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离京,一切从轻,似是能不带的都未带。
    柳致远道,“不了,我们去羌亚吧。”
    “羌亚?”柳家老太爷和柳家老太太都震惊。
    柳致远道,“爹,娘,趁未你们尚未年迈,儿子陪你们到处走走,羌亚一早便想去了,同苍月的风土人情全然不同,我们先去羌亚,再绕行西秦,燕韩,长风,南顺,什么时候游历完,什么时候再回远洲……”
    柳家老太太高兴了半分,她是最怕无趣的,只是眉头又皱起,“你的终身大事还没解决呢,都和离两回了。”
    柳家老太太并不知晓周穆清的事。
    柳致远宽慰道,“书中自有颜如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路上许是皆大欢喜。”
    柳家老太太从未觉得儿子如此顺从过自己,“我儿懂事了。”
    柳老太爷叹道,“那就忽悠你的……”
    柳家老太太恼火,“你就见不得儿子同我说话。”
    柳老太爷无语。
    “上车吧,娘。”柳致远扶柳老太太上了马车,而后亦扶柳老太爷。
    车轮轱轱驶离京城。
    柳致远最后看了眼北城门处,缓缓放下帘栊。
    京中,应是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希望,京中的人会永远安好。
    ******
    今日早朝结束得快,又无旁事。
    一连紧凑了几日,下了早朝,柏炎便往朝华殿来。
    自从明月和阿照回京,阿锦的时间似是在孩子身上连轴转,早前缺失的时间,她似是在想方设法加倍弥补回来。诸多本是陶妈妈和旁的宫人能做的,她都亲力亲为。
    明月和阿照是她心中的明灯,将早前所有的阴霾都驱散。
    她顾着明月和阿照,连同他的时间都少了。
    他亦好腾出心思,专心解决朝中之事。
    从五月端阳到眼下八月,也不过才三月时间,废帝的根基虽不在,尚有爪牙在各处作乱。朝中局势虽然平稳过度,近乎没有折损,但还需注意虎视眈眈的巴尔,随时可能挥师南下。
    顾云峰已奉命北上,带朝阳郡驻军,和早前留下的尧城驻军,禁军驻守,一直要到年关之后,明年开春才算平定度过。
    南边水患,流民不止。
    西边旱灾,又在缺粮……
    偌大一个苍月,他要顾及的事情数不胜数。
    朝华殿外值守的内侍官拱手,“陛下,娘娘带小殿下去花苑了,说今日太阳好,要在花苑中多晒晒太阳。去了有些时候了,可要人将娘娘和小殿下寻回?”
    “不必了。”柏炎轻笑。
    柏炎踱步入内,外殿中似是从早前一样,内殿里便多了不少明月和阿照的东西。
    从摇篮到玩物,一应俱全。
    一侧,还有早前她绣好的虎头虎脑的肚兜。
    柏炎拿起看了看,唇瓣一抹笑意。
    目光临到案几处,又见一罐小小的酸梅糖。
    柏炎怔了怔,眸间的笑意微微敛了敛。
    他是想起早前她说在平阳侯府时,心情不好就会吃酸梅糖。柏炎拾起这罐酸梅糖,满满的,应是有人才送来的。
    在侯府的时候,便知晓她有这习惯的人。
    柏炎唤了殿外的内侍官来,“方才谁来过殿中?”
    内侍官皱了皱眉头,似是仔细寻思未果,忽得,想到,“是长翼大人,方才就长翼大人来过……”
    柏炎眉头微拢。
    专程来送酸梅糖?
    他眸间迟疑,“长翼常来朝华殿?”
    内侍官摇头,“不常来,娘娘有事会传召,旁的时候大人不在。”
    柏炎拢紧的眉头,稍稍松了松,“知晓了,下去吧。”
    内侍官拱手。
    柏炎嘱咐道,“我过问的事,无需同娘娘说起。”
    内侍官领旨。
    柏炎缓缓放下手中那罐酸梅糖。
    ……
    “陛下有事唤我?”如今一身男装的丰巳呈还委实有些让柏炎看不习惯,他花了几日的时间镇定。
    “朕有事想交给长翼去做,之前,想找你多问几句,我不在京中这几月,都是你和长翼在阿锦身边,我想知道,长翼对阿锦……可忠心?”柏炎眸光淡淡。
    丰巳呈想都不想,忙不迭点头,“忠心啊!陛下那时不在,多亏了长翼在,娘娘不少事情都是托付长翼去做的,长翼也对娘娘照顾,尽心尽责。其实我早前还不怎么喜欢长翼,可这几月在京中,倒是觉得对长翼改观,若不是长翼在,娘娘和府中怕是都不见得如此安稳。尤其是早前劫大理寺牢狱,娘娘都交由长翼去做的,旁人都不知晓,后来从宫中回来动了胎气,陶妈妈同我带了小殿下离京,府中便只有长翼和白巧在照顾了,长翼对娘娘一定忠心……”
    柏炎颔首。
    丰巳呈却笑,“陛下有什么事吩咐长翼去做啊?”
    他是惯来好奇,又口无遮拦,回来的时日少,还不怎么习惯。
    柏炎瞪他。
    丰巳呈喉间咽了咽,尴尬笑笑,而后老实了。
    柏炎继续批阅奏折,似是漫不经心问道,“阿锦喜欢吃糖吗?”
    “嗯?”丰巳呈懵住,“吃糖?夫人……不……娘娘不喜欢吃糖啊……”
    柏炎笔尖顿了顿,淡声道,“知道了,出去吧。”
    “哦。”丰巳呈只觉今日陛下问了一摊子莫名其妙的话,出去的时候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般。
    待得丰巳呈出了殿中,柏炎忽得烦躁扔了手中的笔。
    ……
    晚些时候李相入宫,柏炎并未同苏锦一道用晚膳。
    又批阅折子到了晚些时候,大监提醒,“陛下夜深了……”
    柏炎未抬眸,“娘娘遣人来寻过吗?”
    大监轻“嘶”一声,“还没……”
    柏炎看了看他,“今日的事多,晚些再说。”
    大监不敢扰他了。
    晚些,朝华殿真的遣了人来问,大监如释重负入殿询问一声,“娘娘问起陛下,夜深了,可是还在忙朝中之事?”
    柏炎没有抬眸,“同娘娘说声,朕今晚很迟,让她不必等朕了。”
    大监应声。
    等大监退出殿中,柏炎也放下手中的御笔和奏折。
    ……
    再晚些,殿外有灯笼和脚步声,大监的声音响起,“娘娘来了?”
    苏锦轻声道,“我来看看他。”
    大监连忙道,“坐了一整日了,似是心情不怎么好。”
    苏锦错愕转眸。
    殿门推开,御书房的月牙桌前其实已经无人,苏锦踱步往内殿去,才见他已经在内殿中的榻上歇下了。今日应是忙了一整日,苏锦不想扰他歇息,转身悄声出了内殿。
    床榻上,柏炎睁眼,眸间似是若有若无的怅然意味。
    片刻,脚步声却折回。
    他适时阖眸。
    她踱步到近处,在床沿边坐下,似是替他牵好薄被,又俯身,吻了吻他额头,方才起身。
    她刚起身,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苏锦吓一跳,而后缓了缓,“可是我吵醒你了?”
    “嗯。”他应声。
    苏锦笑笑,“那你继续歇着,我陪你。”
    他未松手,她诧异看他。
    他眉间拢了拢,一把将她拽紧怀中,苏锦惊呼一声,他将她压在身下,沉声道,“我们多久没亲近了?”
    苏锦微怔,“阿炎。”
    不待她反应,他俯身亲她,亲吻有些沉重,亦亲她有些疼。
    床榻上的帷帐亦未放下,苏锦不怎么敢出声,他今日近乎有些粗。暴,却也近乎一声也未开口,除却最后顶峰处,死死唤了声,“阿锦……”
    事后,苏锦一身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
    他和衣起身,“今晚还压了不少折子,你先睡吧。”
    他头也未回去了外殿,苏锦只觉散架般得疼痛,她撑手起身,这似是柏炎头一回事后将她晾在一处……
    苏锦心底隐约有些不好预感,却又说不上何处。
    她和衣起身,到了外殿。
    他果真在批折子,似是心无旁骛。
    她从内殿中揣了本他走前看过的书,在外殿陪他呆着,她的衣裳先前被他撕破了,她只披了一件他的外袍,所幸八月的夜间不算冷,他抬眸看她,“怎么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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