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知晓了。”燕王沉下脸低声道,“但这气运如何挽救呢?”
    “杀之自然便破解,但是此人乃燕王亲近之人,当然不能杀。”
    “若不能杀,那又该如何呢?”
    “圈起此人,或将他送离燕国,便可解了。此事拖得越久便越不好。”徐福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只龟甲来,“此物有灵,可巩固燕王气运。但这只是一时的,而非长久之计。”
    那龟甲,就是奉常寺中批量打造出来,最后被徐福做了小更改的东西。
    燕王小心翼翼地捧过龟甲,放置在跟前的桌案上,“多谢先生。”
    “重金可备好了?”徐福出声问。就当你燕国给我赔偿精神损失费了。
    “自是备好了!”燕王拍拍手掌,便立即有宫人端着托盘而入,托盘之上放置了金银珠宝,甚至还有些珍稀宝物。燕王比他想象中还要舍得啊。
    徐福扫了一眼,点头道:“那便送到子成府中就好。”
    燕王点头,遂又问道:“先生可还要何赏赐?”
    徐福微微皱眉,作出深思的表情,一会儿过后,他才抬头道:“我在秦国时,欲为国师,但秦王却绝不允我。不知燕王……”徐福的话只说到了一半。
    但燕王已经意会到了。
    想做国师,那还不简单?
    燕王心中十分高兴。秦王是个傻子,连国师之位都不肯给。难怪徐福虽然初到燕国时,态度强硬,到了后来却多有软化,也愿意为寡人看相,制丹药。如今瞧来,应当是他与秦王之间早有芥蒂了。
    燕王自以为发现了真相,心中对徐福更为放心了。
    赐个国师之位才好呢,日后徐君房便是他燕国的人了!
    燕王连停顿都不带的,立即便命人写在绢布之上,再难道蓟城城墙上宣读,大意便是寡人从君房先生处得益无数,今封君房先生为国师,此后燕国百姓便要尊敬他,他将为我燕国带来昌运。
    燕王也是高兴得昏了头,就这样毫不避讳地将徐福的名字公布了出去。
    当然,或许他也有一层私心在,就是故意想要天下人知道,如今徐福留在了燕国,是旁人嫉妒不来的。
    徐福知道绢布上的内容过后,顿时满意了。
    燕王不来这一出,他怎么让嬴政知道自己在哪里呢?嬴政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又怎么来英雄救美呢?啊呸,不是救美……哦算了,徐福自暴自弃地想,反正也没别的词了。
    命令放下去以后,燕王打发子成将徐福送了出去。
    子成心中难受得紧,不过这一次他一直捱到了府中,才终于问起了徐福,“先生,影响父王气运的,究竟是何物?”
    徐福看也不看他,用之前燕王的口气道:“问你父王去。”
    子成被噎了一下,但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得憋了回去。如今他也知道徐福的脾气难以捉摸了,不是他能招架的,能不与徐福冲突,他便不会与徐福冲突。
    只是想到此人当真要留下来做国师……一时间子成还有些茫然。
    他哪里知道,徐福在背后都已经把他给坑了。
    在燕王命令传达下去以后,燕国的官员们都颇为惊奇,一面对这位国师充满了好奇,一面又极为憎恶畏惧他。这样的人,听说在秦国时,便祸害了秦王,若是换到燕国来,怕是也要闹出祸害事来。
    徐福才不管自己在燕国受不受欢迎呢,他回到子成的府中,便又翻出了竹简来。
    那竹简似乎还是从子成那里得来的。
    竹简外篆刻着一个字,“丹”。
    徐福脑中迅速闪现过了什么,但他就是死活抓不住。徐福只得将竹简推开了,口中忍不住低声喃喃道:“万万没想到,我第一次做国师,竟是在燕国……”
    不过倒也算是全了他当初的理想了。
    在哪个国家都是忽悠嘛,而且徐福觉得,燕王可比嬴政好忽悠多了。
    徐福敲了敲桌案。
    不自觉地趴了上去。
    也不知嬴政何时才会来呢……
    ·
    没出多久,燕国立徐君房为国师的消息,便传遍了其余六国,秦国当然也不例外地收到了消息。秦国官员们分外激动。他们虽然不怎么喜欢徐福,但也不乐意看着徐福到燕国去啊!徐福的本事大家都是知道的,谁能容忍徐福为他国奉献出力?他们纷纷跪倒在嬴政跟前,请求一定要将徐福带回来。
    嬴政面沉如水,半晌才道:“寡人正欲如此。”
    大臣们抬起头来,见嬴政浑身裹着煞气,众人恍然醒悟过来。
    对啊,最着急的不是王上么?
    对于他们来说,丢的是秦国一个极有本事的人物。而对王上来说……丢的那是……老婆啊……
    第188章
    嬴政刚将人派往燕国,地动仪便再度有了响动。
    秦王政十六年,代地发生地动,自乐徐以西,北至平阴,台屋墙垣大半损坏,地上开裂出一条缝来,东西宽百三十步。
    嬴政想要前往燕国的步伐,不得不就此打住。
    伤亡损失很快被统计到了嬴政的手中,因为提前做了准备的缘故,此次地动的损失已经降到了有史以来的最小。徐福的名字因为这次地动,再度在秦国广为流传,众人不知地动仪,只知此次地动乃是徐福提前卜筮得出,自然更将徐福奉为神人。
    消息很快传到了燕国去。
    秦国这方地动告一段落后,魏国却派出了使臣,向秦国献地,嬴政再一次被阻了脚步。
    ……
    徐福在燕国蓟城待了一段时日后,因为身份的变更,府中人自然也拦不住他了,或者说是不敢拦他了。秋日里难得日光暖和,徐福欲出府走一走,子成不请自来,坠在了他的身后。
    燕王对他是放下心了,反倒是这位子成公子,仍旧时时刻刻带着人跟在他身边。
    这么一来二去的,徐福都觉得自己的耐心被硬生生磨出来了。
    他不急……
    好歹如今被尊为国师,性命、吃住皆是没有半分可忧虑的地方。
    但是……
    嬴政怎么还没来?徐福心底有点儿无所适从。大概是平时嬴政对他的重视太过明显了,突然间,他失踪这么久,莫说嬴政了,就连派个人过来也不见。他做了燕国国师的消息应当已经传出去了啊……难道嬴政认为自己背叛秦国了?不,不可能,嬴政才不会这样蠢。
    徐福走在蓟城街头,无意中听见燕国百姓提到了“秦国”两个字眼。因为蓟城口音不太一样,徐福担心自己听错了,遂放慢了脚步,将注意力更加集中,仔细地听着燕国百姓口中闲聊的话。
    “……秦国……地动……代地……魏国……”
    毕竟距离有一些远,再加上口音和俚语的缘故,徐福费了半天的劲儿,也就听明白了这些字眼,但他已经能够推断出秦国发生什么事了。
    竟是这么快又发生了地动?幸好,他已经改进过地动仪了,不知道这回有没有派上用场?发生地动的都有哪些地方?光靠猜测显然不行。徐福也不犹豫,当即就将子成叫到了身边来。
    对于徐福这样毫不客气呼来唤去的行为,子成已经十分习惯了,他慢步走到了徐福的身边,“国师,可是有事要吩咐我?”
    如今子成已经越来越少在他跟前自称“子成”了,徐福猜测,“子成”应当只是化名。如今燕国也没什么可以瞒着他的了,对方自然也就不会再用化名了。
    不过名字的问题,徐福根本没心思去关注。
    他紧盯着子成的双眼,低声问道:“秦国可是出事了?”
    子成并未听见路边人的谈话,听徐福这样突然问起,还当是他又神通广大,给卜了出来,子成面上闪过惊讶之色,随后点了点头,“秦国地动。”
    尽管刚才已经猜到了,但是真正听见的时候,徐福心中还是重重一跳,“……伤亡损失如何?”
    “不知。”子成低声道。
    徐福瞥了他一眼。
    子成无奈道:“我是当真不知晓,这等秦国内幕,秦王怎会允他国人知道呢?不顾我倒是知道一事。”
    “什么?”徐福的心再度紧了紧。总不会是地动中嬴政受伤了吧?
    “魏国向秦国献地了。”子成说完,便仔细打量起了徐福面上的神色,很快他就发现,徐福脸上的表情……啊,还是什么也瞧不出来。
    子成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谁才能瞧出国师的心思,父王虽然已经分外信任他,但心中不知为何就是觉得有些不着地。
    徐福见子成一脸疑惑不解的表情,心底不由轻嗤。
    子成当然不会了解了。
    ……又没谈过恋爱。
    徐福发出了对光棍的无情嘲讽。
    原本他还在想,为什么一直不见嬴政来救他,现在听到这两个消息便能想得通了。国内地动,魏国又献了地,自然有不少的事需要处理。嬴政未能及时前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毕竟他当了燕国国师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嬴政应当是认为自己并无性命之忧,这才先滞住了脚步。
    徐福根本没那个心思去矫情,想嬴政为什么不来救自己,哪怕天崩地裂,国家灭亡,也应该先来救自己……
    “走吧。”只要嬴政无事,徐福就可以放下心了。
    待他回去卜筮一番,应当可得结果。
    见徐福没走几步便要回去,子成心中突了突,难道……难道国师因此事对秦王起了芥蒂?若是如此,那是好事!
    从徐福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实在琢磨不出什么来的子成,就这样误解了徐福的心思,并且一厢情愿地认为,或许国师当真要长久留在燕国了。
    徐福回到府中后,还没能坐下来好生卜筮,便有人从燕王宫而来。
    “燕王请国师入宫。”面前的内侍殷切地笑了笑,半点不敢因为徐福曾是他国重臣而慢待。
    徐福心中烦透了来搅事的燕王。
    你让我先好好算完一个卦!
    不行吗!
    ……好吧,他知道不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纵然是国师又如何,他能压得过子成,但惟独压不过燕王。
    还是秦国好。
    他能压秦王啊……
    哪怕白日朝堂上不能压,晚上换个方式压也是一样嘛。
    徐福坐上了进燕王宫的马车,此次子成倒是并未随行。
    马车刚往前动了没几步,轮子就卡住了。
    “怎么了?”徐福探出头去。
    车夫皱着眉,沉声道:“有什么东西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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