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音刚落,他就一脚踹开了门从屋外走了进来,歪着头朝着姜越耸肩道:“维序者我还是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好稀奇哦,看来是‘世界构造者’的精神很强大, 才能放进来这么多的人。”
    监管者?
    审判者?
    维序者?
    ……构造者??
    姜越将他的话牢牢记在心中,在他进房间后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出乎意料的,来人并没有恐怖片中的可怕面容,他是个模样很可爱的少年, 留着一头半长的黑色卷发,皮肤是青灰色的, 手上画着黑色的指甲,两侧的脸被大半部分头发覆盖住 ,但随着他的动作却不难看得到, 那被黑发藏起来的皮肤状态很不正常, 就像是……石头一样。
    姜越皱起眉, 没了之前的惊悚感, 可心底的担心不减反增。商英消失了, 艾希尔躺在床上如死了一样, 而少年在商英离开之后出现,要说这一切没有关系打死他都不信。
    少年一双眼睛在屋内看了一圈,挠了挠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含糊地说:“若叶这个骗子,明明说了每个世界都只有一个监管人与一个审批人,结果现在给我弄出来了三个,第三个不该出现的还是维序者……啊,维序者多暴力,他也不怕我被人撕了,回不去了。”
    若叶?
    又是若叶。
    姜越眨了一下眼,握紧了手中的刀,那人见到他的这个动作嗤笑一声,抬起手臂对准他,食指一抬姜越手中的刀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被他上下扔着玩。
    “用这么‘可怕’的武器对准我还真是吓了我一跳。”他歪着头,“人看上去就很凶狠,再加上这把刀,多可怕啊!”他说到最后,语气变得极为轻佻嘲讽。
    姜越抿紧嘴唇,眸色渐深。
    又来了。
    他握紧了拳头,这种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越过他们先天优势带来的压制感真是让人无力到厌恶。
    明明他也是那么努力,一刻不肯松懈的锻炼。
    明明他也是从战场上退下来战斗经验很丰富的,明明他身手很不错,可面对着他们这些碾压这个世界常规的存在,他终究难以敌对。这还真是可悲的种族压制。
    他在面对波尔塞特人的时候这种无力感就很明显,但他一直压制着不去反抗,不去思考这点,在心里劝解着自己智取的稳妥,像是他不爱动拳头一样,将自己的位置摆的好看了那么一丢丢。可到头来说白了,只是因为硬打不过,可悲却很正确的选择了屈服。
    如果真的不想用武力冲破困局,也就不会苦练拳脚功夫。
    他一直压制着自己,那种按耐在面对艾希尔的时候怎么都好说,可面对这个少年就不行了,他不想在退,他也有种不能退的感觉。这很莫名其妙,姜越在潜意思里似乎有一种预感,如果此刻让这位少年过来了,那在之后即将发生什么他最不能忍受的事情,这使得他放弃了理智,在明知道不敌的情况下还是上前一步。
    他站在少年的身前,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推着他,让他即使知道这是一场鸡蛋碰石头的事情,也不愿意退步。至于那是什么……姜越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艾希尔,又平静地收回目光转向那个少年。
    不知道为什么,姜越格外的不喜欢他。
    不知道为什么,姜越总想撕裂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看他流血,他不喜欢他进入这个家。
    姜越握紧了拳头,浑身的肌肉紧绷起来,眼中有火光在闪动,随着三个不喜最终到达了最亮。
    长时间的收起爪牙让他都快忘了,曾经他也是一个嚣张的,喜欢用拳头说话的人。
    “你这是什么态度?”少年拿着刀对着他比划,不屑地说:“啧啧啧,你想跟我动手?”
    “为什么不呢?”姜越的嘴角出现一个嚣张的冷笑,他毫不畏惧的迎上少年的双眼。
    就算力量不及又如何。男人,一生中总该拼上几次,不论输赢。偶尔的不计较后果也是一种放松的感受,更何况,他还有着不错体格,勉强算得上是资本之一。当然,就算他此刻想要计较后果,对方来到这里的意思也不像是要温柔的与他谈话。
    所以……
    “所以。”
    低沉的嗓音同时响起。
    “走开。”
    在灯光下修长的麦色手指五指微分。
    一只手从姜越身后伸出来,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将他往旁边一推,不耐的发出声音。
    姜越瞪大了眼睛,身后突然出现的那个身影这次并没带来什么幻觉,他站在他身旁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对着那个少年说:“若叶现在很不乖啊……我都跟他说几次了,不要给我到这里来。”他扭了一下脖子,头上青筋暴起,“看来,你们是听不懂人话是吗?你们是想要我把你们的脑子开条口子,将这些字用刀子写进去是吗?”
    少年在他出现之后收敛了之前骄傲自大的态度,开始变得紧张。
    他伸出手,朝着他招手,如同在唤着小狗,“过来,只不过是一群杂碎罢了,谁给的你勇气说话。”浓重的黑气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那双眼睛从黑色渐渐变成了金色,藏在黑雾中越来越亮。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姜越的身体主权再次被他夺走了。黑雾逼近了房中的少年,今夜的时间还很长……
    ……
    “我曾经很喜欢贝罗列科尔的戏剧,喜欢他在大剧院中杀/人时候的表情,喜欢那些木刷蹭洗地板的画面,一来一回的,洗干净所有的罪孽,收拾犯罪现场的时候优雅的就像是画家在作画,之后换上合适的西装从容离去,问着心爱的女士,明天要去哪里看电影。”
    布满着鲜血的手掌轻轻抬了一下落在眼前的发丝,小心的不让那些脏污沾到自己的脸颊。姜越跨坐在那个少年的身上,表情轻松的用匕首在对方的胸口上旋转,压制住少年想要反抗的动作,对着他说:“那样很潇洒,我喜欢那个画面,而令我难过的是,那戏剧中干净整洁的一幕我模仿了很久也还是做不好。木刷总是刷的不如影片中的干净,动作也不够潇洒。而你,”他低下头轻声说:“你死的也不如女主角有美感。”
    话刚说完他就动作凶狠地拔出匕首,下一刻手一用力,用力的戳进对方的脑袋里,看着血顺着他给予的伤口流出轻轻地嗯了一声:“这样就更难看了,不过没办法,我不是那个艺术家,你也不是貌美的西塔沙。”
    他扔掉了刀,从地上站起来,脚下毛茸茸的拖鞋此刻沾满了鲜血,这让他不舒服的将鞋子甩开,露出了一双——半石化的脚。他拿出手绢擦拭了一下手上的血迹,来到了艾希尔的床前,看着男人惨白的脸色,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下拉去。
    “没事的……”他想伸出手轻轻碰碰男人的发梢,然而在伸出手的瞬间看到了手上的黑气,停止了动作。
    “没事的。”他收回手,低着头坐在他身旁的地上,沮丧的对着床上的男人说:“我在这,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床上的人静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没有呼吸的尸体。他轻声的跟着他说了一会儿的话,接着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床上的男人,将耳朵贴在了对方的胸口上,仔细地听了很久,突然流下一滴泪水掉在了对方的衣服上。
    他移开了头,想要伸出手去碰他,又不敢去真的碰触到他,只是咽下辛酸,安慰着自己也安慰着他,“没事的,没事的,天亮就好了,商英回来就好了,你就能动了,不要紧的,你还是可以跟我一起说笑的,不用担心。”
    “放心。”他倚靠在床边,对着床上的他说:“这次我能接住你的,我还在的,你不用担心,如你所想,今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我们从未分离,也从未曾失去。”他一边说一边将头埋进艾希尔身旁的被子里,“我就在这,等着你醒。”
    ——你想什么时候醒来都可以。
    ——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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