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很轻。
    苏锦温婉颔首。
    乌娜苏的汉文本就不差,这口音在来了宫中月余,接似是差不多纯正流利了许多,再开口也不是凉凉,是娘娘了,“娘娘,我哼首歌我们羌亚的摇篮曲吧,哄小孩儿的时候他们能睡很好。”
    她兴致勃勃,苏锦应好。乌娜苏果真轻轻哼起了小调,她声音特意不大,却悠扬婉转。
    苏锦看她,唇角勾了勾。
    等她唱完,苏锦轻声道,“希望明月也有一幅银铃般的嗓子,似你一般。”
    乌娜苏笑笑,“娘娘这是夸我唱得好!”
    苏锦唤她上前,她跪坐在苏锦一侧,抬眸看她。
    苏锦摸摸她的头,轻声问道,“乌娜,想家吗?”
    乌娜苏双手靠在她膝上,轻声道,“有些想,不过也不是很想,娘娘待我很好,比家中待我好。”
    苏锦愣了愣。
    乌娜苏似是也收了口,不说了。
    苏锦也不多问。
    稍晚,眠兰也来了屋中,“表婶。”
    苏锦知晓她有午睡的习惯,正好摇篮就在小榻边,苏锦唤眠兰上前。
    摇篮中的两个孩子都睡着了,苏锦哄眠兰入睡。乌娜苏就在一侧看着她,看她轻轻拍着眠兰,温婉又柔和,眠兰很快眯了眼,在小榻上入睡。
    乌娜苏托腮看着,若是家中也像娘娘这般好……
    她骗了她,其实她一点都不想家。
    她想留在这里。
    只是,稍后,柏炎回了内殿,应是外殿的午膳结束了。
    他一身酒气,不敢离得太近。
    远远看了眼明月和阿照,朝苏锦道,“我先去沐浴。”
    苏锦颔首。
    她知道他念着孩子,洗了酒气,换身衣裳会好些。柏炎回了内殿,乌娜苏起身,朝苏锦福了福,“娘娘,乌娜苏先去出去了。”
    苏锦应好。
    稍许,柏炎已从殿后换了一身衣裳出来。
    沐浴过后,身上的酒气似是去了多半,他半蹲下,仔仔细细看着摇篮中熟睡的明月和阿照,温和道,“阿锦,他们像你……”
    苏锦想起早前胡乱猜的一通,还道他会浑身上下都是醋意,结果眼下眉目间都是喜色,似是像她,比像他,更让他欣喜。
    “你不吃醋?”她问。
    他淡声道,“不吃,像你更好……”
    他顿了顿,抬眸看她,“好看。”
    苏锦也抬眸。
    两人相视而笑,忽得,阿照脸色肉眼可见得红了,既而脸似是都皱成一团一般,哭了。
    阿照一哭,明月也醒了。
    果真是龙凤胎,两人哭得模样都一样。
    柏炎和苏锦两人既欢喜,又都有些手足无措。
    苏锦伸手,学着早前陶妈妈教她的,轻轻揉着两个小家伙的肚子,两个小家伙似是缓缓平静。
    柏炎笑笑。
    等两个小祖宗又彻底睡去,见她似是松了一口大气一般,眸间还写着兴奋之色。
    她看他。
    他亦看她,轻轻吻上她额头。,,
    第172章 暗牢2(三更)
    大理寺牢狱,柏远并不陌生。
    柏远深吸一口气,心底还是略微有些发怵。若不是三嫂,早前他许是从大理寺死牢中走不出来,永远成为大理寺牢狱中一缕冤魂。如今重新站在大理寺牢狱门口,分明触目惊心,又似劫后余生。
    大理寺守卫在前方带路,身后亦有禁军跟着,柏远还是同长翼走得近些。
    当时就是长翼来劫狱将他救了出来,再来大理寺,他找三嫂借了长翼,似是心中踏实。
    “四爷,小心脚下。”长翼惯来没有旁的语气。
    柏远回神,幸得长翼提醒,他险些踩空。
    “暗牢在何处?”他问。
    侍卫道,“在死牢下方,是大理寺牢狱最深的一层。”
    柏誉关在暗牢里。
    柏远喉间咽了咽。
    这地方还是能带给他恐惧,但他想他应当能战胜自己,至少,他还想亲口问一声二哥,为何当初要如此。
    下了不短的阶梯,终于在牢狱最深处停下。
    侍卫转动牢门的门阀,沉重的一声响起。
    牢门里的人似是忽得一愣,都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就猛然朝这处有光的地方想扑过来,却被链子锁住。
    暗牢里都是阴暗的水汽,混着一股常年不见天日的味道。
    柏远心有戚戚。
    长翼接过侍卫手中的火把,低声道,“给我吧。”
    侍卫照做。
    都知晓这暗牢里关押的人是谁,既是天家的家事,旁人最好勿听勿闻。
    长翼拿着火把,先入内。
    柏远跟在他身后。
    侍卫扭开了开关,稍许天光从顶处透下来,也透下些许空气,火把才未熄灭。
    借着火把的光,柏远才看清楚人。
    微微怔住,眼中氤氲,亦百感交集。
    而柏誉也看清楚来人是长翼和柏远,看到长翼时,先是下意识退了退,等看到他身后之人是柏远时,又份外不甘,“怎么来的是你!柏炎呢!”
    他想见的人是柏炎!
    也日日盼着来的人是柏炎,这暗牢里没有天日,分不清白天黑夜,不知晓过了多长时间,日日如行尸走肉一般苟且着,盼得他以为没有希望时,方才的牢门忽然转动,他以为是柏炎来了!
    但是来的人是长翼和柏远。
    柏远深吸一口气,迈步上前,“二哥见到我很失望?”
    长翼没有离他太远。
    柏远临到近处,才看清,他两只手都被铁链锁住,双腿应是折了,披头散发,模样很是狼狈。
    “柏炎呢!柏炎怎么不来?”柏誉关心的只有柏炎。
    柏远沉声道,“三哥不会来的,是我求了他,要来见你。”
    柏誉面如死灰,“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柏远看他,“二哥你心中不清楚吗?”
    柏誉愣住。
    柏远再上前一步,眸间氤氲,“三哥不想见你,也永远都不会见你,我今日是来问你一句,二哥,当初为什么要陷害我?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我一直在心中待你是二哥,你刚回京中,我还四处替你奔走,你为什么一定要陷害我,置我于死地?”
    柏誉轻嗤,“这平阳侯的位置本就是我的,先是被柏炎拿了去,你有许家做靠山,即便柏炎死了,这爵位也是你的,你不死,我如何做稳这个位置!”
    柏远皱眉,鼻尖微红,“你不已经受封定阳侯了吗?”
    柏誉轻哂,“定阳侯就是一个虚名,同平阳侯天差地别!我才是平阳侯府的嫡长子,我才应该是平阳侯。”
    柏远眉头拢得更紧,“这平阳侯的位置就这么重要吗?”
    柏誉恼羞成怒,“你终日锦衣玉食,你怎么知道我在严州日日过得是什么日子!”
    柏远也怒,“盛家老太夫人分明对你偏心,又怎么会薄待你!她分明有偏见的人是三哥!”
    柏誉也怒道,“我要她偏心吗!我要的是堂堂正正侯府嫡子的身份,严州是什么破地方,我多待一日都恶心,还要终日对付周氏,让周家的人帮我奔走,你呢!你从小尝过被父亲抛弃,丢在偏远的地方滋味吗?”
    柏远应道,“父亲派人接过你,是盛家太老夫人说你身子骨不好,怕在路上扛不住……”
    柏誉嗤笑,“这你都信,你知道我给你母亲写了多少信,告诉她我想回府,你母亲有答应过吗?”
    柏远语塞。
    柏誉似是占了上风,心头舒坦。
    长翼却开口,“老夫人不肯接你回来,是因为你在盛家的所有事,老夫人都清楚,包括你为了让周家替你卖命,害死了盛家太老夫人的孙子,包括你在老太夫人跟前,跟侯爷使得绊子,老夫人从一开始就清楚,不接你回来,是怕你在京中生事。老夫人念你是老侯爷的血脉,你在严州诸事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怕侯爷性子冲动会杀了你,所以连侯爷都瞒着。但一旦你回了京中,再行其事,老夫人未必会留你。二爷,你还怪夫人不接你回京吗?”
    柏誉和柏远都怔住。
    柏誉是脸色煞白。
    柏远是震惊,“太老夫人的孙子是你杀的?!”
    瞬间,柏远反应过来,若是不杀太老夫人的孙子,盛家怎么会握在手中,周家又怎么会握在手中!
    原来……不是他为何会如此对自己!而是从一开始,他就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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