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尽的时候,哥舒静哭累了,躺在宓银枝的肩上睡着了。
    宓银枝动了动肩膀,这酸爽,比老坛酸菜地道。
    目光往外一瞥,看见屏风后的残影。
    “东子?”宓银枝轻呼了一声。
    那残影晃了一下,渐渐变成了一个实影落在翠屏上,转瞬便出现在了屋内。
    “姑……”
    “嘘~”
    东子微愣,看着两人奇怪的造型,宓银枝动了动手,示意他帮忙将哥舒静扶床上躺着。
    东子神色有些莫名,冷着脸将哥舒静掰了下来,宓银枝终于能畅快的呼出一口气,顿时觉得浑身都轻松了。
    直到出了院子,东子才表现出藏了已久的疑虑。
    “姑娘,属下感觉公主出现得有些蹊跷!”
    宓银枝脚下没停,只示意东子发表他的意见,“说说看!”
    东子沉吟了片刻,低声道:“公主早在五六年前就出去找南海仙翁,听闻已经有消息了,可是此次见到她,确实如此狼狈的模样……属下怀疑,公主是在南海经历了什么,又莫名奇妙的被带到了北州来。还有我南蛮的这场灾害,就是从南海发出的,公主殿下应该比我们先知道场灾害。
    南海边界处伤亡更是惨重,公主养尊处优的,怎么凭借着一己之力来到此处,若不是一个人来的,又是谁将她带到这里来的?更甚者,公主就算从南海逃脱,为何不回南京,而要跑到北州来?
    公主的到来,定然不简单,还望姑娘留个心眼儿,属下这就传信通知王爷,看公主的事儿如何处理。”
    东子许多时候都是默不作声的,就算说话也是看不惯宓银枝的所作所为,想要怼她。
    难得听到他如此有脑子的一番话,连走路的忘了,就撑着把伞看着东子面色冷然的样子。
    东子被看得莫名奇妙,捏着伞柄的手有些用力。
    “……属下随便说说。”
    “分析得很好!”宓银枝嘴角一咧,就是一个灿然的笑。
    东子看着有些晃神,夜里,雨水渐大,宓银枝继续抬脚往前去。
    “姑娘,我们这是去哪?”
    宓银枝闻言,脚步微顿,而后若无其事的向前走。
    “我哪知道啊!”
    东子嘴角微抽,看着宓银枝的背影有些无奈。
    “不是说静静有问题嘛,就想走远点说呗,免得被当事人听见。”
    “那现在也说完了,快点回去吧!”这雨似乎有愈大之势。
    宓银枝一步三晃的,脚步看起来挺悠闲,“走都走了,何不去别院看看那些吃着国粮的人有没有偷懒。”
    东子觉得她这借口有些蹩脚。
    “姑娘是在担心公主?”
    “这不屁话吗,我不担心她谁担心她呢?”
    宓银枝有些惆怅,东子的那些分析,她有又何尝不知。因此心里烦躁,不想呆在屋中。
    哥舒静从小就是个惹人怜爱的人,表面上大大咧咧,见谁都乐的性子,好似这么个人就没有烦恼,天天都很开心一样。
    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她心中的脆弱。
    小小年纪便失去了母妃,后来又寄养在先皇后膝下,即使皇后待她如亲生的孩子,可她还是知道,这个和母亲不一样。
    她的母亲,只有她。而皇后不同,皇后心里装着天下,装着黎民,还有皇帝,还有皇兄,最后才是她。
    终是不同的,可皇后待她很好,四皇兄待她也好,她不想让人知道她心里的忧愁,便一直都是一副见人就笑,没心没肺的样子。
    同为女孩子,同为寄人篱下,宓银枝懂得哥舒静的心思。
    她真就只是个孩子罢了,一个小小年纪失去母亲的孩子,一个小小年纪得不到父爱的孩子。
    南蛮皇很忙,在舒婕妤死的时候,也没多少时间陪陪这个失去母亲的孩子。
    后来,小女孩学会了掩藏,将那些脆弱的,敏感的心思都隐藏起来;表现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整天和皇兄有说有笑,和宓银枝打打闹闹,在南蛮皇面前撒娇卖乖,就是为了寻求一点怜爱。
    想到那个一直以笑脸示人的小姑娘,宓银枝心中缠痛,她真就只是个孩子罢了。
    去南海的时候,也才十三岁,现如今,正值二八年华,多好的年岁,却要遭遇这么多挫折磨难,怎么不让人心疼。
    “主子也会担心。”东子像是没听懂宓银枝的话,老老实实的数了起来,“皇上也会担心,还有方茴林丹都会担心她。”
    宓银枝嘴角微抽,眸色怪异的瞥了他一眼。东子脊背生寒,乖乖的闭上了嘴。
    一路说着话,不一会儿便到了余周氏家门口,门前的老树入眼,宓银枝下意识的看了两眼。
    也就是这两眼,着实吓到了宓银枝。
    “东子?”宓银枝声音有些尖利,东子也吓了一跳,手下意识放到了腰间弯刀上,一副备战的姿态。
    宓银枝见他这样,莫名想笑,可却没笑得出来。
    眼前一幕实在太过诡异,甚至让人脊背发寒,心里发毛。
    “东子,我们早上路过这的时候,树是什么样的?”
    东子愣愣一瞬,目光想向那颗树上瞥去,本来逐渐放松来下的肌肉再次紧绷,大半夜瞳孔却收缩到了极致。
    “属下记得,是……绿的!”
    宓银枝凝眉,沉声道:“大半是绿枝,二十九根枯枝。”
    “记得这么清楚?”东子听到她一本正经的回答,重点有些跑偏。
    宓银枝斜睨了他一眼,幽幽道:“天天都往这边走,天天看到这老树,早就觉得它奇怪了,便一直注意着。”
    他们刚来的时候,这棵树只有三两枝枯枝,总体来说还是勃勃生机的。
    可在那个时候来讲,就显的格外的异常突兀。
    那时候北州亦是连绵的暴雨天气,又时常有狂风刮过,那树怎么可能还那么生机勃勃。
    后来又问了余周氏才知道,这书之前还有更绿一点,一点枯枝都没有的,也从来没有掉过树叶。
    南蛮大部分地区都是常绿阔叶林,这里的树许多都是四季常青,但还是会有落叶。
    当时听了余周氏的话,就觉得这棵树很奇怪,便越发的关注它的动向。
    看着它的枯枝一天比一天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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