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间,房门再次被敲响。
    这一次来的是陈岭,他来问吴伟伟有没有多余的被子。
    吴伟伟傻子似的“啊”了一声,“你被子不够?”
    陈岭说:“我把房间让给金玉了,今晚跟江哥睡,可他那屋子居然只有一床被子。”
    吴伟伟猛地一拍大腿,原来如此!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你原来那屋肯定有多余的。”
    陈岭:“可是万一金玉需要怎么办。”
    吴伟伟皱起眉,为难道:“我这儿倒是有两床,但是我晚上怕冷……”
    “……”陈岭无语,“开了空调也怕?”
    吴伟伟说:“陈哥,你不觉得开着空调,再盖上两床被子也很爽吗?”
    陈岭理解不了这种爽,只觉得新奇,吴伟伟居然有这种怪癖!那他以后的老婆该多惨,大热天还得盖着两床被!
    他愁眉苦脸的来到江域房门口,轻轻敲门。
    里面,男人穿着浴袍,正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浴袍大小正好合适,虚虚拢着,腰间的带子随意捆着,要松不松的挂在男人胯上。
    陈岭只瞄了一眼就急忙将目光挪开了,忍不住咽口水。
    老祖宗的胸肌真心好结实,那线条绝了。半遮在浴袍下,分开的大腿也很不得了,肌肉的轮廓修长而清晰,小腿的线条漂亮,一路拉伸到脚踝。
    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又黏了回去,陈岭急忙打住。
    他假装擦汗,手指抹过自己的眼皮,隔绝到不远处那具如同希腊神袛雕像般完美的身材,径直往两米宽的双人床走去。
    床上放着两个枕头,一床宽大的被子。
    他钻了进去,躺在边缘,背对着另一半位置,低声说了一句:“今天好累,我先睡了。”
    江域将电视换成了静音,“好。”
    电视屏幕上明明灭灭的光线打在男人的脸上,显得五官愈发分明。他的眼神十分专注,不知道的还以为电视节目有多精彩,然实际上,屏幕上的清晰的画面,不知何时变成了黑白的雪花。
    受到干扰的不只是有线电视,还有手机。
    江域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自动弹出的无信号提示,起身往床边走去。
    他掀开被子躺进去,陈岭睡得很香,看似毫无所觉,身体却感觉到微凉的温度,忍不住想要靠上去凉快凉快。
    江域挑眉,将空调温度又调高了几度,怀里立刻滚进来一个小火炉。
    陈岭的手贪凉的放在男人胸口,身体打直,严丝合缝的与男人贴在一起,嘴里发出一句意味不明的嘟囔。
    江域的胳膊环上他的腰,将本就与自己贴紧的身体,又往怀中按了按。
    他下巴搁在青年的头顶蹭了蹭,清醒的目光越过前方的窗帘,注视着远处被夜色笼罩的山腰。
    凌晨的时候,山间狂风大作。
    江域这才收回落在窗外的注意力,垂眸看向埋在胸前,被大风扰得快要醒来的青年。
    他低头,嘴唇贴上他的耳朵:“睡吧,现在还早。”
    然后将那双耳朵轻轻用手捂住。
    被呼啸风声惊到的人,夹紧的眉间重新舒展,再次陷入沉睡。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越过山头,落入房间的时候,陈岭清醒过来,他翻了个身,发现身体动不了。
    低头一看才知道,腰上勾着一条手臂。
    江域的身体跟他贴得很近,两人的腿也不知怎么的,缠得特别紧。
    感觉到什么,陈岭浑身僵硬,他一点点地从男人怀中退出去,两手撑在对方的枕头两边,抬起一条腿,试图跨过去。
    动作到一半,下方的人醒了。
    江域的眼睛里有些许朦胧,像是还没彻底清醒,他望向青年的眼睛,嘴唇翕动:“早。”
    陈岭干巴巴的说了声早。
    既然人已经醒了,就没必要再磨磨唧唧,大大方方的翻下床就好。索性跪坐起来,哪知道男人突然由侧身改为平躺,大腿刚好撞到他的膝盖。
    陈岭一不留神,摔了下去,正好撞进对方怀里。
    江域顺势将人重新塞进被子里,牢牢桎梏住,察觉到对方想要逃避的心态,他低哑地开口:“别动。”
    听出其中的警告和克制意味,陈岭心里七上八下,可不动不行,都碰到了。
    他得脸被被子里的热气蒸得通红,奇怪的是,除了想要逃,心中竟然还怀着隐秘的期待。
    江域呼出的热气贴着他的脖颈钻进衣服里,陈岭后背蹿起一股酥麻,他吞咽几下,心里紧张,忍不住又吞咽几下,声音微弱道:“你要不要去一下卫生间?”
    “不要。”江域拒绝。
    被男人专注的视线看得浑身燥热,陈岭缩了缩脖子,下意识想要别开脸,可惜下巴被扣住,容不得他躲藏。
    江域的呼吸像无声的催促,不给青年多余思考的时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亲吻上他的嘴唇。
    一个小时后,陈岭用纸巾擦拭着被自己搓洗得红彤彤的手,从卫生间里慢腾腾地走出来。
    他看了眼像吃饱喝足的大猫一样,倚靠在床头的男人,特别想问一句,哥,给你来根事后烟吧,没烟不完整。
    江域对他招手:“过来。”
    陈岭一撇嘴,走了。
    吴伟伟今天也起特别早,不是因为睡饱了,而是因为昨晚睡得不好。
    那呜呜的风声如同蝗虫过境,厚实的窗户根本无法阻挡住它的噪音侵袭,让他整晚都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
    见陈岭从楼上下来,他抬起手,有气无力的打了个招呼:“早啊陈哥。”
    陈岭对“早”这个字有点敏感,瞬间就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觉得无力的手指又开始隐隐发麻。
    “你这儿怎么了?”吴伟伟点了点自己的颈侧。
    陈岭反手盖住,支支吾吾:“没什么。”
    吴伟伟皱了皱眉,想说你含糊什么,忽然想起昨晚两个哥同床共枕,同盖一被……
    他贱兮兮的抛了个眼神过去:“干坏事啦?”
    陈岭心想,只是当了回魔法师,不算干坏事吧,于是故作淡定的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吴伟伟心说陈哥肯定是不好意思,他拿出一副长辈的口吻,“这种事人之常情,你懂我懂大家懂。陈哥,你啊就是脸皮太薄了。不过我觉得,江哥可能就喜欢你这样儿。”
    陈岭提了口气,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大哥,你真的直吗?”
    “直啊,当然是直的!”吴伟伟有点激动,就差对天发誓了,“我以前还暗恋过邻居小姐姐的。”
    陈岭冷淡哦了一声,问:“然后呢?”
    吴伟伟垂头耷脑道:“够结婚年龄的那年,小姐姐跟有钱人结婚了。”
    陈岭沉默了几秒,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爱情会有的,面包牛奶也会有的,加油。”
    吴伟伟蹭的站起来:“我去打电话叫餐吧。”
    陈岭点点头,窝进沙发里,用座机给李鸿羽拨了个电话过去。
    李鸿羽每日都要做晨课,此时已经洗漱完毕,念了半小时经书了。
    他看了眼号码,对桌对面的人说:“小师叔,我去接个电话。”
    屏幕亮起的时候,李道玄恰好扫到了来电人,他道:“陈岭的?就在这儿接吧,兴许和案子有关。”
    “好。”李鸿羽重新盘坐下来,接通电话后,点开了免提。
    陈岭先是把昨天的收获说了一遍,然后问:“你们的人有在山里发现什么吗?”
    “什么也没有。”李鸿羽的声音带着几分严肃,“今天我们会继续搜山,而且为了以防万一,会馆里的每个房间,我们都在暗处贴了禳妖邪符和镇鬼符。”
    陈岭:“金玉说每月十九会有恶鬼,恰好今天就是,万事小心。”
    挂了电话,李鸿羽看向小师叔。
    李道玄若有所思道:“听他这么说,看来真是黄父鬼作怪。”
    “还有一个邪道。”李鸿羽对这种仗着自己会点术法,就胡作非为的人十分反感,“小师叔,需不需要叫些增员过来?”
    李道玄温和笑着说:“你做主就好。”
    李鸿羽:“可你才是……”
    李道玄对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这个正组长的位置,迟早是你的,等你再历练历练,足够沉稳了,我就把这位置让给你。”
    这句话不是李鸿羽第一次听了,他对所谓的组长并没有太大兴趣,但因为是长辈所说,是师叔,他并没有当面反驳或者推辞。
    李道玄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师侄,手指在桌面叩了下,“先去用餐,把夜里负责搜山的人叫回来,让他们休整一下,换另一批人出去。”
    李鸿羽:“是。”
    那头,陈岭挂了电话,正想问吴伟伟早餐叫的什么,忽然发现金玉从楼上下来了。
    姑娘眼睛下挂着眼袋,精神不太好,看着有些紧张。
    她是今早天亮才勉强睡着的,但也只是眯了不到一个小时就醒了,见陈岭跟吴伟伟都在客厅,她快步走到沙发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昨晚听见风声了吗?”
    吴伟伟抱怨道:“怎么没听见,那声音呜啦啦的从半夜吹到今早,害我都没睡好。”
    陈岭不好意思说自己睡得太死,什么都没听见,敷衍道:“就听见一点点吧。”他疑惑地看向金玉,“那风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吗?”
    金玉像是在害怕什么,声音小如蚊呐:“风来了,说明恶鬼也快来了。”
    吴伟伟:“来了以后呢?就该黄父鬼上场了?”
    金玉说是的:“按照村子里的习俗,今早人祭过后,黄父鬼吃饱喝足,便会在傍晚恶鬼出没时镇压。”
    陈岭蹙眉问:“什么样的恶鬼,你见过吗?”
    金玉想了想,轻声说:“没见过,但我听过,每月十九的下午五点快六点的时候,那些恶鬼就会发出凄惨的尖叫声,对了,还有锁链的声音!”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又是锁链吗?”陈岭沉吟片刻,“会不会和每月十八出现在祠堂下方的是同一群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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