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看见他们回来,连忙打开车门让他们上来,只是到了殷烛之时,颤抖着声音问了一句,“跟你一起出去的不是个漂亮小孩儿吗?”
    荣岁眨眨眼睛,看着一身休闲装的殷烛之,恶趣味道:“长大了,你没发现他跟那小孩儿眉眼一模一样吗?”
    司机:“…………”他就说那小孩儿肯定也不是人,不然哪有探路带个小孩儿作伴的。
    “是、是挺像的……”干笑两声,司机搓搓手臂往驾驶座缩了缩,没看再去看殷烛之。
    其他人都呼啦围上来问情况,温暾往后面荣岁身后看了看,“爷爷怎么没回来?”
    荣岁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但还是极力掩饰住了担忧,“前面是个村子,我们在村子里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人。”
    白泽道:“村子?远吗?我们从这里完全看不到有村落。”
    荣岁:“要走近了才能看到,似乎是个古代的村落,村民也很诡异,不是妖也不是鬼怪,连神君都看不出来是什么。”
    “村子明天要举行傩仪,我们怀疑父亲是被困在村里了,准备天亮了再去一趟。”
    他们说话间,就听前面的司机又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躲到了后面来。
    “外面有鬼!外面有鬼啊啊啊!”
    他蹲在中间的过道上双手合,十一边胡乱念着“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观音菩萨保佑”,一边抬着袖子抹眼泪哭诉。
    “我不想死啊,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出发前老婆还说熬了骨头汤等我回去喝呜呜呜呜……”
    荣岁看着他伤心欲绝的模样,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会有事的,外面有鬼,我们这也有一车妖怪呢,肯定能让你回家喝骨头汤。”
    司机哭声一顿:“………………”那谢谢您啊?
    一直没说话的殷烛之走到窗户边往外看。车窗之外是纯然的黑,除了车顶上的一排小灯发出微弱的光,勉强照亮车内的空间,车外的世界就像是浸入了一池子的墨水里,除了漆黑还是漆黑。
    车窗倒影之中,金色的眼瞳越发璀璨,殷烛之看着黑暗中潜行的生物,手指抵在玻璃车窗之上,一朵红色的火苗就从他指尖飘飘忽忽的飞到了窗外去。
    火苗很微弱,晃动间却能照亮周围的一小块地方,只见它所过之处,黑暗短暂退散,露出一张张带着狰狞面具的脸。
    这面具是木制的,就跟荣岁看见的挂在墙壁上的那些面具一样,只是先前那些面具虽然狰狞,却并不让人畏惧和不适。而此时在浓重的墨色之中,偶尔被火光照到的面具,却散发着人令人不舒服的气息。
    凸眼,四角,巨口獠牙,无耳,一模一样的造型,此时这些面具却像是长在村民脸上一样,荣岁动了动,甚至能看见面具凸起的眼球也跟着动了动。
    “烧不起来。”殷烛之忽然开口道:“它们是无形之物。”
    烛龙曾衔火精镇守幽冥,火精可烧尽一切鬼祟污秽,但火精接触到这些村民之后,却并没有燃烧,说明他们并不是鬼祟,而是无形之物。
    无形无体的无形之物,自然不会燃烧。
    白泽道:“会不会是怨力?”
    除了鬼祟妖怪之外,这世间其实还存在许多其他形态的生物,怨力便是其中一种。
    妖物是天生天养,魂魄是死后而化,而怨力,则是强烈的怨念汇聚而成。
    白泽曾经就见过一次。那是一个战败的城池,据说千年前两座城池打仗,战胜一方将战败城池的百姓全部屠杀殆尽,千年过去,那座城池已经荒废,死去的百姓早已经化为白骨。但偶尔有人误闯进去,却发现城池如同昔日繁华,死去的百姓仍然在其中安居乐业。
    有请过高人超度,但都说并没有鬼怪作祟。
    白泽后来偶然经过,好奇便去看过一次,果然如同传言一般,那些百姓在其中生活着,外人进去亦没有影响,就像是在两个世界中一样。发现是怨力作祟,还是因为他城墙上看见了一柄长枪,那长枪红缨残落,布满锈迹,唯有枪尖雪白锋利。
    他好奇之下将那长枪拔起来,城池中的繁荣景象就都消失无踪。只剩下满目颓败跟荒芜。
    那柄长枪的主人据说是一位十分勇猛的将军,他一直守护着城池跟百姓,却在那一战中落败,与满城百姓同死,只留下一柄长枪。
    “如果是怨力,至少要有一个载体。”白泽道:“而且,怨力只是强烈的怨念汇聚而成的一种类似幻像的东西,并不具有攻击性。”
    而他们看到的这些村民,怎么看也不像是无害的样子。
    白泽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这时天边又响起一阵大鼓声,音色厚重雄浑,咚咚响了三下之后,带着面具的村民就惊弓之鸟一样退了回去。
    荣岁问:“这鼓声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在村里也并没有看到大鼓,说起来傩仪时确实会用到鼓,只是在祠堂时却并没有看到。
    “从四面八方来。”
    殷烛之打开窗户,冰凉的风从窗缝吹进来,那一朵火光顺着风飘进来,停在荣岁面前晃了晃,才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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