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族长!
    护族的族长!
    沈木兮冷笑,连洛南琛都已经跪下,魏仙儿还能如何?如同众叛亲离一般,杵在原地,整个人都在颤抖。
    “族长!”所有人在尊呼。
    沈木兮敛眸,缓步朝着魏仙儿走去。
    “王妃!”月归骇然拦着。
    沈木兮拍拍她的肩膀,“没事,她输了!”
    “我没输,我没输!”魏仙儿歇斯底里,“夏问曦,七年前我能赢你,七年后,我、我还是会赢!”
    “嘴上逞强没什么用。”沈木兮目光狠戾,“魏仙儿,七年前不是你赢了,是你的养母魏若云赢了太后,那殊荣不是属于你的。而且我也没输过,从始至终薄云岫的心里,只有我!”
    “魏仙儿!”太后咬牙切齿,“抓住她!抓住她!”
    魏仙儿冷不丁捡起了地上的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我不会输,我一定不会输!沈木兮,我只是输在了出身,如果我、我是韩天命的女儿,如果我是真正的护族少主……”
    “你仗着少主之名,让人来杀我,杀了好多次都没成功,你还有脸说?”沈木兮摇摇头,缓步朝着城门口走去,“你若真的想死,早就自尽了。魏仙儿,你对谁都狠,唯有对自己狠不下心。”
    被抓住的那一刻,魏仙儿脖子上的剑,只是稍稍割破点皮,真如沈木兮所言,压根没敢真的去死。可笑的是,连儿子都可以痛下杀手之人,却没胆子自我了断。
    “魏仙儿,知道什么叫兵不血刃吗?”沈木兮问,这会神色平静,面上无悲无喜,“我能站在你面前,靠的不是阴狠毒辣,如你所言,靠的是身份。偏偏这身份,是你这辈子都越不过鸿沟,这宿命,你不认也得认!你所有的努力,比不上我不费吹灰之力的一番话。”
    “夏问曦,夏问曦!你不得好死!”魏仙儿挣扎着。
    然则下一刻,一记响亮的耳刮子袭来,魏仙儿懵在当场。
    太后病容恹恹,是从病榻上爬起来的,“哀家知道,哀家就知道是你在兴风作浪,魏仙儿,哀家瞎了眼,才会让你蒙了心,不知道这是非黑白,看不清楚你这是人是鬼!但是现在,哀家不会了!哀家再也不会了!”
    “太后!”魏仙儿哭跪在地,“太后,我是您最宠爱的仙儿啊,您莫要听信他们胡言乱语,我才是、才是你的至亲啊!太后,太后!您这么多年宠着我,惯着我,您都忘了吗?!”
    “带走!”太后不屑在大庭广众废话。
    “太后?”魏仙儿反而不急了,被太后带走,好过被这些奴才带走。
    “王妃,这些人该如何处置?”月归问。
    洛南琛还跪在地上,此刻已经是穷途末路,若不轻举妄动,许是能活下一命,否则……定会万箭穿心。哪怕要死,也得留个全尸吧!
    “全都带走!”沈木兮揉着眉心,“暂时关押在巡城司便罢!我还有些事,要问清楚。”
    月归行礼,“是!”
    不费一兵一卒,所有人都离得远,没瞧清楚离王妃是怎么将这些人说服的,只远远的观望,一帮人原是要杀离王府,最后竟都扑通扑通的跪地行礼。
    于是乎,东都城内对于离王妃的佳话,传得神乎其神,说是离王妃兵不刃血,生擒了长生门众人。连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也跟着添油加醋,说到妙处那是满堂喝彩。
    原以为没了离王殿下,离王妃定然是没了主心骨,谁曾想愈发刚强,连阵前的将军都做不到的事儿,她却是三言两语便服了众人,堪称女中豪杰,巾帼英雄。
    天牢内。
    魏仙儿和魏若云住在两隔壁,如今算是凑了个对。
    太后病容倦怠,坐在椅子上,瞧着绑在墙上的魏仙儿,“这些年,哀家瞎了眼,错将豺狼作良善。因为你们母女两个狼狈为奸,哀家错杀亲子,错杀亲孙,哀家……被你们害得好惨!”
    “关胜雪!”魏若云披头散发,历经酷刑,哪里还瞧得出最初模样。浑身上下,鲜血斑驳,鞭痕交纵,她扭头瞧一眼隔壁的魏仙儿,“她只是我经过青楼门口,捡来的一个孩子罢了!你杀,便杀吧,同我有什么关系?”
    魏若云被折磨得早就没了人形,太后和薄云岫不让她死,她现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太后,我是女儿!你莫要听这妖妇胡说!”魏仙儿疾呼,“太后,太后,我是您最宠爱的仙儿,就算你不为了我,也得想想薄钰,您疼了钰儿那么多年,难道真的忍心让他失去了父亲,又失去母亲?太后,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
    太后喘着粗气,墨玉赶紧让人端了药。
    待喝过药,太后无力的靠在椅子上,意识还算清楚,“哀家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你!你冒充哀家的女儿,骗得哀家好苦啊!”
    “就算夏问曦是你女儿又如何?当年你一碗红花,还有助燃的火油,你害了她,她不会原谅你的!那些人死之前都给我留了证供,如果太后不放了我,我一定把那些证词都交给夏问曦,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魏仙儿眦目欲裂,“要么放了我,要么大家一起死!”
    “事到如今,你还敢说这样的话!”墨玉心寒,“这些年太后护着你,你太没良心了!”
    “良心算什么东西,良心能比得上性命吗?”魏仙儿咬牙切齿,“太后,这个交易还满意吗?”
    墨玉冷着脸,“你怕是不知道吧?太后早就向离王妃坦诚了这些事,离王妃早早就知道了,你所谓的原不原谅对于太后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的价值可言。魏仙儿,你真是没救了!”
    “哀家要把你千刀万剐!”太后直指,“每日剐你一层肉,且教你知道,什么叫剜心之痛。哀家受你们蒙蔽,犯下了太多的错,如今悔之晚矣。既然哀家落得如此下场,那你们也别想好到哪儿去!哀家不会直接杀了你们,哀家要让你们亲眼看着对方,是怎么受尽折磨而死!”
    深吸一口气,墨玉扶起太后,“太后娘娘,您身子不好,回去歇着吧!”
    “哀家老了,这条命也该是到了还债的时候,可即便如此又如何?哀家睁着眼的时候,且看着你们生不如死,哀家死的时候,再把你们带走,免得你们到时候祸害哀家的女儿,到了阎王殿,有什么账,紧跟着哀家来算!”太后亦步亦趋的往外走。
    她老了,很多事都力不从心。
    历经那些荒唐与报应,太后再也不想、不想纠缠下去了。大家都别想好过,都别想伤害她的女儿,不管是谁欠的,她这当娘的都该先还。
    沈木兮站在外头,转身离开。
    “王妃不想等太后出来吗?”月归紧跟其后。
    “等她出来又如何?能说什么?”沈木兮无话可说,“就因为她老了,她病了,我就该给予同情,忘了她三番四次置我于死地?她护爱女儿之心没错,错就错在不该罔顾人命。自己的女儿是人,别人家的女儿就不是人了?”
    月归不敢吭声。
    太后出来的时候,只看到沈木兮远去的背影。
    “她还是不信任我!”太后呐呐的开口,“她怕我放了魏仙儿。”
    “太后娘娘,错了就是错了,有些错误是没有改正的机会的。唯一能做的,是让自己好过点,别再去想,也别再试着求她原谅,那只会让离王妃更难受,让彼此更难堪!”墨玉轻叹。
    太后低头,瞬时泪流满面。
    宫道内。
    站着薄钰和沈郅,二人似乎专门等着沈木兮。
    “娘,你没事吧?”沈郅扑上来,“黍护卫说,您去抓那个坏人了,她伤着你没有?”
    “没事!”沈木兮蹲下身,伸手抱了抱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尽管薄钰并不是薄家的孩子,可终是养在薄家那么多年,有些东西早就改变了。
    薄钰学着沈郅的样子,轻轻圈住了沈木兮的脖颈,“她会死,是不是?”
    “钰儿!”沈木兮轻叹,松开二人,“欠债还钱,血债血偿,这原就是无可厚非之事。钰儿,你心中仁厚,可仁善之人也该有所锋芒,去见她最后一面吧!以后,我是你娘!”
    薄钰红了红眼眶,用力的点头。
    沈郅和薄钰一块去的大牢,还没进去,就已经听到了里头歇斯底里的声音。
    魏仙儿的哀嚎,痛苦的哀嚎。
    “如果你不想进去,我们现在就走!”沈郅握住薄钰的手。
    薄钰摇摇头,“我见她最后一面,以后……你娘就是我娘,我们是亲兄弟,亲手足!”
    沈郅颔首。
    魏仙儿被绑在哪里,腿上生生剜了几片肉,鲜血淋漓又不至于当场死去,真真应了太后那一句,千刀万剐。
    “啊……啊……”魏仙儿疼得脸色全变了。
    “娘!”薄钰站在外头。
    魏仙儿如同见到了救星,“钰儿,快,快救救你娘,钰儿!钰儿,我是你娘,你怎么可以不救我,你不救我就是不孝!娘平时怎么教你的?你要孝顺娘亲,你要救我!他们都要杀死你的母亲,若是我死了,你就是个孤儿,你还不知道,你爹根本不是薄云岫!”
    薄钰猛地瞪大眼睛,没人告诉过他,没人告诉过他这件事!
    一时间,薄钰接受不了,他方才还跟沈郅说,他们是亲兄弟,谁知道现在忽然……忽然成了这样?
    “你、你说什么?”薄钰面色发白,跌撞着往前。
    沈郅拽了薄钰一把,当即将他拽回来,“别听她胡说,她为了能活下去,什么都说得出来,你莫要信她!薄钰,你别忘了,她连你都杀,又怎么可能跟你说实话?她要的就是蛊惑人心,就是骗你放了她!”
    深吸一口气,沈郅挡在薄钰跟前,目光狠戾的盯着魏仙儿。
    魏仙儿双目猩红,“沈郅!”
    “你心狠手毒,我们不会相信你,现在进来只是为了送你一程,全了这一场母子情分。魏仙儿,你坏事做绝,老天爷都不会容你,你活该!”沈郅拽着薄钰就往外走。
    “薄钰!你爹是先帝的四子,是薄云岫的弟弟!哦对了,那根本不是真的四皇子,只是个野种,你也是个野种!当年,我还以为借着薄云郁的身份地位,能往上爬,谁知道他就是个短命鬼!”魏仙儿眦目欲裂。
    沈郅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当年那些事,还有内情?
    魏若云瞪大眼睛,“魏仙儿,你什么意思?你说我儿子是短命鬼?你什么意思?”
    “薄云郁很聪明,可他从小体弱,他就是个短命鬼。我才有了身孕,他竟然得了不治之症,就算不替薄云岫去死,他也是会死的。”魏仙儿笑靥凉薄,“可他替薄云岫去死,就等于给我们母子留了一条活路!”
    沈郅冷不丁退后一步,面色瞬时惨白。
    也许薄钰不太明白,可沈郅却很清楚,当年的事情母亲也曾说过,薄云岫也跟他说过,所以……如果当年不是父亲接了魏仙儿入府,娘亲不会心灰意冷,远走他乡,独自抚养他长大。
    原来,原来……
    “爹被人算计了!”沈郅身子绷紧,愤然冲上去,死死抓住了牢笼栅栏,“你们简直该死!就因为你们,我爹和我娘分开了七年,如今还要承受生离死别,你们简直不是人!”
    “反正都是要死的,留条活路给自己的妻儿,有什么错?”魏仙儿冷笑,“可惜啊,薄云岫这个蠢货,守着那份承诺,守了那么多年,而我……怎么都没能走进他的心。”
    薄钰算是明白了,薄云郁……薄云郁是四叔,四叔是自己的亲爹,而旁边那个女人,说四叔是她儿子。
    “所以,我、我其实是个野种?”薄钰瞬时瘫软在地,“沈郅,这是不是报应?”
    沈郅回头看他,满脸是泪。
    薄钰亦是泪流满面,“初见你时,我骂你是野种,是野孩子,如今报应不爽,我是个野种,我是个野孩子,我才是那个……没有爹的人!”
    “起来!”沈郅拽着薄钰起身,“你是谁的孩子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还拿我当兄弟吗?”
    薄钰哭着问,“我还可以拿你当兄弟吗?”
    “你愿意,就可以!”沈郅拭泪。
    “钰儿,你没有爹,如果娘再死了,你就是个孤儿,谁都会瞧不起你,谁都会践踏你!”魏仙儿咬牙切齿,“钰儿,帮帮我!”
    “你这样的娘,有还不如没有!”沈郅拽着薄钰往外走,“他还是薄钰,薄家的孩子,没有你这样的母亲!”
    薄钰抹着泪,走出了大牢,“我没有娘了!”
    “我娘就是你娘,我是你兄弟!”沈郅深吸一口气,“以后我们相互扶持,守望相助,谁都不会欺负你,谁也不敢欺负你!”
    薄钰点点头,已然泣不成声。
    一场算计,害了那么多人,说起来最狠的当属薄云郁,算计得薄云岫……险些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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