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航,有件事,爸爸一直没敢告诉你……”
    “其实,你不光只有两个姑姑,还有一个叔叔尚在世间,他叫齐光辉,也就是我的亲弟弟……”
    “只是……”
    历史原因,很多事情,有关于祖上的盛世兴衰,齐远征与赵柏芝夫妻二人从未在齐航面前有过半字提及。
    哪怕是只言片语,丝毫未曾吐露,既然为人父母,当然要学会独自承受这些痛苦,灾难与黑暗,唯有自己背负。
    往事随风,只要现在我们能够生活的很好,也就心满意足,毕竟,那些上个世纪的陈年烂谷旧事,该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是时候该学会放下,隐忍,唯有懂得宽恕,才能重获新生。
    他们,谁也不愿意让齐航那幼小的稚嫩心灵受到半点污染,再此卷入是非纷争。
    痛苦或是自责,同时也难以割舍,为了儿子,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肉与自己以及兄弟姐妹们一样,在不久的将来重蹈覆辙,孤独面对,就此被仇恨左右,彻底迷失自我。
    小航,一定要答应我们,不负众望,永远的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健康成长,勇敢而坚强地活下去,因为,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爸,妈,即便是这个时候,即便当着这个男人的面前,你们也不肯说出来吗?”
    “没关系,我能理解,即便你们嘴上不说,那些事情,我也已经能够感受的到你们内心当中的苦楚与辛酸。”
    “可是有些事情,早在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早已命中注定,永远无法挽回,这是我摆脱不了羁绊。”
    “难道,你们真得希望将我永远地蒙在鼓里,然后什么也不知道的当个懦夫,一辈子傻傻呼的苟且偷生,犹如刍狗般存活于天地之间吗?”
    “而最后,也只能是像他这样,带着无尽的屈辱与悔恨的泪水慢慢死亡,带入棺材,这,就是你们希望我过上的幸福生活吗?”
    “你们,未免太过自私……”
    “不近人情,对得起这个无辜死去的人吗?”
    齐航安顿好金水的相关事宜,将郑通和朱景坤留在小院内熟悉环境,在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之后的第一时间便日夜兼程,只带黑子一人,驱车前往卫滨接上父母又开始朝获嘉出发。
    略显沉闷的车厢内始终默默无言,直至获嘉县第四人民医院那间平房铸就的停尸间前,终于缓缓开口。
    心潮澎湃,血脉相连的悸动与震颤,齐光辉,他就是齐光辉?
    虽然素未谋面,但齐航还是在瞬间便确定下眼前这具尸体的身份,这也是齐航第一次见到了这位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叔叔。
    明显是被人活活给饿死的体貌特征……
    究竟还要隐瞒自己到什么时候?
    扭身回头,不顾父母脸上难看的神色,齐航一边不住地诉说,一边走上前去,抬手,一粒一粒,将齐光辉的衣服扣子解开,骨瘦如柴,露出那干瘪的肚子。
    “小,小航,你,你怎么,会,会知道,这些?”
    “而,而且,还,还这么,清楚?”
    “不,不是这样的小航,小航,你听妈解释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还想狡辩?
    满脸的震惊与费解,无论如何,赵柏芝也绝想不到齐航究竟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他大姑吗?
    应该是这样吧,真该死,但是,我们这也是迫不得已啊。
    仿佛已经知道齐航要做什么,唯一还算理智的齐远征知道多说无益,紧紧搂抱住自己的老婆关门退了出去,等待消息。
    手指微微颤动,连连弹出九根金色长针,一一准确插入齐光辉的九处大穴。
    还阳九针,最早出自皇帝内经当中的最高针法,夺天地之造化,只要肉体不灭便可起死回生。
    “啊,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不,不,不,不要,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我,我好饿,不要抢我的食物,那是我哥哥送给我的香蕉,不要抢。”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
    “不,爸爸,妈妈——”
    “是谁,是谁干的,老天啊,快告诉我是谁杀了你们?”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啊,我,我的头好痛,我,我这是在哪里?”
    “你,你是谁?”
    时间一点一滴很快过去,齐航的脸上,身上不断躺下汗水。
    而原本已经被医院宣告死亡,躺在停尸房床上的齐光辉竟然仿若诈尸般嘴唇蠕动,开始不住的低声呢喃。
    只感觉自己似乎是做了一个很恐怖,十分漫长,足有一个世纪的噩梦。
    呆呆凝望,犹自回忆着梦里那一幕幕令人不寒而栗的悲惨画面。
    家破人亡,满门挂牌批斗,臭鸡蛋,烂菜叶,还有,硕大,黄黄,充满乡间特色味道的驴粪蛋,不断飞舞,砸落过来。
    脸上,身上,头发上,嘴里,咸咸的,湿湿的,滑滑的……
    一抬头,是自己父亲横挂在枯树上惨死的尸体,不停的摇摆,摇摆……
    画面再转,阴冷潮湿的审讯室内,太阳穴上插着钢钉,一名老妇人趴在地上死不瞑目。
    那是,自己的母亲?
    母亲……
    啊——
    谁干得?
    我要杀了你们,杀,杀,杀,杀光你们……
    为什么?
    喊打喊杀,臭老九,明明是伊滨大学的专家教授,也只有在那个年代,才能称得上是一心为了学生,勤勤恳恳,精心敬业,却被侮辱谩骂,扣上帽子,甚至强行剥夺了宝贵的生命。
    原本富裕安乐的生活不再属于自己,兄弟姐妹衣不蔽体的东躲西藏,大哥……
    后面一片空白,刚刚从其中苏醒过来,又过去半晌,紧紧捏着拳头逐渐松开,这才发现一个累得气喘吁吁的小子正微笑看着自己。
    他是谁?
    这又是哪里?
    似乎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亲近,与自己年轻时有着几分相似。
    这里不是那间破旧的牢房?
    ……
    “哎,我说你们几个是怎么回事儿?”
    “通知你们多少次了,赶紧缴了停尸费好办理死亡证明啊,磨磨唧唧干什么?”
    “警告你们,他可是正常死亡,医院里开具的又证明,想讹钱可打错了算盘。”
    “呃?”
    房门外,医院西侧的矮房处突然走过来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一边走,一边不耐烦的大声催促。
    直到发现打开的大门,那里,站着一个令他汗毛倒竖的恐怖男人。
    惨白,不带一丝光泽的脸颊,这,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明明清清晰地记得,这个男人,不是昨天已经确认过死亡的吗?
    难道,该不会是那人的双胞胎兄弟吧?
    应该没错,只是他这身诡异的奇特装扮,还有脚上链接的布条……
    “妈呀,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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