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平听了都哭笑不得。
    “苏爷爷,您慢些。”苏锦怕他脚下踩空。
    苏老笑,“放心吧,阿锦,我怎么会”
    轰
    丰巳呈看得整个人都尴尬了。
    苏启平一脸尴尬得将苏老扶上了马车,丰巳呈亦上前搭手,因为苏老这一摔,直接摔睡着了,在地上径直就响起了呼声。
    丰巳呈不得不上前。
    苏启平辞别,苏锦一直目送马车离开,遂才转身回府。
    有苏老的前车之鉴,丰巳呈赶紧跟紧,怕夫人脚下踩空。
    苏锦笑了笑,“我没事。”
    丰巳呈伸手挠了挠头,“奴家早前还真没见谁将侯爷喝倒过没想到苏老爷子是头一个”
    苏锦嘴角勾了勾。
    柏炎喝醉,应是因为心中有事。
    回苑中的时候,白巧朝她福了福身,“子涧大人送侯爷回来,侯爷便倒下了,在小榻上。”
    苏锦颔首,掀起帘栊入了内屋中。
    屋内酒气熏天,这么重的酒意当是唤不醒的。
    他要不是醉成这样,也不会没去送苏爷爷。苏爷爷也差不多,若是没有苏启平在一旁,估计是路上就能睡着。
    “喝过醒酒汤了吗”苏锦问。
    白巧颔首,欣慰道,“幸好喝过了才倒下的。”
    苏锦遂点头,“晾一些水放屋里。”
    她是怕他夜里会口渴起身。
    白巧应好。
    苏锦拧了毛巾,缓缓给他擦了擦额头和颈部,他晚上能舒服些。
    白巧折回,将水和杯都备好,放在小榻一侧的案几上,柏炎醒了便能看见。
    白巧又问,“夫人可要在暖阁里休息”
    屋中酒意浓了些。
    苏锦颔首,又让白巧取了厚一些的被子来。小榻临窗,不比床榻处,有人今晚本就喝多了,苏锦怕他着凉。
    苏锦替他掖好被角,正起身,他忽得伸手握住她手腕。苏锦原以为他醒了,他却迷迷糊糊开口,“阿锦,别走”
    是呓语。
    白巧奈何看她。
    苏锦笑道,“你先出去吧,我坐一会儿,去西暖阁的时候唤你。”
    白巧点头,掀起帘栊,又不放心嘱咐一声,“夜深了,太医嘱咐过夫人要早些歇息的。”
    苏锦笑笑应好。
    白巧这才放下帘栊。
    苏锦伸手抚了抚柏炎额前的凌乱的青丝,她今日下午是睡了好些时候,眼下倒也不怎么困,他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她便安心在小榻边坐着陪他。
    只是方才唤了一句“阿锦”的人,很快又睡了过去。
    苏锦笑了笑,俯身吻上他额头,“炎哥哥,我去睡了。”
    柏炎果真寅时便醒。
    醉酒之人很少能一醉到天亮,喝多了会不舒服,睡上一两个时辰便会口渴喝水。
    早前柏炎同宴书臣在一处喝酒时便是。
    应是苏锦记在了心里。
    柏炎笑了笑,揉了揉眉心,又翻开水杯,喝了满满两杯。
    而后再无睡意。
    撑手起身,见屋中榻上没有人,遂撩起帘栊去了外阁间。
    外阁间也无人,隔着外阁间的窗户,看到西暖阁值夜的外间亮着微光,便知晓今夜苏锦在西暖阁歇下的。
    柏炎唇角勾了勾,回了耳房中。
    耳房中的水还供着,反正已无睡意,再隔一段时候又要动身早朝,不如早些沐浴更衣。
    浴桶中,水汽袅袅,柏炎宽衣。
    昨日其实真是苏老好酒,沾上了酒便停不下来,两人才在尽忠阁从晌午喝到子时过后。
    许是年老了,苏老爷子喝了酒,说了许多早年的事,譬如早前他回回来国公府,都会在尽忠阁这里同国公爷喝上大半宿,他年轻时还想国公爷这酒量可是老当益壮,眼下才知晓,是越老越觉得能逢上一个能一起饮上千杯的小友不容易。
    后来又来了另一个能喝的,就是钱誉。
    听到钱老名字,柏炎怔了怔。
    苏老爷子笑不可抑,当初就在这尽忠阁,国公爷给钱誉喝的下马威酒,他在一旁拼命当和事佬,那时候真为钱誉捏了一把汗,如今这朝中是再也没有国公爷这样的人物了柏炎一直安静听着,没有打断,也听出了旁的意思。
    苏老爷子不仅同叶老爷子交好,同钱老更亲近。
    果真,苏启平离开阁中时,苏老爷子朝他道,“来京中之前,我见过沐敬亭和钱誉了。”
    柏炎眸间诧异。
    苏老爷子凝眸看他,“柏炎,钱誉都同我说了,我替范允多谢你们柏家,给范家留了后。范允他姑姑虽然不在了,这份人情,我会替她还。”
    “苏老”柏炎起身。
    苏老爷子摆手示意他坐下,沉声道,“柏炎,你听好,今日的话出了尽忠阁,没人会再知道。沐敬亭让我给你捎信,你若要动,在朝中要首选安抚好三个人。第一个是叶敬之叶浙的爷爷,第二个是南阳王,第三个顾阅”
    柏炎心跳加快,老师说的,便是他眼下想的。
    苏老爷子继续道,“叶敬之这里,你不必担心,他与我多年交情,也是看着范允长大的,你若起事,他会助你。”
    “多谢苏老”柏炎拱手。
    苏老爷子叹道,“这本是范允的事,我同敬之要给范允讨回公道,也要给范允的儿子正名,这不是我还你的人情。”
    柏炎抬眸,才见苏老爷子目光未从他身上移开,“我还你柏家的人情,是请钱誉去南阳王府当说客,南阳王的母亲,同钱誉的夫人关系匪浅,钱誉开口,南阳王府不会在此时上为难你,这是我替范允还你的人情”
    柏炎僵住,片刻,重重向苏老爷子低眉拱手,诚恳道,“柏炎多谢苏老。”
    苏老爷子此举无疑是雪中送炭,解了他最燃眉之急。
    苏老爷子叹道,“应当是我谢你,柏炎,范家出事,整个京中除了柏家,许是没人敢收下他的幼子,再送到燕韩钱誉那里。”
    柏炎低声道,“我受过范允之托,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苏老爷子笑,“柏炎,我信你。”
    “苏老为何信我”若只是范允之事,苏老爷子已帮他,除此之外,不会无缘无故信任他。
    苏老爷子笑道,“柏炎,我信的人是苏锦。”
    苏老的话,让柏炎目光淡淡柔和几许。
    苏老爷子道,“我夫人过世之后,我回远洲呆了三年,这三年中不少时间都是苏锦妙语解怀,在我心中,她是我半个孙女,你可明白”
    柏炎亦笑,“柏炎明白。”
    心底如繁花似锦。
    苏老爷子也不戳穿,继续道,“你老师让我给你捎句话,他已经动身去了顾阅那里,他会想办法,但顾阅未必会应。在诸多人里,最难办就是顾阅,顾家手握东南重兵,若过不了顾阅这一关,此事难办”
    此事确实难办,柏炎轻叹。
    但他未想到的是,老师和钱老都已在为他奔走。
    凡事讲求天时地利与人和,顾老将军这里,老师的话里话外已是勉强,顾老将军在朝中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东宫早前便不怎么敢招惹。
    眼下,除却顾老将军的事之外,他还需要时日部署。
    一切都需尽快。
    辰时前一刻。
    百官在内宫门外排队集合,叶浙见了他,插队在他身侧,反正宣召还有时间,此时正好寻他。
    “行啊,柏炎,我今日对你刮目相看了。昨日才说的事情,你今日就将我们家老爷子搞定了,你这是什么时候练就的通天本事”
    叶浙似笑非笑。
    他声音很轻,旁人也不知晓他二人在说什么。
    柏炎也轻声笑道,“好事做多了,又娶了个好夫人信不”
    叶浙轻哂,“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除了我家老爷子,还有两座大山。”
    柏炎道,“搬掉一座了。”
    “哪座”叶浙似是真不信,这两座哪里是轻易能搬掉的他越加诡异看向柏炎。
    柏炎笑道,“南。”
    南阳王叶浙是不敢相信。
    内宫门处,有内侍官上前,“请诸位大人准备”
    这是提醒该归队的归队,在说话的别说了,叶浙抓紧时间,“稍后下了早朝,在另一处内宫门等你,届时再说。”
    柏炎迟疑看他。
    内侍官在催了,叶浙长话短说,“苏锦没同你说昨日下午宫中遣了人来,邀长君和她,还有旁的女眷今日晨间去宫中尝腊梅糕”
    柏炎一愣懵的表情,叶浙便知他不知晓,遂不多说了,回了另一侧位置。
    时辰到,依次排队入内。
    柏炎想,昨日下午他一直同苏老在一处饮酒,后来回了苑中倒头便睡,苏锦是没功夫告诉他,稍后下了早朝在内宫门等她也好,柏炎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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