:“听鸿羽说你们是最先发现尸块的,除此之外,有在现场发现别的线索吗?”
    陈岭说没有。
    李道玄沉吟,说:“既然这样,你们又是怎么确定,那一定是黄父鬼所为?”
    陈岭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他们没有亲眼所见,一切判断皆来自于吴伟伟的遭遇以及尸体上的痕迹。
    李道玄笑了下,缓和气氛道:“我没有质疑你们的意思,只是担心有其他可能。”
    “李先生说的是。”陈岭抿了口茶,转头看向江域,“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拿。”
    江域看了眼被青年喝过的茶杯,轻轻摇头,“不用。”
    李鸿羽看了眼自家小师叔,觉得他今天说话做事的态度比平日更为强势,想了想,应该是被这案子闹的。
    毕竟论谁在休假途中被叫回来加班,都会不高兴吧。
    李鸿羽轻咳一声,问陈岭:“吴伟伟昨晚没说他遇见黄父鬼的具体经过,你能说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被黄父鬼吓得差点尿裤子的事情并不光彩,陈岭说:“等他回来你自己问他吧。”
    说曹操曹操到。
    吴伟伟端着托盘走回来,把小菜和粥一一放下。
    将托盘放到一边,他瞅了眼目不转睛望着自己的李鸿羽,“有事?”
    李鸿羽:“你是怎么遇到黄父鬼的,说说。”
    吴伟伟脸上扭曲,一提这个他就想吐,连食欲都没有了。
    看他一副吃了死苍蝇的表情,李鸿羽就打消了打探的念头:“如果想起会害怕的话,就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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