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炎再开口,“以夫人的名义,给平城,严州,谨州都送些年货去。”
    年货?柏子涧不解,此时送年货做什么。
    柏炎指尖轻叩桌沿,“送去谨州的,老师会明白我知道他的意思,送去严州的,除了盛家,还有宴书臣,他聪明得很,知道我的意思。”
    柏子涧豁然开朗,许多事他们不便,但是宴大人可以做,譬如云山郡的驻军,借道严州……
    ******
    等回清然苑中,已然入夜。
    苏锦在外阁间中来回踱着步,因是双生子,四个月的身子已经很显怀,应当来回踱步了许久,腰间有些吃力,才回撑手托着腰,见他从苑外入内,苏锦眸间微微滞了滞,快步迎了上来。
    “柏炎……”她方才就想去万卷斋看他,但宫中出了这么大事端,她知晓他琐事缠身。
    今日殿中东宫单独留了他,她心中似缀了一颗沉石一般。
    一路回来的马车上,见京中街道都是凌乱尸体,不少宅子都被火烧,尽是断壁残垣景象,她一颗心就未曾安定过。
    方才陶妈妈是说他回来过了,苏锦安心了几许。
    但未见到他人,她始终静不下心。
    当下也顾不得脚下台阶,也没让青苗扶着,自己冲出了外阁间去。
    见她眼神焦急,伸手扶着腰,快步朝他奔来,柏炎心底似冰雪融化。苑中天寒地冻,光秃秃的树枝上还挂着前日里未曾消融的雪挂。
    他取下大麾披在她身上,也不说旁的,俯身低头吻她。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啦~三更要晚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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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章 赐封(三更)
    他的亲吻温柔又炽热,沉迷又冷静。
    似是在昨夜到今晨的惊心动魄后,如一枚定心丸一般,洗净着心中的担忧,惶恐,紧张亦或是迟疑……
    呼吸交融里,都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安稳与暖意,一点点浇灭心中的不安。
    “柏炎……”她觉察他的不对。
    青苗等人自觉退了出去,阖上外阁间的门。
    内屋里的地龙烧得正旺,苏锦是被他抱上榻间的,绾发的玉簪取下,青丝如墨般散在枕边,衣裳已被他褪去至两侧,只剩脸颊两侧的一抹绯红,明艳动人。
    “我想要,可以吗?”他眼中沉着暧昧,欲。望被勾起,只是怕她不适。
    她亦能觉察他今日心底的燥热不安。
    他喃喃唤她,“阿锦……”
    她轻“嗯”一声。
    他伸手放下床榻上的帷帐,世界便仿佛沉静只有他二人。他俯身吻上她的耳后,修颈,似一头在雨后惊雷的麋鹿,倨傲却不肯低头得,遍遍在她这里寻求踏实与安稳。
    锦帐香暖里弥漫着窒息的绮丽。
    两人都不敢太动情,于克制中些许攀得顶峰……
    苏锦额头都被汗水浸透,脸上的一抹红晕不下,似是喘息都带着娇嗔。
    柏炎略微出神。
    “你先歇着。”他和衣起身。
    稍后,苏锦听到耳房中的水声。
    苏锦嘴角一抹淡淡笑意。
    再等他从耳房出来,便抱了她到耳房中擦身。
    他惯来细致,也温柔,回回都是他伺候她洗身擦身,耐性替她穿衣。
    今日却太过安静了些。
    “炎哥哥……”她伸手抚上他脸颊。
    他本是蹲下替她系裙上的罗带,应声抬眸看她。
    苏锦心中确定,亦温声问道,“你心里有事?”
    柏炎眸间微微沉了沉,面对她,似是他惯来都藏不住事,他上前,埋首在她怀中,低声道,“阿锦,是我刚愎自用,太自信,诸事都未考虑周全,还连带周围的人一道涉险……”
    这番话,他在旁人面前无法说起。
    庐阳郡王借道一事,安阳侯一事,都是他刚愎自用,根本没将旁人,没将东宫放在眼中。
    他垂眸,仿佛在她怀中才说得出心底的压抑。
    苏锦眸间微微滞了滞,伸手抚了抚他头顶,轻声道,“炎哥哥,我都听着……”
    柏炎微怔,仿佛先前的压抑与烦躁,在她指尖的轻柔抚慰中缓缓消融,他拥她的手却并未松开,“你呢,可有话问我?”
    苏锦也不瞒他,轻声叹道,“东宫留你在殿中说了什么?”
    她今日担心了一整日,直到眼下,入夜……
    柏炎眸间黯沉,似是在她的温和包容里,不及思索,“他留我在殿中看他杀人,他将晋王的心腹在殿中尽数杀了……”
    苏锦指尖不由滞了滞。
    当日殿中至少二三十余人是向着晋王的,都……
    苏锦心惊。
    柏炎双眸微敛,“东宫要对许家动手,唇亡齿寒,平阳侯府亦受牵连,小阿锦,我当如何做?”
    他当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步步受制于人。
    东宫将他架到了两难境地。
    要保许家,他便不得动作。
    但不动作,许家和平阳侯府便等于案板上待宰的鱼,东宫城府极深,还不知有什么手段对付许家,亦不知许老爷子过世后,许家能撑到什么时候?
    他喉间咽了咽,颇有些乏力,苏锦俯身,吻上他头顶,“炎哥哥,你该歇一歇了。”
    他微怔。
    她轻声道,“我一直在。”
    他眸间微敛。
    ……
    他这一觉果真睡到天明。
    醒来的时候,身侧无人,锦被一侧没有暖意,应当起身很久。
    “玉琢。”他轻唤一声。
    玉琢入内,他迷糊道了声,“打水洗漱。”
    玉琢照做,端了水到木架上,柏炎和衣起身,一面拧着毛巾,一面问,“夫人呢?”
    玉琢应道,“兰姐儿说想娘亲了,夫人在给兰姐儿讲绘本,安抚了好些时候,眼下才稍好些。”
    想起眠兰的事,柏炎心里微微叹了叹。
    若是许家出事,眠兰留在平阳侯府也不安稳。
    应当早做打算。
    撩起帘栊出了外阁间,果真透过西暖阁半开的窗户,见苏锦在笑着同眠兰念着绘本,眠兰应是很喜欢,水灵灵的眼睛忽闪忽闪,嘴角天真扬起欢喜的幅度,笑眯眯看向苏锦。
    苏锦亦笑笑,一手翻着绘本,一手揽着她,声音温和而亲厚,让人如沐春风。
    她似是少有人不喜欢过。
    亦或是,她本就容易讨得旁人喜欢。
    柏炎远远地,多看了一会儿。
    许久,苏锦似是觉察这道目光,悠悠抬眸,果真通过窗前看到他,她嘴角勾了勾,忽然觉得这道从窗中看出去的风景,极像一幅表好的画卷,画卷中人站得笔直,身材挺拔而秀颀,五官精致犹若镌刻,似是透着绝代风华。
    她朝他笑笑。
    柏炎踱步上前,眠兰见了他,从小榻上起身,恭敬朝他福了福身,“见过表叔。”
    眠兰惯来礼数周全。
    许昭的女儿,能差到哪里去?
    他笑笑,俯身抱起她,“表叔有话同表婶说,你同白巧在苑中玩一会儿毽子?”
    他前些日子是见白巧在同她一道玩毽子。
    眠兰得了苏锦的安抚,眼下也不哭闹了,牵着白巧的手去了苑中。
    “啪”“啪”“啪”,苑中踢毽子的声音响起,白巧惯来会,也踢得好,眠兰一面看,一面鼓掌,苑中一时热闹。
    这热闹声中,柏炎秉去旁人,牵苏锦在下榻落座,轻声道,“阿锦,同你商量件事……”
    他少有如此正式。
    苏锦猜到同眠兰有关。
    柏炎轻声道,“阿锦,我早前没有同你说起,许昭的父亲是支持晋王的,眼下许老将军过世,许家最大的屏障没了,东宫下一个开刀的兴许便是许家,眠兰在这里不安全……”
    苏锦微讶,“你是说……送眠兰出京?”
    柏炎颔首,“兴许不是最好的法子,却是最稳妥的,眼下许家尚且安稳,眠兰出京亦安稳,若是许家出事,再送怕是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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