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见徐福还是那般冷淡,心底顿时摸不着边儿了。但他确实还有事等着去处理,且不说他刚回到咸阳不久,堆积了多少事务要过目,何况还有赵国等事宜,并且到了年底,许多事也就排着队来了,嬴政不敢耽搁,他俯下身吻了吻徐福的额头,便要出殿门。
    扶苏见状,忙道:“父王,扶苏也去。”
    “不必,今日你便随你父亲在殿中休息。”嬴政是想着,或许以扶苏的聪明,能从徐福嘴里套出话来,也好让他知道,徐福究竟是为何生气了。
    被拒的扶苏面上一僵,看着嬴政的目光里,同情又多了那么一点儿。
    嬴政全然不知,他大步跨出殿去,徐福紧跟着站了起来,“收拾了。”
    宫人们鱼贯而入,正要收拾桌案,胡亥却抬起头来,嘟嘴道:“父亲,我还没吃饱呢。”这么一瞧,四个人里,竟是胡亥吃得最是欢快。
    徐福又是气又想笑,对着胡亥那张花脸,最后徐福还是憋不住露了点儿笑意。他又只能坐下来等着胡亥吃干净。
    那头嬴政很快便继续投入到了政务之中。
    令内侍送走尉缭和李斯后,嬴政揉了揉额头,不由得又深思了起来,今日徐福的怪异之处究竟是为何?嬴政想到了回咸阳时,李信不知死活地往徐福跟前凑……
    总不会,李信还将徐福打动了吧?想到这里,嬴政的眉毛凌厉地扬了起来。
    这样的可能性倒也不是没有……阿福原本也少有提及爱寡人的时候,若是一朝对他人看上了眼,那……
    不!他自然不会允这样的情况出现。
    嬴政心里多种思绪纠缠繁复,不过这样一番之后,他也算是得到了排解。嬴政松了口气。他怎的胡想起这些来了?
    阿福若是生气,总有法子能哄住的。
    嬴政眯了眯眼,又继续了手上的政务。
    很快,夜色沉沉,宫人上前为嬴政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然后才伺候着嬴政起身出去。
    一出了殿,嬴政便看见了扶苏的身影,看那模样还像是等了许久。嬴政惊讶不已,“扶苏,你怎么在此?”
    扶苏咬咬牙,道:“父王,今日长寿面是父亲做的!”说完扶苏拔腿便跑。哈,沉稳气度是什么?他扶苏没见过!
    嬴政如遭五雷轰顶,顿时呆了呆,脸上的表情也随之裂开了。
    “……”
    扶苏小子你当时怎么不说!
    ·
    宫人将水搁在了床榻前,低声道:“庶长,水来了。”
    徐福点头起身,“你们都出去吧。”
    宫人应声退了出去。
    徐福随之进了水桶中,好生洗了个澡。然后,他又从袖中取出了造型精美的药盒,从中取出一粒药丸。当初姜游交给他的绢布,上面便记载了这样一种药丸,前年他就炼制成功过,只是一直没拿出来试用。当然,今年他也不能再拿前年的来用,便又炼制了新的。
    这是他逐渐养成的习惯,每年炼制的药丸,必然要制一批新的,就担心什么时候急用。眼下可不正是恰到好处吗?
    徐福毫不犹豫地将药丸……塞进了菊花。
    口服见效慢,从后而入,见效快。
    做完这个动作,徐福脸上的表情变也未变,只是面颊上点了点儿微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热水澡蒸的。
    此时嬴政推开殿门,悄声进来了。
    徐福拉了拉身上的衣袍。殿门开,清冷的月光泄进来,嬴政一眼就瞥见了徐福白皙的脖颈和肩膀,简直和他当年在梦中见过的画面一样。
    嬴政当即心中一动,便快步走了上去。
    虽然今日寡人不慎说了阿福做的面难吃,但今日是寡人的生辰啊,瞧阿福的模样,应当是已经原谅寡人了。嗯,阿福穿得这般模样,说不定还是予寡人的生辰贺礼。
    嬴政心下躁动不已,身下已然挺立了起来。
    他快步走上前,将徐福抱在了怀中,徐福身上衣袍单薄,脚边的地面上还能瞥见点点水迹。嬴政不由得联想了一下,方才徐福沐浴的时候,水流从他身上滑过……该是什么样呢?
    嬴政将徐福搂得紧了,脑子里奇怪的思绪统统飞散了。
    徐福面上显露了三分妩媚之色,他勾着嬴政倒在了床榻上,也就在此时,嬴政方才敢道:“今日寡人昏了头,竟是没认出来,那长寿面是出自你的手。阿福的手艺自是极好的……”嬴政还不自觉地联想了一下,徐福面颊上沾了麦粉,该是什么样子……
    嬴政心中微动,扒去了身上的衣袍。
    徐福也极为配合,但是对于嬴政今日犯下的错,半点评语也没有。
    嬴政只当他真原谅了自己,动作便更热情霸道了几分。
    只是夜越发地深了,到了后头,嬴政才知后悔是个什么滋味……
    徐福陡然间变得极为主动热情,一副不榨干不罢休的模样,嬴政偏生也抵挡不住,险些还早射……嬴政整张脸都绿了,只能暗暗道,幸好阿福并非佞宠祸水。不然寡人为他不早朝……那也是有可能的。
    ……
    一夜过后,嬴政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眉头还紧紧皱着。
    若是胡亥见了,定然会大叫一声,“父王的精气被吸干了吗?”
    徐福慢吞吞地从床榻上坐起来,挥退了前来唤嬴政的人,然后还顺手捏了捏嬴政的脸颊。
    可惜了……
    可惜没搓衣板呵。
    嬴政这一觉睡得有些长,因为徐福下手阻拦的缘故,倒也无人敢来扰了嬴政的好眠。清醒过来时,嬴政瞧见床榻前坐着的徐福,恍惚间,还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
    “阿福。”嬴政嗓音嘶哑。
    都赖昨夜徐福动作太过狂野,被子掉床榻下两个时辰了,二人都未发觉,等再将被子捡上来,嬴政便有些受寒了,到这时醒来,声音难免嘶哑。若是不知道的,瞧上他们二人一眼,定会以为二人在床榻上时,上下位置颠倒了。不然何故今日嬴政一副饱受摧残的模样,而徐福倒是精神焕发,沉稳如山。
    嬴政这一声呼唤没能得到回应,嬴政不得不又叫了一声。
    徐福没搭理他,直接起身走出去,将宫人们叫了进来。嬴政原以为能享受到徐福亲手服侍的待遇,谁知道美梦这么快便破碎了。这是还未原谅他?
    嬴政顿觉头疼。
    徐福可不管他头疼不头疼,他收拾包袱坐上马车就去奉常寺溜达了,收获了一干敬仰拜服的目光之后,他就顺带去了尉缭的府上。国尉府依旧门庭清冷。
    国尉府的管家叹了口气,“没有女主人,便是如此了。”
    徐福方才想起,自己这个做师弟的,都早和嬴政勾搭到一处了。好几年过去了,为何师兄仍是单身?
    徐福身后跟着背包袱的内侍,两人在管家的引路下跨进了府门,慢慢朝尉缭的院子走过去,还未进门,徐福便听见了“哗啦”一声。徐福心中疑惑,往里望去,就见一个精壮的男子,裸着上身,手中拎着木桶往自己身上淋水。这一幕倒是让徐福无端想起了李信。不过眼前的人……可不是李信。
    徐福毫不避讳地继续往前走。
    管家面上闪过尴尬之色,却是什么都没说,只默默跟在徐福身后。
    待走得近了,徐福也终于瞧出了那人的身份——蒙恬!
    蒙恬怎么会在此?徐福心下疑惑重重,这二人竟是私底下,还来往甚多吗?
    “蒙将军。”徐福的声音惊了蒙恬一跳,他忙转过身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庶长怎么到此来了?”说完,他便立即去瞧自己的衣袍,但是瞥了一圈儿都没瞥见。
    正好此时屋门开了,尉缭手里拎着蒙恬的衣袍,冷着脸走了出来。
    “师兄?”徐福更惊讶了。怎么这二人瞧上去便是一副狗男男的模样呢?
    尉缭短暂的尴尬过后,便扬起了笑容,直直朝徐福而来,“君房怎会到府上来?”
    众人都知晓徐福几乎不爱出宫门,尤其是将奉常寺的位置让出去后,要见他一面便更难了,哪怕是尉缭这个师兄,能见到徐福的机会也屈指可数。所以他们的语气才会如此惊讶。
    “久不见师兄,有些想念,便特地前来,想在师兄府中住上几日。”
    若是寻常师兄弟这样说话,也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说话的人是徐福啊!师兄弟这么多年,他就没在国尉府上过过夜,今日突然提出来,着实惊住了尉缭。
    尉缭顿时有种天上掉下来个大馅饼,正好砸在他的头顶上。
    真是……好大的惊喜啊!
    尉缭面上的笑容更浓,神色陡然间温柔了不少,他执起徐福的手,带着徐福往里走,沉稳的嗓音里夹杂着难以掩饰的点点激动,“许久未能与师弟这般谈话了,师弟便在府中留着吧。”留多久都可以。这后半句话,尉缭犹豫一下,还是吞了下去。如今师弟已经与秦王有了一腿,他总不好再破坏别人的感情。
    “好。”徐福欣然应之,跟随着尉缭跨进了那间屋子。
    一身湿淋淋的蒙恬站在那里呆住了。
    跟随徐福而来的内侍,小心地瞥了一眼蒙恬,随后便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一样,忙掩住了双步上了台阶,守在了屋外。
    蒙恬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国尉,庶长怕是不能留在府中的……”尉缭已然被师弟难得的乖顺冲昏了头脑,可他没有,他很清楚以王上的脾气,若是知晓徐福住在国尉府上,一住便不走了,那该是何等的震怒,说不定要迁怒到尉缭的身上。
    屋里没有半点声音应和蒙恬的话,看来尉缭已经是全然无视他了。
    蒙恬无奈,穿好被尉缭随后丢弃在地上的衣袍,大步走了出去,走!告状去!
    只是蒙恬最终没能达到这个目的,他出了国尉府不久,便听见街头乱哄哄地乱成一片。他随意寻了个人来问,才知晓,原来是死了人。死的那个人还是秦国的大夫。这怎么了得?蒙恬心惊不已,他又听闻那凶手已然出城去了,蒙恬面色一冷,当即便寻了马匹来,骑上马一路狂奔出城去追凶手了。
    这件事在城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百姓们到处传来传去,版本都编了好几个。
    蒙恬没能追到凶手,他冷着脸回了城,直直朝王宫而去。眼看着便是年底了,却出了这样的事,如何令人不担忧,不生怒?若是被他抓住那凶手,定然亲手凌迟之!
    蒙恬一脸煞气地进了大殿,只是嬴政的跟前已经跪了几个人了,蒙恬反应过来,应当是自己跑出去追凶手的时候,已经有人将消息报到嬴政的面前来了。
    嬴政面色极冷,他手中捏着的笔刀都快被撅断了。
    “好大的胆子!胆敢杀了寡人的臣子,随后还能跑出咸阳!”嬴政怒极,左手成拳重捶了一下桌案,桌案震动不已,上面的东西立即翻落了下去。这样的动静吓得宫人跪了一地。
    蒙恬低头不敢言。
    地上跪着的人,哆嗦道:“是小人的疏漏……请王上恕罪……”
    “来人,去请李信将军。”嬴政看也不看他,直接吩咐一旁的内侍道。
    蒙恬也没看那人,他知道,那个人这辈子到头了。王上最恨生出纰漏来的人。
    “诺。”内侍退了下去。
    蒙恬这才道:“王上,为何要请李信前来?”
    “让他去将那叛将抓回来!”嬴政厉声道。
    蒙恬舔了舔唇,“那人是……”
    “桓齮!”
    蒙恬闻言,暗暗在心头骂了声糊涂。因为想得太过投入,一时间他也忘记了,自己本来是要向王上告状的……
    待此事发作过后,嬴政便让他们都退下了,之后便早早赶回了寝宫。今日他可是回去得极早,今日总能将徐福哄得原谅他了吧。嬴政想得虽好,却没想到……寝宫中哪有徐福的身影呢?不过嬴政也并未在意,这样的情况也并不少见,应当是在偏殿吧,扶苏或者胡亥那里……
    嬴政转头问宫人:“庶长去何处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面前的宫人张嘴道:“出宫了。”
    嬴政的面色登时就不大好看了,这个时辰也不算早了,他出宫能去这样久?
    “他可说出宫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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