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寄摇摇头,“不疼。”他到现在都还没觉得疼,就是觉得头晕,眼前景物光怪陆离的扭曲在一起,身上力气也在一点点消失。
    “你受伤了,就不觉得疼吗?”花弥生手上不敢用力,怕无意碰到他伤口,手摸到他小腹的时候,一片黏腻,她抬起手,又闻到一股血腥味儿,是血。
    “找到伤口了。”
    找是找到了,可她不是大夫,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李寄刚刚一直处于高度警惕的状态,一面在想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一面又要提防着别有人忽然窜出来给他一刀,是以根本没注意自己受伤的事。现在花弥生找到伤口了,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受伤了,这才觉出痛来。
    “他娘的!”他低声咒骂,就地坐下,背靠在树上,放慢了呼吸,“知道怎么弄吗?”
    花弥生满手血,摇摇头,“......要不还是找大夫吧,你流了很多血,一路上都是你的血。”
    李寄捂着伤口,声音不大,但仍旧恶狠狠的,“这荒山野岭的,上哪儿找大夫?”
    “那怎么办?”
    她一时没了主意,心头闪过不少主意,若是放任不管,不到天亮,他一定会血流而亡,那自己就可以离开了,不用留在山上做账房,不用提心吊胆的担心什么时候会丧命。
    可若是放任不管,追杀李寄的人追上来,把她当做李寄的同伙,也给自己一刀怎么办?况且,他救过自己三次,不管他,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花弥生有时候挺恨自己这点儿良心的,刚刚李寄还救过她,她实在是做不到恩将仇报,尽管李寄并不是什么好人,但恩就是恩,她没法儿扔下他等死。
    “现在怎么办?要是止不住血的话,你会死的。”
    李寄瞥她一眼,“你不希望我死吗?我死了你就自由了,不用再跟土匪为伍,不是正合了你的意?”
    她咬咬牙,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又开始动摇,“你再说我可能真的会扔下你一个人跑,赶紧告诉我怎么办,你不会真的就甘心死在这儿吧?”
    “脱衣服。”
    “什么?”
    李寄抬抬下巴,“把你衣服脱了。”
    花弥生双手护胸,瞬间弹出三尺远,两只眼睛警惕的瞪着他,“你都快死了,不想着怎么保命,你......你想什么呢?”
    “你以为老子想什么呢?我让你脱衣服给我止血!”
    “......怎么止血?”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她脸上赫然一红,慢慢把手放开,一想也是,他都这样了,即便真的想对她不轨,也是有心无力。
    李寄没多少力气了,找到几处穴位,先帮自己止血,手撑着地往上坐了坐,指挥她,“把衣服撕开,帮我包扎伤口,越紧越好。”
    她脱了外面的罩衫,撕成一条一条的,一件罩衫约摸能撕成四五条,她撕好了放在一边,又伸手去解李寄的衣裳,衣服褪到腰间,他小腹狰狞伤口跃入眼前,伤口有一掌长,很深,血汩汩的往外冒,甚是骇人。
    要包扎伤口得在他小腹上缠一圈,布条从后绕到前面的时候,因为不方便再绕到身后,她就不得不贴在他胸口,绕到前面来,猛一使劲儿,李寄闷哼一声,身子随着她动作向前,两人都没防备,花弥生的脸紧紧贴在他胸口。
    耳边心跳骤然加快,花弥生很快闪开了,两头一拧,在他小腹打了个结实的结,还欲盖弥彰的问了他一句,“这样够不够紧?”
    也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李寄原本苍白的脸上,居然飘上两抹红色。
    今晚月明星稀,从没见过这么亮的月亮地,饶是她想装作视若无睹,也做不到。
    李寄转过头不去看她,“看看还流血吗?”
    她在他身侧坐下来,“血好像止住了,接下来怎么做?”
    “看着,等血浸透布条之后再换下一条。”
    漫漫长夜,她抱膝坐了一会儿,转头见李寄没了动静,怕他睡过去就醒不来,往他那边挪了挪,手戳戳他肩膀,“李寄?你困了吗?你可不能睡,你醒醒,这样很容易睡过去的。”
    身旁人静悄悄的,还是没有半点动静,甚至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花弥生怕他真的死了,伸手过去探他鼻息,“李寄!你醒醒!”
    “吵什么吵?”李寄抓住鼻下颤巍巍的手,不耐烦的把手甩开。
    “你没睡着啊?那我叫你怎么不答应?”
    “不想搭理你。”
    花弥生撇撇嘴,“你可千万不能睡,万一睡过去了,那就是真的长眠了。”
    李寄转头看她,“你是巴不得我死呢?”
    花弥生斥他好心没好报,“我要是巴不得你死,刚刚就跑了,还管你死活?”
    李寄这会儿没力气跟她计较,静静的靠在树上,眼睫半垂,安安静静的模样,倒真是像极了温文儒雅的俊朗公子哥儿,不过也就看脸像,目光顺势往下,可以看见他身上纵横交错大小不一数十道伤口。
    花弥生目光停在他新伤上再也移不开,待见血染红了布条,又去拆开换新的,方才的动作再重复一遍,两人都心照不宣的要么别开眼神,要么转过脸。
    他伤的很重,即便之前已经点穴止血,可毕竟不是长久之法,血染红布条,很快,花弥生那一件罩衫就变成了一堆染血的布条,再脱可就只剩下里面的小衣了,总不能叫她光着身子吧?她对着李寄的伤口束手无措,心里纠结着这土匪究竟值不值得自己那么做。
    说值得,他杀人不眨眼,自己在他手下做账房,说不准他哪天一个不高兴,自己这条小命就断送了。
    可要说不值得,他又屡次对自己出手相救,刚刚也是他,若不是他推了她一把,那把刀可能就把她的脑袋削下来了。
    她在心里天人交战,最终那点小小的恶败下阵来,她咬咬牙,叫李寄闭上眼睛。
    李寄吃力的抬抬眼皮,“不闭。”
    都伤成这样了,嘴还这么硬。花弥生只好亲自上手,把他的脸扭过去,而后背对着他,脱了上身的衣裳,把束胸一圈圈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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