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炎遂没有再说旁的,只朝许氏拱了拱手,循礼出了屋中。
    许氏遂也噤声。
    眼见柏炎往苑中走去,许氏淡淡垂眸。
    陶妈妈心中亦叹了叹,面有忧色。
    老夫人不好做,今日是夫人初见家中之人,大小姐这是当众打侯爷的脸,若是老夫人不出声训斥,侯爷会在夫人面前丢颜面,会在下人面前丢了颜面,亦不知夫人背后会如何想侯爷,想柏家?
    老夫人既要护着侯爷的颜面,也要考虑夫人的处境,便只能对大小姐严厉,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到头来又不得侯爷理解,认为老夫人苛刻。
    分明是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个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夫人想周全,却得了两头埋怨,方才若是夫人跟着侯爷出了苑中,那今日这苑中才当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陶妈妈份外忧心。
    许氏看了看苏锦,遂又看向陶妈妈等人,开口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同夫人有话要说。”
    屋中下人遂都福了福身,跟在陶妈妈身后离开。
    陶妈妈最后阖上门。
    苏锦就坐在许氏一侧,许氏温声道,“苏锦,你是个聪明人,我亦不在你面前绕弯子,今日我说的话,你好生听着。”
    苏锦起身福了福,低头道,“苏锦谨遵母亲教诲。”
    许氏看她,一字一句道,“如今这府中上下都唤你一声夫人,不是因为你是平阳侯夫人,而是因为你是柏炎的夫人,你可知这两者的不同?”
    苏锦没有抬头,“请母亲明示。”
    许氏看她,“柏炎喜欢你,你是苏家的女儿,他亦使了手段得陛下赐婚,所以,昨日同他在侯府中大婚的,不是别人,而是你。但苏锦,你并不是柏炎最该要的选择,更不是平阳侯夫人最好的选择。他娶你,便等同于斩断了他能从平阳侯夫人这个身份上应得的助益,他要为他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苏锦心底弱钝器划过,修长的羽睫不由颤了颤,下意识微微敛眸,掩了眸间情绪。
    许氏一面端详她,一面继续,“我早前不同意他娶你,是因为在军中也好,朝中也罢,他这个平阳侯仰仗都是自己父亲的威名,许家在身后做后盾,他是一个连自己都未站稳脚跟的平阳侯,没有资格娶他喜欢却对他无益处的人。这些年他在军中身先士卒,九死一生,留下了一身伤痕,他如今才是京中旁人不愿去得罪的平阳侯。他为自己赢得了资本,娶自己喜欢的女人。但是你,苏锦,他给了你平阳侯夫人的名,给了旁人对你苏锦的尊重,这些都是旁人对柏炎,对平阳侯的尊重,你要成为堂堂正正的平阳侯夫人,只能站在他身侧,同他相互扶持,一道遮风挡雨,这才是平阳侯府夫人,我才认可将平阳侯府交予你手中。否则,你今日做上的平阳侯夫人,明日亦会换人,靠年少时候的情谊也好,姿色也好,靠攀附夫君宠爱过活的内宅妇人,可以做平阳侯府的侍妾,却做不了平阳侯府的夫人,苏锦,我今日同你说的,你可听明白了?”
    苏锦应道,“苏锦明白。”
    许氏淡淡垂眸,“好,我希望,你能得我认可。”
    苏锦抬眸看她,“母亲教诲,苏锦谨记心中。”
    许氏摆手,“去吧,我这里无事了。”
    苏锦屈身行礼,淡然推门出了厅中。许氏目光久久未从她背影离开——苏锦,你不要让我失望,你不知平阳侯夫人手中握着什么。
    除了厅中,白巧快步上来。
    昨夜下了雪,今日苑中正寒风刺骨,白巧赶紧给她披上那身貂裘。
    苏锦接过,紧紧围住。
    白巧自然不会在苑中多问起,只是随着苏锦一道出了苑中。
    苑外,丰巳呈已等得闲成了一桩石刻。
    见了苏锦出来,当即迎了上前,“夫人夫人!老夫人没为难你吧……”
    他是怕老夫人为难她,老夫人多厉害一角色,侯爷就是怕夫人吃亏,才让他时刻守着。
    当下,苏锦莞尔,只是面有疲惫之色,“母亲没有为难我,只是今日晨间起得有些早,有些犯困了,向早前回去补个觉。”
    丰巳呈和白巧都忙不迭点头。
    眼下,苏锦的神色确实有些显疲惫。
    漫步回苑中,丰巳呈一直在身后同白巧说着话,白巧被吵得一头包,至今尚未免疫,而苏锦在前走着,脑海中悉数皆是许氏先前的话……
    ——他给了你平阳侯夫人的名,给了旁人对你的尊重,这些都是旁人对柏炎对平阳侯府的尊重,你要成为堂堂正正的平阳侯夫人,只能站在他身侧,同他相互扶持,一道遮风挡雨,这才是平阳侯府夫人……
    苏锦微微敛目。
    ******
    酒肆中,柏子涧上前。
    掌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柏炎,道了句,“客官早前要的酒到了,客官可要亲自验货?”
    “要。”柏炎开口。
    掌柜伸手,“这边请。”
    柏炎遂同柏子涧一道跟着掌柜走下了阶梯,直接往地下酒窖处。
    地下酒窖宽阔无比,放满了经年陈酿,整个地窖都是深深浅浅的酒香。
    稍许,前方脚步声连串,一个略显苍老的声响起,“平阳侯。”
    柏炎抬眸,正是年迈的安阳侯和似是已瘦得不成人形的安阳侯世子陆朝安。
    陆朝安扶了安阳侯一道,缓缓朝柏炎跪下。
    柏炎大步上前扶起,“陆伯伯,使不得。”
    言罢,看向陆朝安,“还有你,别跪!”
    陆朝安脸上还有道道伤口,神色也极尽疲惫,身上看不见之处,应是还有不少严刑拷打的伤在。
    陆朝安松开了扶住安阳侯的手,独自上前一步,单膝跪下,朝柏炎抱拳道,“我爹说了,离京前一定要来见你,这次若不是你,我安阳侯府许是就没了。柏炎,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日后平阳侯府若有需要之处,我安阳侯府愿效犬马之劳,唯余马首是瞻。”
    作者有话要说:周一综合症,大都比较晚,大家勿等。
    二更合一,还差的一更,周末会补齐给大家,么么哒~
    明日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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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7章 喜脉(一更)
    安阳侯同陆朝安一行,明日离京。
    出了早前的事,安阳侯和陆朝安也不便在生辰宴上露面,惹人猜疑。
    离了南边的酒肆,柏炎同柏子涧折回府中已然入夜,府中四下开始掌灯。
    “让区廷最近多加留意些周遭。”柏炎朝柏子涧吩咐一声,“我怕有人会按捺不住,狗急跳墙……”
    柏子涧会意,“末将明白。”
    柏炎刚走了两步,又驻足,“庐阳郡王府的事还有后续吗?”
    柏子涧应道,“没听区廷再提了。”
    柏炎眸间淡淡,“告诉区廷一声,如果庐阳郡王府的人再来借道,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说放,也不说拦……”
    柏子涧明白,那就是暗示对方,趁着天黑,偷偷摸摸混过去的意思……
    “末将领命。”柏子涧拱手。
    临到苑外,柏子涧双手呈上一封信笺给柏炎,“侯爷,先前在见安阳侯和安阳侯世子的世子,有信鸽送了信笺来……”他路上特意没有拿出,而是到了府中再拿出。
    柏炎看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接过。
    只一眼看了看信笺上的字迹,目光不由怔了怔,是钱老的……
    柏炎意外,一面拆信看信,一边踱步入苑中,苑中青苗和玉琢都福身问候,他淡淡“嗯”了声,目光一直锁在信笺上。稍许,柏炎将信递回给柏子涧,“钱老带了孙女来苍月,要去谨州见老师,你让人沿路去迎候,再送至谨州,等到谨州后,人先留下,钱老若有事好吩咐。”
    柏子涧拱手应好,“是。”
    柏炎言罢,正好踱步至外阁间门口,白巧恰好外阁间中撤了香炉出来。
    见了柏炎,屈膝福了福身,“见过侯爷。”
    柏炎看了看她手中的香炉,问道,“怎么了?”
    白巧轻声应道,“夫人说闻着香炉的味道有些难受,其实是早前喜欢的提神香,只是这几日不知怎么了,似是放在屋中不点都有些闻不习惯,先让奴婢撤出来……”
    “去吧。”柏炎眉头微微拢了拢,没有多问。
    入了外阁间,果真柏炎见苏锦在案几一侧伏案。
    夜间的灯火算不得亮,昏黄里带了些许温馨,亦衬得她眸间清亮,青丝如墨,她认真看着手中的册子,心无旁骛的模样,份外清澈简单。
    他入内,取下披风。
    原本就有小丫鬟在外阁间候着,上前,从柏炎手中接了披风到角落处挂上。
    柏炎踱步入内。
    苏锦闻声抬眸,眸间淡淡笑意,“回来了,吃饭了吗?”
    “还不曾。”他是今日晌午前出门的,为了稳妥,在京中绕了些路,再去到偏远的酒肆,等眼下折回,已然入夜了。
    “我方才让小厨房留了饭,一直热着,现在用吗?”苏锦放下手中册子。
    柏炎眸间掩不住的淡淡笑意。
    苑中有人挂念,这苑中似是与早前一人时不同了。
    有了温度。
    这温度,犹若冬日暖阳,他应声,“好。”
    “玉琢。”苏锦唤了声。
    玉琢应声去做。
    “在看什么?”柏炎眸间噙着暖意,正好伸手去够她先前放下的册子。
    方才就见她看得份外认真。
    苏锦应道,“母亲让陶妈妈送来的账册,说让我趁这一段时日先看看府中的账册,了解下府中的开支用度,等开了年,便将府中的账册交给我管。”
    柏炎笑了笑,伸手慵懒揽她。早前在云山郡府邸,他是见过她理账的,他并不担心侯府这一处,他只是问,“这事倒也不急,你今日怎么不先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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