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李从嘉觉得父辈的那几个兄弟之中,李景达怕是最睿智的一个了,他用兵这么厉害,也喜欢练兵,但是自打到了西域之后,就开始深居简出,从来没有过问过大唐的军事行动,甚至在大朝会上都跟隐形人一样,站在一边什么都不说。
    李从嘉觉得,这样一个叔叔的确是值得用的,他现在也不是当初什么根基都没有的毛头小子,也不怕被人拿走兵权,更何况现在在三军之中最有威望的是他的枕边人,三军中最厉害的火·器·军使用的武器所有的配方都掌握在李从嘉的心腹手中。
    他有什么好怕的呢?李从嘉低头思索了半晌之后说道:“正好回头我还要改革军制,之前实在是事情太多,不好动手,现在腾出手来,韩俦也去了于阗和喀喇汗国,如果不出意外,商道打通我们也没什么需要太过发愁的。”
    释雪庭轻轻点头,两个人没有再说有关于党项公主的事情,李从嘉轻轻松了口气,觉得这一关大概是过去了,然而没想到释雪庭想要折腾他那还需要理由吗?并不需要,想要了就求·欢,这和尚在这方面坦白的很,什么含蓄什么矜持都是给外人看的!
    第二天李从嘉还是揉着腰见得李光睿,他跟李光睿也是熟人,不耐烦打太极直接说道:“公主肯下嫁自是求之不得,然而我已有妻子,不敢委屈公主,我阿兄正缺一位正妻。”
    李从嘉说到妻子的时候还看了一眼身旁的释雪庭。
    李光睿还是有些意外:“你不见见槐荫?她可是我父王的掌上明珠,我都没想到父王愿意让她来联姻。”
    李从嘉估摸着这大概就是那位公主的名字,一脸正气地说道:“既然如此就更不能委屈公主了,实不相瞒,我与娘子乃是共患难,我少时遇难他都不离不弃,如今总算安稳,我自是要一心一意待她的。”
    李光睿听了之后十分佩服地看着李从嘉,不管怎么说,有良心的人总是能够博得人的好感,所以李从嘉这变相拒婚的事情也没让他不高兴。
    主要是李光睿提出的联姻人选也很给力,李弘冀,李从嘉唯一的兄长,虽然现在只是个国公,但将来少不了一个王位,他年纪也不算大,还有军工,身上的职衔也能看出来李从嘉很重视他的兄长,还是给的正妻位子,李光睿其实很满意,不过他还是说道:“此事还要与家父商讨。”
    李从嘉一听心就放下了,只要李光睿没有当面发怒或者拒绝,那就说明这件事情几乎是板上钉钉。
    唯一不太合适的就是李从嘉作为弟弟,不太好给自己兄长的婚事做主,不过大家都没反对,长幼有序对上君臣有别自然是要让路,更何况李弘冀也不算吃亏,有了个出身好岳家也很给力的妻子。
    李从嘉没想到的是他为了拒婚想到的借口,不知道怎么的就传了出去,所有人都对李从嘉的重情重义赞不绝口,毕竟古往今来这么有良心的帝王太少见。
    所有人都很羡慕周娥皇,然而周娥皇心里很清楚,李从嘉嘴里说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这些时日一直陪在他身边的释雪庭。
    在宫里,李从嘉和释雪庭的关系几乎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不仅周娥皇知道,就连钟皇后都知道。
    可是她们都没有干涉李从嘉,因为李从嘉不是别人随便一说就能改主意的人,她们也没办法对李从嘉施加压力,释雪庭倒是一个突破口,可是就算是钟皇后和周娥皇都知道,释雪庭这个护国法师的称号是用敌人的鲜血换来的。
    未来大唐少不了对周边用兵,至少要对甘州用兵成为了朝中上下的共识,在这种时候更不能伤害释雪庭,千金易得一将难寻,没有了释雪庭,还去哪里找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
    所以奇异的,李从嘉和释雪庭的关系就仅止于王宫内部知道,就连朝臣们都只是觉得他们两个关系不错,也没有多想。
    李从嘉在得了释雪庭的提醒之后,就跑到枢密院开了一次属于军事系统的专门会议,毕竟他还是枢密院枢密使呢,虽然身为王还弄这么一个兼任有点掉价,但李从嘉不在乎,他只在乎军权是不是在自己手上。
    李景达已经闲赋了好一阵子,在听说枢密使有请的时候,他几乎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到了那里,发现枢密院的高层都在,甚至李从嘉也在之后,才略有些激动的坐在了李从嘉左下手,尽管他心中有些猜想,却也还是沉默着一言不发。
    李从嘉见人都到了,就开始今天的会议主题,他直接抛出了一个概念:职业军人。
    众人都被他这样的手笔给惊呆了,依照以往的习惯,军队的士兵一般都是募兵制,需要打仗的时候上战场,不需要的时候就去种地,职业军人这种其实并不是没人想过,然而没办法实施——太费钱不说,青壮劳力都去当兵了,谁来种地啊?
    李从嘉看着大家都不同意的样子,就说了一句话:“除了我们带来的汉人,你们看这边的人有能吃苦种地的吗?”
    李从嘉这句话说的有点武断,有当然是有了,只不过……真的不多,汉族人好像天生就点了这个技能点,而西域人更加狂放一些。
    李从嘉趁热打铁说道:“这些西域人受到的管制比以前严格,现在还能忍受,等到不能忍的时候爆发出来会很恐怖,这就是社会隐患啊,还不如把这些人扔进军队里去。”
    李弘冀开口问了句:“这些人既然懒散惯了,怎么可能愿意当兵?”
    李从嘉狡猾地说道:“让他们服役啊,规定服役年限,在年限之内表现好的可以留下来,表现不好的就退役,我就不信几年的时间还收拾不过来一个人?”
    没错,李从嘉想的就是后世的服役制度,当时都说部队是个整容院,多么不羁的男生进去等出来都会脱胎换骨,这样的人放到社会上总比那些小流氓让人放心多了。
    李从嘉甩出来的计划算是比较完善的,而且还根据大唐如今的情况做了一些更改,就算是李平这样老成持重的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朱元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一看这份计划忍不住就问了句:“殿下要扩军?”
    李从嘉坦然地点了点头:“人太少了,而且你们看到我的标准了吗?太老的和太小的都不要,这样会少一些人,但是等明年开春实行服役制度,肯定会比现在人数多,前些天大索貌阅的结果报了上来,粗略估算一下,至少能扩充出一个军,不过我的想法是,新军不能全是新人,到时候还要调整一番,这些都要诸位群策群力了。”
    众人都知道李从嘉这是想要掺沙子,不让领兵之将对手下的军队太熟悉,但是也不能让他们一点都不熟悉,否则到时候就没办法打仗了。
    而且大家还发现了一件事情,在计划文书上需要调整的军队并不包括天策府,一瞬间大家就都知道天策府大概是李从嘉的禁·脔,他要牢牢掌握着这一支军队,谁都别想打主意。
    也没人敢打主意,在这种时候跟老板争军权不是找死吗?大家打主意的是新的军队,新军建成之后肯定是要有军主的,而且李从嘉并没有沿用以往的军队建制,而是重新搞了一份规划的更细,班排连营团旅师军,官职更多,同时军主的权利更大,管辖的人也更多达到了一万五到两万人。
    李平和朱元都在琢磨着手下的人,但是李弘冀和释雪庭心中有数,李从嘉大概是想要把新军交给李景达的。
    所以李平和朱元正思考着要推荐什么人的时候,听到李从嘉问道:“听说叔父身体还足够硬朗,不知叔父能不能帮我带一带新军?”他们两个就把刚刚的想法都嚼吧嚼吧咽了。
    李景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会议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发声,心里本来也在思考着李从嘉把他喊过来到底是为什么,然而万万没想到等着他的居然是这么大一块馅饼。
    李景达早在多年之前都不敢再想自己还有领兵的一天了。
    李从嘉见李景达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微微一笑说道:“白国公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之前只是担心您年事已高,不忍让您劳累,然而如今眼看扩军在即,只能让您老出山啦。”
    白国公是李景达的封号,李从嘉也不忍让李景达顶着瓜国公的名头,正好瓜州境内有白虎关,干脆更名为白州,白国公总比瓜国公好听许多。
    李景达立刻站起来行礼说道:“臣必不负殿下所托。”
    李从嘉微微一笑:“我自然是信叔父的。”
    李景达心中火热,忍不住问出了疑惑依旧的问题:“殿下既然已经称王,这称呼是不是也该改一改了?”
    李从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殿下听上去自然是不够提气,下面人肯定早就有疑问,他很淡定地说道:“称呼只是一个形式,没什么好改的,而且这也是在敦促我自己,我的目标一直都是光复河山,并不想在这里停滞不前,等到那一天……再称皇称圣不迟。”
    几个人都被李从嘉说的心头火热,武官本来就比文官更加热血一些,更何况光复河山这种口号,就算是文官听了估计也要忍不住激动一把。
    当然最主要的是,李从嘉一点也不喜欢圣人这个称呼,他觉得没啥意思,他一点也不想当圣人。
    李从嘉对军队的改革轰轰烈烈,文官们知道了有几个不老实的御史借机上书,就差说李从嘉穷兵黩武了。
    李从嘉一点没给面子当场就打了回去:“穷兵黩武重点是个穷字,但是我不穷,至少养这些人的钱还有,以及,军政分离,在财务上也是不相统属的,军队里有不妥当的事情交由军事法庭,这一次我当大家是不习惯,下一次再有人敢伸爪子,就别怪我把他的爪子给剁了!”
    御史们都被李从嘉简单粗暴的作风给镇住了,他们还没遇到过坐在御座上说话跟土匪是的王,肃州原本的御史看向南唐来的御史们,眼神十分震惊。
    历代龙王都以向中原靠拢为主,说话做事都有模仿中原人的痕迹,然而今天他们发现中原人好像跟他们想的不一样啊。
    对此南唐御史们表示,我们也……没想到我们的王是这个风格的。
    其实李从嘉不是不知道应该温柔一点,斯文一点,但是别的事情都可以温柔斯文,唯独这件事情上不可以,他必须严厉的告诉所有文官,军队这边他们不能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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