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有个当兵的孙女婿,听肖月珍介绍,便凑近了去看。
    郑卫华配合地上前。
    老太太看看大的,又看几个小的,看完笑呵呵一拍手:“好好好、都好,大的小的都俊俏。”
    其他人跟着笑:“妈就喜欢长得好看的。”
    “那当然。”老太太一点不掩饰:“咱们家的人都俊俏。”
    屋内气氛正好,连带着几个孩子都放开了些。
    老天太抓瓜子花生给他们吃,塞的口袋满满的。
    塞完三个孩子还要塞给郑卫华。
    郑卫华拒绝了,反从口袋里掏出几个肉罐头和一条巧克力:“奶奶,这个您留着吃。”
    他拿出来的两样都是稀罕东西。
    罐头还好,虽然少见但不是没看过,巧克力就稀奇了,一屋子的人拿着那东西看了半天,愣是没一个认识的。
    “这东西能吃吗?”
    “能吃,这东西叫巧克力,味道很香。”
    陈芸打开巧克力,掰了一块送到老太太嘴边。
    老太太看到这黑乎乎的东西,完全不敢下嘴:“不要不要,你自己吃吧。”
    “奶奶你试试,味道很不错的,不用咬,含在嘴里会自己化的。”
    “跟糖一样?”
    “差不多。”
    既然是糖,老太太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张开嘴吃了一块。
    边上的人问她:“妈,味道怎么样?”
    老天天抿着嘴品了品,嘴边的纹路多了两条,摆手说:“不好吃,跟吃药一样,苦。”
    “苦的?不是说是糖吗?”
    “不是糖!苦!”老太太脸揪到一起,显然很不喜欢这个味道,但又舍不得吐。
    她往嘴里塞了个糖缓缓味道,对郑卫华说:“下次别花这个钱了,我一个老太婆,吃不了这些好东西。”
    “真这么难吃?”几个女人盯着陈芸手里的巧克力,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做药味的糖。
    陈芸说:“这东西很香,不是完全的苦,还有甜味。”
    老太太拆台:“哪甜了?全是苦味,比我上次喝的药都苦!”
    “咦!”
    老太太这么说,其他人便对巧克力退避三舍,拒绝尝试这样新奇的东西。
    肖月珍还说:“又没病,干嘛吃药啊?”
    陈芸哭笑不得:“这不是药。”
    “哦,连病都不能治,那就更没必要吃了。”
    陈芸:“……”
    又贵又时髦的巧克力被大家一致抗拒,倒是郑卫华带来的牛肉罐头得到了老太太的喜欢。
    肉罐头味道重,里面的肉切得很碎,拌饭干吃都可以,正适合老太太这样没牙齿的。
    在老太太这边呆了一会,认完一堆亲戚。
    大伯母留他们在这吃晚饭,肖月珍没答应,说自己回去做。
    一家子出了门,郑卫华推着自行车和陈友金时不时聊两句,铁柱和二妞坐在车上。
    至于铁蛋,他刚和陈芸经历了将近一天的长时间分离,现在正是腻歪的时候,非得赖在陈芸怀里,撕都撕不下来。
    肖月珍看到孩子这么黏自己女儿,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小孩子的表现是最不会骗人的,谁对他好,他就和谁亲。
    看来自家女儿真的是改好了。
    回到家,肖月珍系上一块破衣服做的围裙,把陈芸拉到厨房里,递给她一把菜刀。
    “我烧火,你把那只大黄鸡宰了,记住是最黄的那只。”
    陈芸从没宰过鸡,闻言有些退却:“要不我烧火吧。”
    “别墨迹,让你杀鸡就杀鸡。”肖月珍往锅里倒水,嘴里说:“我还不知道你,就想着偷懒,一点小事都不愿意干,结了婚还越过越懒了!”
    她一数落就停不下来,陈芸提着刀往外溜:“行了醒了,我去杀鸡,您别说了。”
    肖月珍看了她一眼,又有新的意见:“让你干活不干,非得说一顿才行。”
    陈芸:“……”
    陈家后院很大,除了鸡舍还有猪圈,猪圈里养了头猪,是生产队的任务。
    如今上面号召割资本主义尾巴,家家户户只允许养三只鸡。
    但陈家村这边都是沾亲带故的,只要做的不太过分,村支书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肖月珍年初的时候逮了十几只小鸡仔,养活了九只,其中大多数都是公鸡,吃到现在,还剩下五只。
    她干活勤快,鸡舍打扫的干干净净,五只鸡各个膘肥体壮。
    陈芸抓着菜刀进去抓鸡,惊起鸡毛一片。
    那些鸡太能跑了,蒲扇着翅膀满地乱窜,慌乱中陈芸被鸡踩了好几下,鸡爪踩在头上,拽掉她一缕头发。
    陈芸:“……!!!”
    这鸡今天死定了!
    “你在干什么?”
    她正追着鸡,外面一道声音传来。
    陈芸动作一顿,差点被抓到的鸡又跑了。她手撑在腿上,长叹一口气:“没看出来吗?我在杀鸡啊。”
    铁柱:“鸡呢?”
    “这不是还没抓到?”陈芸对着那几只鸡叹气,突然有了主意:“铁柱你帮我抓□□,就最大的那只。”
    “我?”铁柱指着自己,看陈芸点头,想想点头:“行。”
    他走进鸡舍,把陈芸赶了出去,小心靠近鸡群,然后突然加速。
    鸡受到惊吓四散奔逃,其中那只大黄鸡扇着翅膀想要飞走。
    铁柱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大黄鸡的腿。
    黄鸡在他手里挣扎,翅膀扇得铁柱睁不开眼。
    他用另一只手抓住鸡翅膀,拍掉头上的几根鸡毛,走出来说:“抓到了。”
    “铁柱真厉害,晚上奖励你吃一个鸡腿!”
    陈芸夸奖小孩,想从他手里把鸡接过来。
    大黄鸡似乎感觉到杀意,双腿用力蹬动。
    陈芸吓得一缩手,对上小孩看头一切的目光,她试探着说:“要不你帮我把鸡杀了?”
    杀鸡这项技术铁柱也没有掌握,抓着菜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
    “应该是这,我帮你拽着头,你从这下刀。”陈芸根据以往进菜市场的经验说道。
    铁柱举着刀靠近鸡脖子,感觉到死期将至的大黄鸡又剧烈挣扎起来。
    “不行不行,你这太吓人了,还是我来吧。”
    陈芸看着都觉得可怕,生怕铁柱切到自己,赶忙把他的刀接过来。
    但她自己同样不行,试了好几次都没能下手。
    铁柱看她:“不杀?”
    陈芸说:“我准备准备。”
    正准备着,郑卫华出来了,看到陈芸和铁柱蹲在一起,过来问了声:“怎么了?”
    “没什么。”
    “她不会杀鸡。”
    两个人一同回答。
    郑卫华听到答案,看看铁柱,看看鸡,最后把视线定格在陈芸身上。
    陈芸被他看得又紧张又觉得丢脸,隐约还觉得遇到了救星。
    她鼓起勇气问了句:“你会杀鸡吗?”
    郑卫华怔了下,点头:“会。”
    不等陈芸开口相求,他便卷起袖口蹲下来,从陈芸手里接过鸡。
    他的手掌宽厚,掌心粗糙,有着厚厚的茧子和几道陈年伤疤。
    抓鸡翅膀的时候,郑卫华不小心蹭到了她的手背。
    有点痒。
    陈芸缩回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手背,往边上挪了挪。
    在陈芸手里总是挣扎不休的鸡到了郑卫华那乖得和死了一样,就连被拔毛都没叫一声。
    郑卫华一手拿刀一手抓鸡,对陈芸说:“去拿个碗来。”
    “哦,好。”陈芸跑去厨房拿了只碗,放到地上,又退到一边。
    郑卫华抓着鸡脑袋,手起刀落,便割断了鸡脖子,动作之利落,估计受害鸡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陈芸和铁柱两个蹲在一边,郑卫华杀鸡的时候,铁柱这个小迷弟又在吹捧:“爸爸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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