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嘉脸色一僵,一想到扎稳脚跟就代表着他过去就要当个马贼头子,不由得悲从中来,几乎要哽咽:“等我们回去安排的差不多之后,就去找宝藏吧。”
    释雪庭含笑看着李从嘉问道:“大王终于下定决心了?”
    李从嘉含泪表示:“我觉得,让大家去当马贼,怕是要饿死的,我们的兵……就没有会骑马的啊。”
    释雪庭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李从嘉想的没错,如果真的依靠他们手下的那些兵去当马贼,恐怕一个人都打劫不到,然而这不是有当初被他们一窝端了的马贼吗?
    反正都是要当马贼的,原来的头领都被砍了,他们除了老实窝着还能怎么办?更何况新头领比原来的更加宽厚一些,每次分给他们的钱都会比原来多,久而久之,那些马贼在杨新和田五娘的领导下,居然过的还很开心。
    李从嘉听了释雪庭的话之后,好笑又无奈,只好说道:“算了,等我过去再说吧,这些日子也是苦了你们了,哎,你啊,还是应该跟我商量一下的,至少让我将家里的金银细软带出来一些,哪怕不多也能支应一阵子。”
    释雪庭看着火堆说道:“不带也没关系,我也是临时起意,本来只是想要来见见大王,结果没想到居然抓到了机会。”
    李从嘉说道:“不要喊大王了,否则出了关,你这一个称呼就能暴露我的身份。”
    “那该如何称呼?”释雪庭戏谑说道:“要不要入乡随俗,喊您首领?”
    首领?李从嘉愣了一下,这才明白大概是马贼对马贼头子的称呼,不由得木然说道:“随便吧。”
    他的手下都是马贼了,他不是马贼首领还能是什么?
    释雪庭轻轻笑了笑说道:“还是喊郎君比较习惯。”
    李从嘉看着释雪庭那张在火光映衬下显得越发温润的脸,鬼迷心窍一般伸手挑起了释雪庭的下巴说道:“爱妃想怎么喊就怎么喊便是。”
    释雪庭被调戏了也不生气,只是说道:“大王的爱妃在昆仑山呢。”
    李从嘉没有看到释雪庭变脸,遗憾地收回手说道:“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释雪庭自然也没有异议。
    李从嘉本来以为这一晚上他可能睡不着,毕竟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刺激,释雪庭给他带来的信息量也很大,他这些日子本来睡眠就不太好,或者说是回到江宁府到现在睡眠一直都不是很好,所以今晚恐怕也要失眠。
    结果万万没想到,在简陋到地上只铺了披风,硬的不行甚至连枕头都没有的情况下,他居然躺在那里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李从嘉坐在已经熄灭的火堆旁边仔细思考半晌,最后觉得,可能是那披风上面的檀香比较安神吧。
    释雪庭早就已经起来,并且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堆包子当早餐。
    “去县城里买的。”释雪庭说道:“我身上有大王给准备的路引。”
    李从嘉这才想起来,当初他回到南唐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人给手下的人搞了身份,户籍路引都有。
    于是,现在的情况就是突然被带走的他是个黑户,而释雪庭却是个光明正大的和尚,想当年释雪庭在他身边当黑户的时候……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吃完之后要上路,李从嘉看着他们仅有的一匹马说道:“这样不行吧?”
    释雪庭牵着马说道:“昨晚郎君还喊我爱妃,今天连共乘一匹都不肯了吗?”
    李从嘉顿时哭笑不得,释雪庭你变了,你居然会调侃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中最大的秘密已经吐露,还是因为不必生活在南唐或者周国的阴影下,反正如今的释雪庭眉眼舒展,再没有之前的那抹郁色,美貌度上涨了好几个百分点。
    李从嘉无奈说道:“就算我愿意,马也不愿意啊。”
    这匹马虽然健壮,但是如果真的让他驮着自己跟释雪庭一路跑到关外,估计这马知道了恐怕要立刻躺倒死一死。
    释雪庭仿佛知道李从嘉的顾虑说道:“这匹马也带不走,等过了江我们去舒州买。”
    李从嘉听到舒州之后,微微叹了口气:“也好,不过那时候你跟我一样是黑户了啊。”
    舒州如今是周国的地盘,不仅仅是舒州,淮南十四州一如历史上一样,落入了周国手中。
    李从嘉如今的南唐真的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干脆远走高飞不想管了。
    两个人一路狂奔到了长江口岸,本来想要找个船家渡江,结果因为两岸战争频繁,如今几乎已经见不到渡江的船家,甚至据说只要渡江,对面就会把过去的人抓起来。
    李从嘉:我就知道想要出关没那么容易。
    无奈之下,释雪庭干脆去买了一艘船。
    李从嘉看到他拖着一艘船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你这是要做什么?”
    “没有船家渡江,我们就只能自己过去了。”
    李从嘉忍不住问道:“不是……我只想问,谁来划船?我不会啊。”
    释雪庭笑道:“我会啊。”
    你行的,兄弟,说说你什么不会吧。
    释雪庭看了看天色说道:“这两天天气不错,我们下午渡江吧,最好在晚上的时候找个没人的地方上岸。”
    李从嘉觉得这个方案危险性太大,但是他又说不出其他没有什么危险性的建议,只能默认,好在如今天气已经逐渐回暖,春风不算大,就算是半夜渡江,船被吹翻的几率降低许多。
    释雪庭带着李从嘉艰难的渡过长江之后,一路到了舒州,李从嘉直接拿了释雪庭的路引去,好在当初为了方便,释雪庭的路引上面并没有写他是和尚,也没写是光头。
    外貌描写这种东西,除了特别有特点的那些人,很多时候很难分辨这个人是不是冒充,李从嘉淡定的进了城,然后买了一堆肉干之类不容易坏的吃食和衣服,又买了两匹马,逛了一圈实在想不出要买什么之后,这才出了城。
    释雪庭已经等待他许久,两个人骑着马离开舒州城卫巡逻的范围之后就开始策马狂奔。
    这一跑,就跑了十几天,十几天中他们两个几乎都是在野外生存,要不是李从嘉买了衣服,他们俩只怕又要成野人。
    往西走越走越冷,越走越荒凉,尤其是出关之后,只看到茫茫戈壁,经常走好几天都看不到一个人影。
    这样辽阔的戈壁,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或许会觉得心胸为之开阔,然而等时间长了,人会陷入一种难以自拔的情绪之中,化身为哲人,觉得人生就如同这流沙一般,光阴易逝难以留存。
    当然李从嘉除了有这种感觉之外,就在思考,自己是不是穿越的姿势不对,否则为什么安稳日子少,逃跑的日子多呢?
    走了几天之后,李从嘉忍不住问道:“我们走的方向对吗?”
    释雪庭斩钉截铁说道:“没错,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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