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死老头子,亏得你还有闲心看这把破壶,你的女儿就快把我这老婆子给逼死了。。。。。。”王夫人气哼哼的往边上一坐,对了王老爷就是一通抱怨。
    一听事情又和女儿有关,王老爷也觉得有些头疼,这些年来为了这个女儿,他同老妻也算是操碎了心。可是当初女儿还在妻子肚子里时,有个算命先生说过,这个女儿是他们家的福星,千万要好身对待才好。起先这话他也是不信的,只是女儿出生不久,他和长子同时中举,一时传为佳话。再之后长子一路考试选官,他在家经营田产铺子,家里日子越过越好,直到成为丹阳镇上首屈一指的人家,这些都是女儿出生以后的事。
    “这小姑奶奶又做了什么?”
    “她说要嫁给冯二爷做平妻。”说着王夫人拿了帕子抹眼泪,“你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统共就生了他们兄妹二人,老大倒好处处不用咱们操心,可这个闺女简直就是来讨债的。你说原先为了熊巡抚家的公子,这丫头闹出多少事来,差点把老大也连累了,如今这刚消停些日子,又闹着要给个商户当平妻。。。。。。”
    王夫人兀自喋喋不休,可王老爷毕竟是个男子,看问题的角度同妻子不一样。这位冯二爷,说是个商户,可就那做派和气度,看着倒更像个京中的世家子弟。就算他如今真的经商不假,可显然也不是个普通商户。那宅子从里到外重新翻盖,再加上宅子里的陈设,没有十几万辆银子可下不来,这样好的院子,从盖完到如今也有几年了,可主家却是第一次来,这该是何等财力才能不将这么些钱不放在眼里?
    抛开这些不谈,以女儿这样的年纪,最好的出路不过是找个读书人,自家多多陪送嫁妆,可万一遇上个白眼狼,也少不了鸡飞蛋打。要想寻个差不多的人家,也只有给人当填房了。与其如此,倒真不如嫁给这个冯二爷做个平妻,至少冯二也年轻有为,身家丰厚不是。
    “你先不要哭,听我给你说。。。。。。”
    王老爷细细将自己的打算同妻子说了,王夫人也不是个笨的,当下一点就通,且她还比王老爷想的细些,那位冯夫人还没有孩子,且看着也是个好性儿的,年纪又小,如此女儿嫁过去,必不会被她辖制了,要是能抢在冯夫人前头生下儿子,这谁大谁小以后有谁做主还不一定呢。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是不上了 谢谢大家 的支持
    ☆、第174章 4聪明
    送薛先生到了她位于山脚的住处,一处普通的农家院落,竹篱笆圈起来的院子里,打扫的很干净,房舍虽旧却也整洁。房主是婆媳两个寡妇带了一个□□岁的小男孩,听说薛先生识字,不收房租只求她能教孩子认几个字,不做睁眼瞎。
    见薛先生生活的不错,周宝珍放心下来,或许这也算他们一家三口的另一种圆满吧。至少以后七皇子长大了,知道真相回忆起往时,能记得他的亲生母亲曾经为他洗手作羹汤,喂他吃饭,亲手给他浆洗过衣裳,而他的父亲带他走过大江南北,教他读书识字,这样他心里能少些怨恨和遗憾吧。
    周宝珍发现,表哥对薛先生的态度一直是不咸不淡的,或许以表哥的性子说到底是不喜欢像薛先生这样的女子的。
    好在,她并不是一个愿意为难自己的人,心中虽有些感触,也不会做些无谓的伤春悲秋之语。有些事她心里想一想也就丢下了,并不会拿出来为难萧绍,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就像或许七皇子同络姐儿长大了并不会怨怪大家也不一定。
    早上出门的时候,天气还很不错,可这会儿不过半下午,天却阴沉了起来,感觉像是要变天了。
    “你是什么人,谁让你来的,出去出去。。。。。。”
    马车离家门口尚有一段距离,周宝珍就听到车外传来康伯有些恼怒的声音。她轻轻揭起车帘一角,就见一贯好脾气的康伯拄了拐棍,正横眉立目的瞪着一个穿红着绿的中年妇人,眼里说不出的愤怒。
    “哎我说你这个老头子,我好心好意的来给你们家主子说媒,行不行的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下人做主了?再说了这可真真是一门天上难寻地下难找的好亲事,我保管你们家主子听了,就没有那不愿意的。。。。。。”那妇人的嗓音颇为尖利,一席话已经说得许多过路人驻足看起热闹来。
    “上门说媒?”周宝珍嘀咕了一句 “这位媒婆大抵是认错门了吧,咱们家并没有要娶亲的人啊?”
    “我呸,我们家二爷早就成亲了,你这又上门说的哪门子媒?”
    “这世上,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平常,谁说成亲便不能说媒了。如今这天大的好事,管家小姐愿意自带丰厚陪嫁,嫁与你们二爷做平妻呢。”说着媒婆扭腰转一旁看热闹的路人“大家说,这算不算天大的好事?”
    一听媒婆说官家小姐自愿要嫁给这家的男主人当平妻,人群中的男人们都发出一声艳羡的哄闹声,而女人们的脸色多半鄙睨而愤怒,心想这算那门子不要脸的小姐,居然上赶着要抢人老公的。
    康伯见门上的人越聚越多急了,这事要是传出去于主子的名声有碍啊。只是他一个老实人,如何能说得过牙尖嘴利的媒婆,几句话便被人堵了的说不出话来。
    周宝珍看着这一幕,奇异的并不觉得如何愤怒,只是感到有些啼笑皆非,定南王府的大门又岂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也许是知道这事成不了,她心下生出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想来有时候男人生得太好了,也是个麻烦呢,不然又哪里来的掷果盈车、看杀卫玠。
    她端坐车中稳坐钓鱼台,可外头骑在马上的萧绍脸色就不那么好了。他出身尊贵,还从未被人当成笑话看呢,如今因为个什么不知所谓的官家小姐,连累他也被人看了一次热闹,你想他心情能好?
    纯钧同七星两个,也算是萧绍肚里的蛔虫了,见主子脸色不好,有事奴才服起劳,当下一磕马腹,策马分开人群往里行去。人群里媒婆仍旧在吐沫横飞的对了众人吹嘘那位官家小姐是如何的贤淑貌美,对这位冯二爷是如何的一见倾心非君不嫁,过后又说这家的家境是何等殷实陪嫁丰厚,男人遇上这事,简直是祖上烧了高香了。
    两人对视一眼,这事要不是事关自家主子,他们也就乐得当个热闹看了,你别说这媒婆的口才还真不错,只是今日算她倒霉,碰上自家主子,你便是条金舌头,也得给你拔了。
    “唉,我说姐姐差不多行嘞,虽说是好事,可架不住人家主人不愿意啊,我劝你啊还是少说两句吧,反正这份谢媒钱你是挣不上了,到时候小心说的越多赔的越多。”七星上前,拍了拍正说得高兴的媒婆,如此这般对她劝到,说到最后人群里发出一阵哄笑声。
    那媒婆见七星一个俊俏的小后生,嘴皮子又利索又风趣,当下两手叉腰,两嘴一撇:“呦呵,我刘媒婆行走江湖多年,说遍十里八村未有敌手,难道今日还怕你一个嘴上没毛的小子不成?”
    “大姐,借一步说话。”七星靠近那刘媒婆,却差点被那浓重的香粉味熏了个跟头,他皱了皱眉,抱怨了一句“哎呦大姐,你这一盒粉都扑上了吧。”说着他哥俩好的揽了那媒婆的肩膀,低声对她说道“大姐,我劝您赶紧走吧,这家你可惹不起,何苦为了那三瓜两枣再把自己搭进去。”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那刘媒婆手中。
    那刘媒婆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纯钧不知什么时候靠了上来,就听“噌”的一声,一抹寒光闪过那腰间的刀便出鞘寸许,他那双冰冷的眼睛,盯的刘媒婆就是一个激灵。举凡能干媒婆的,皆是心明眼亮审时度势之辈,看这阵势刘媒婆就知道这位嬉皮笑脸的小哥没说假话,这媒确是做不成了。她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心下就是一喜,“嚯”这出手可真大地方。
    媒是不能再说了,不过面子上却还是要争一争的,就见她一把拍开了七星的手,嘴里嚷嚷到:“干嘛呢,干嘛呢,什么大姐,老娘这年纪当你妈都富裕,你这是占谁便宜呢。。。。。。”说着她转向看热闹的人群“这老话说的好,强扭的瓜不甜,既然这家主人实在不愿意,我刘媒婆也不能办呢损阴德的缺德事,这事就这样吧,大家散了吧,记得啊以后说媒都找我刘媒婆啊。。。。。。”
    刘媒婆走了,众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也就渐渐散了,萧绍策马护着周宝珍的马车进门,路过康伯时,冷声吩咐了一句:“叫人打水,洗地。”
    一听这话,表哥的恼怒可见一斑,周宝珍在车里笑了起来,若不是怕引人注目,表哥大约更想将门前的地都刨了吧。车门打开,萧绍看见她唇边尚未隐去的笑意,有些无奈:“坏孩子,有人要给表哥当平妻呢。”
    周宝珍扶了萧绍的手下车,闻言看了他一眼,眉梢眼角带着一抹轻快的俏皮,慢条斯理的说到:“《春秋》中有云‘诸侯无二嫡。’况且自汉以来,律法名言‘一夫一妻,乱妻妾位者,免。’就是本朝律法上也说了‘若有妻更娶者,亦杖九十’。妻者齐也,与夫齐体,自天子至庶人,其义一也。敢问表哥,这世上又哪来平妻一说?”
    听她娇言软语娓娓道来,萧绍胸中因方才闹剧而来的怒气,似也在她清澈温婉的嗓音中渐渐消散以至于无迹可寻了。这便是珍姐儿的可爱之处,她很少真正抱怨什么,珍姐儿看人看事自来都是看到好的光明的一面。当你心烦时,她从不会火上浇油,往往是心平气和的几句话,便能让人的心情也更着愉悦起来。
    跟着的下人们再一次见识到了女主子的神奇,仿佛前一刻还在冰天雪是的寒冬,而她三言两语之后已然是春回大地,燕语呢喃了。
    刘媒婆离开,在街上绕了一圈,从一处偏僻的后门进到了王家。其实不用她来报信,王家人自然已经知道事情是不成的了。王小姐在王夫人这里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了,将她最喜爱的一只花瓶给砸了。王夫人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要不是媒婆还算老练,从始至终都没有将自家的名号报出来,他们这一家子哪里还有脸面在这镇上住着?
    “呜呜呜。。。。。。”王小姐砸完了东西,又拿着帕子哭了起来“爹爹,要是嫁不成冯公子,我也就不活了,你们王家就等着倒霉吧。”
    “我们王家,那你这些年吃的喝的,金奴银婢都是谁的?你要是有本事的早将自己嫁出去了,还用的着留在咱们王家当老姑娘寻死觅活?”
    一句话将王夫人气了个倒仰,对了这个女儿说话也不由刻薄起来,说起来这些年为了这个女儿,儿子媳妇心里怪她同老爷两个偏心,这委屈她又同谁诉去。
    “我早知道母亲你多嫌了我,母亲这可是你逼我的,改明儿我便是做了鬼,也是个冤死鬼。。。。。。”说着王小姐便要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哎呦。”就听一声痛呼,王小姐同刘媒婆两个在地上滚作了一处,刘媒婆捂了肚子,口里叫到“哎呦我的大小姐,您这可是要了我老婆子的半条老命啊。。。。。。”
    原来,丫头一见刘媒婆,知道里头主子正等着呢,便也没有通报便带着她进门了,王小姐要撞柱子寻死,正巧柱子没撞上,倒撞在了刘媒婆的肚子上。
    “好你个老杀才,你还敢来。”王小姐一见坐在地下呼痛的刘媒婆,总算找到出气的人了,就见散乱着头发,形如厉鬼般指了刘媒婆骂到“你这个骗子,当初你是怎么拍了胸脯对我保证的,说什么就没有你说不成的媒,结果现在如何你老人家连门都没进,就灰溜溜的回来了?”
    这刘媒婆走街串巷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泼辣的女人也不是没见过,可那些多半都是些无知村妇,像这样有钱人家的小姐却这样“放得开”的,真心是头回见。这不她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想替自己辩解两句,可王小姐全不给她机。
    “去,你现再给我说去,这媒你要是说不成,以后就别想在这丹阳的地面上混了。”王小姐一手揪着刘媒婆,一手指了门外,如是吼到。
    “哎呦,我说王老爷王夫人,”刘媒婆好不容易挣脱了王小姐,哭丧着一张脸对了两人解释到“实在不是我老刘不尽力啊,能说的好话我都说尽了,可人家根本就没有要娶平妻的意思,您说我能怎么办?”说着她在怀里掏了掏,将王夫人之前给的二两银子定钱放在了桌上“这媒我实在是说不了了,您二位还是另请高明吧。”说着刘媒婆拍拍屁股颇有些落荒而逃。
    刘媒婆从王家出来,对着门上吐了口口水“呸,就您这样的,还想嫁人?”说着她抬手理了理头发,又拉了拉被揉皱的衣裳,这才重又扭着粗壮的腰肢离开了。
    街角一个穿青衣的大汉看刘媒婆从王家离开,这才从墙上直起身子一步三晃的走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些醉语,街上的人看见了也没有当回事的,很快醉汉便三拐两拐消失在了一处角门里。
    夫妻两回房换过,萧绍往外屋看信去了,周宝珍坐在窗边朝江上看,天色越发阴沉了江上起了雾。双福过来替她披衣裳,看着天色随口说了句“像是要下雪了。”周宝珍一喜 “可是当真”这时一旁的阿萝朝天上看了看,说了句“许是还得在憋两日呢。”
    还要两日,周宝珍有些泄气,日子已经进了十二月,她同表哥还要赶着回封地,许是等不及这雪了。她起身,从房里出来嘟了嘴往萧绍身边坐了。
    萧绍也不抬头,只是伸手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放在掌心摩挲,口气略带笑意的问到:“怎么不高兴了,方才不是还能看表哥的笑话呢。”这话一出,众人不由又想起方才门上的闹剧,周宝珍“咯咯”一笑,对了他说到:“表哥,官家千金又有丰厚的陪嫁,小姐本人还贤淑貌美,你当真就不动心?”“表哥倒是无所谓,就怕有人不高兴呢。”萧绍拿话逗她,果然就挨了一记粉拳。
    夫妻两说笑,七星进来了朝两人回说二爷少夫人,那媒婆是王家请的。”七星话音刚落,周宝珍想起早晨表哥对王小姐嫌恶的摸样,捂了肚子“哈哈哈”大笑了起来,就连屋里的丫头,也是一个个想笑不敢笑的摸样。萧绍的脸则瞬间黑成了锅底了,就那王小姐,还敢自称“贤淑貌美”?说她丑人多作怪倒合适些呢。
    “小没良心的,表哥的笑话就这么好看?”萧绍抓过周宝珍,轻轻在她臀上打了两下,嘴里恨声问到。
    丫头报说纯钧来了,萧绍让他进来问说什么事,就听纯钧回说“老爷在家中设宴,请二爷过府一叙。”
    萧绍一听,又是这个王家,还有完没完了,难道媒婆说不成,王老爷想亲自上阵招女婿不成?因皱眉的对纯钧吩咐一句“就说爷我头疼,今日就不去了。”
    你还别说,这王老爷还真就打了亲自上阵招女婿的注意。一方面是王小姐实在是在家中闹的不像,但更重要的是王老爷看中了萧绍的人才,觉得此人绝非泛泛之辈,哪怕多贴补些嫁妆,也都将这门婚事做成了。
    “老爷,冯二爷说今日身子不适,就不过来打扰了。”管家看了自家老爷,如是将纯钧的回复说了一遍。
    还不待王老爷说话呢,一旁的王小姐就先跳起来了“什么,冯公子病了,不行我得去看看他才好。”说着,就要带了丫头往外走。
    “胡闹!”王老爷头疼的看着这个女儿,活了二十多年心中居然一点成算也没有,听话从来只听字面的意思,遇事也只看表面,从不会拐个弯想一想。
    王小姐对着王老爷这个爹还是有些怕的,因跺了脚看着自家父亲抱怨道:“爹爹有话快说,冯公子病了,这样好的机会女儿得抓住才好。”
    王小姐想的好,冯公子病了,正好她可以嘘寒问暖、亲侍汤药,如此几日下来冯公子哪有不对她倾心的道理?只是她也不想想,人家冯公子家里有妻子有伺候的人,又哪里轮的上她一个外人做这些?
    “生病不过是他的托词,难道你听不出来吗?人家必定已经知道是咱们让刘媒婆上门说亲的事了。”王老爷看着还做白日梦的女儿,不得不将话给她说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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